《《宫墙柳·深宫锁清秋》》野麦芒

85、第八十五章 夜探书院

　　陇安郡的夜，因血狼营的入驻而显得格外沉寂。宵禁提前，街道上除了巡逻士兵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的铿锵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抑。

　　子时刚过，两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越了悦来居后院的矮墙，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正是慕容清羽与墨桓。两人皆是一身墨卫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锐利如鹰隼的眼眸。

　　苏晚晴留在客栈接应，并负责留意外面的动静。她坐在窗边，看似在翻阅账本，实则心神紧绷，留意着街道上任何不寻常的声响。

　　慕容清羽与墨桓对城西的地形早已了然于胸，避开几队巡逻的士兵，如同两道轻烟，迅速接近了明德书院。书院高大的围墙在夜色中如同一道沉默的巨兽脊背。

　　两人并未从正门或容易被发现的侧墙进入。墨桓早已勘定好位置，在书院后方一处靠近竹林、墙体因潮湿而略有斑驳松动的地方停下。他取出特制的工具，无声无息地撬开几块松动的墙砖，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

　　慕容清羽率先潜入，墨桓紧随其后，并将墙砖小心地恢复原状。

　　书院内更是万籁俱寂，与白日的冷清相比，夜晚更添几分荒芜与神秘。月光被茂密的古树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上投下晃动扭曲的影子。

　　根据苏晚晴白日的描述，两人目标明确，直奔后院陈望之的那间独立书房。

　　书房门紧闭着，上面挂着一把普通的铜锁。这对墨桓而言形同虚设，他用一根细铁丝在锁孔内轻轻拨弄几下，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哒”声，锁便开了。

　　两人闪身入内，反手轻轻掩上门。

　　书房内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从窗纸透入，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书籍特有的陈旧墨香，以及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药味。

　　慕容清羽从怀中取出夜明珠，用黑布蒙住大半，只透出微弱的光晕，足以视物却又不会透出窗外。

　　“分头查看，重点寻找机关暗道。”慕容清羽低声道。

　　墨桓点头，立刻开始检查墙壁和书架。

　　慕容清羽则径直走向白日里苏晚晴提及的那方古砚。他拿起砚台，借着微光仔细查看边缘。果然，上面刻着四个极其细小、几乎与砚台纹理融为一体的篆字——**“静水流深”**。

　　静水流深……这像是一句格言，又似乎别有深意。他默记于心，将砚台放回原处。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地板上那块颜色略浅的区域。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敲击周围的地板，发出的都是沉闷的实心声响。唯独敲到那块浅色区域时，声音似乎有极其细微的空洞感！

　　“在这里。”慕容清羽低声道。

　　墨桓立刻过来，两人仔细检查那块地板。边缘严丝合缝，几乎看不出痕迹。墨桓用匕首尖端沿着极细的缝隙小心划动，试探着。终于，在靠近书架底部的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他感觉到了一丝微小的松动。

　　他示意慕容清羽后退，自己则屏住呼吸，用巧劲在那松动处轻轻一按一推。

　　“咔……”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机括声响起！

　　紧接着，那块颜色略浅的地板，连同其下方一小块区域，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向下延伸、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更浓重的、混合着尘土和陈旧纸张的气息涌了上来。

　　果然有密室！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俱是凝重与警惕。慕容清羽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行。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夜明珠的光晕稍微调亮，小心翼翼地步入了洞口。

　　洞口下方是一道狭窄的石阶，仅容一人通行。向下走了约莫十来级，便到了底。眼前是一条 short 而低矮的甬道，仅容人弯腰前行。

　　甬道的尽头，是一间不大的石室。

　　石室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石桌，两个石凳，以及靠墙摆放的几个密封的檀木箱子。石桌上，放着一盏早已熄灭的油灯，和几卷摊开的、纸张已然泛黄脆弱的书册。

　　慕容清羽快步走到石桌前，借着夜明珠的光，看向那几卷书册。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内容却并非经史子集，而是……一些零散的札记和往来信件的草稿！

　　他快速翻阅着，心跳逐渐加速。这些札记中，多次提到了“玉玺”、“东宫”、“构陷”等字眼！而其中一页草稿上，更是清晰地写着一行字：

　　“……铮兄赤胆，焉能通敌？此必东宫构陷，欲除股肱！那物证……”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仿佛书写者当时情绪激动，或是被人打断。

　　“铮兄”？这很可能指的是他的父亲，靖北侯慕容铮！而这“物证”，极有可能就是那封密信！

　　慕容清羽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继续查看。在石桌的一个抽屉里，他发现了一封已经开封、但保存完好的信。信封上没有署名，但信纸上的字迹，与那些札记同出一源！

　　他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写道：

　　“望之吾兄：见字如面。风波险恶，豺狼当道，吾已决意归隐陇安，闭门谢客。然心中块垒难消，真相岂可长埋？那关键之物，已另觅稳妥之处藏匿，不在静心园内。若他日有持‘青蚨’信物、问及‘静水流深’者，或可信之，可引之往‘听松阁’一观。珍重。弟崇明手书。”

　　李崇明！这果然是前太傅李崇明写给陈望之的信！

　　信中提到“那关键之物”（密信）另藏他处，不在静心园！而地点，竟然是一个名为“听松阁”的地方！并且，需要持“青蚨”信物，并说出“静水流深”的暗语，才能得到指引！

　　“青蚨”信物？慕容清羽立刻想到了慕容渊给他的那枚特殊铜钱！难道那就是“青蚨”？

　　而“静水流深”，正是刻在那方古砚上的字！

　　所有的线索，在此刻似乎串联了起来！陈望之，果然是李崇明信任的、知晓内情之人！他白日对苏晚晴的提醒，以及看似无意的试探，都得到了解释！

　　“公子，有发现！”墨桓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打开了那几个檀木箱子，里面并非金银财宝，而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关于玉玺案和当年朝局动荡的各类文书、抄本，甚至还有一些被弹劾官员的申诉状副本！这简直是一个小型的档案库！

　　看来，陈望之这些年来，并未真正放弃，他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等待着沉冤得雪的那一天！

　　就在两人为这些重大发现心潮澎湃之际，慕容清羽耳廓微动，脸色猛地一变！

　　“有人来了！在上面！”他压低声音，瞬间吹灭了夜明珠，石室内陷入一片漆黑。

　　果然，书房上方传来了极其轻微，但绝不属于他们两人的脚步声！不止一人！而且，听其落脚的方位和节奏，是高手！

　　是书院的人？还是……朝廷的耳目？！

　　慕容清羽和墨桓瞬间屏住呼吸，身体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悄然隐入了石室的阴影之中，手已按在了兵刃之上。

　　危机，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