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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八十四章 书院暗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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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来居位于城西,环境相对清幽,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无形紧张感,却比城东商贸区更为浓重。街道上巡逻的士兵明显增多,盔甲鲜明,步伐沉重,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行人,尤其是生面孔。血狼营的入驻,如同给这座城池套上了一层沉重的枷锁。
慕容清羽一行人安顿下来后,并未急于行动。他们需要像真正的药材商人一样,先熟悉环境,建立掩护。慕容清羽(沈羽)带着苏晚晴(苏文)和两名扮作伙计的玄卫,走访了几家城内较大的药铺,洽谈生意,了解行情,举止自然,毫无破绽。
与此同时,另外几名玄卫则分散出去,利用各种身份掩护,暗中查探。重点自然是城西的静心园和明德书院,以及血狼营副统领赵贲的驻地和日常活动规律。
两日后,初步的信息汇总回来。
静心园果然戒备森严。外围有不明身份的暗哨,内部情况不明,但观察到每日有固定的仆役出入采买,数量极少,且行动谨慎。想要悄无声息地潜入,难度极大。
而明德书院,则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景象。书院依旧开门授课,但门庭冷落,往来的学子寥寥无几,显得颇为萧条。据附近百姓说,书院的山长是一位年迈的老儒生,性情古板,不喜与官府往来,因此书院近年来日渐没落。但玄卫注意到,书院周围,似乎也有一些若有若无的视线在徘徊,不像是寻常百姓。
“书院的情况有些奇怪。”负责查探书院的玄卫回报,“表面看很平静,但我感觉,好像也有人盯着那里。而且,书院的后门,偶尔会在深夜时分,有不起眼的马车悄悄出入,方向……似乎是往静心园那边去的。”
静心园与明德书院之间,果然有联系!而且是在深夜秘密往来!
慕容清羽与苏晚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确定。明德书院,必须重点探查。
“晚晴,”慕容清羽沉吟道,“你以游学书生或者对古籍感兴趣的名义,明日去明德书院看一看,注意观察书院内部布局、人员,尤其是那位山长,以及是否有异常之处。”
苏晚晴点头:“好。我会小心。”
慕容清羽又对墨桓(他亦随行,扮作商队护卫头领)道:“想办法弄清楚深夜往来马车的情况,以及盯着书院的,除了朝廷的人,是否还有其他势力。”
“是。”
翌日上午,苏晚晴换上了一身朴素的青衫,扮作一个家境普通、前来游学求教的年轻书生,独自一人来到了明德书院。
书院门庭开阔,但朱漆大门上的铜环已有些锈迹,牌匾上的金字也略显暗淡。推开略显沉重的木门,院内古木参天,环境清幽,只是太过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隐约从学堂传来的、有气无力的诵读声。
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须发皆白的老门房,正靠在门房外的竹椅上打盹。听到脚步声,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苏晚晴一眼,瓮声瓮气地问:“何事?”
“老丈请了,”苏晚晴拱手,模仿着书生腔调,声音清朗,“在下江南学子苏文,游历至此,久闻明德书院盛名,特来拜会山长,请教经义,不知可否通传?”
老门房打量了她几眼,挥了挥手:“山长不见外客,学子请回吧。”态度颇为冷淡。
苏晚晴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准备好的一本看似古旧、实则由墨卫伪造的某江南大儒的“荐书”,恭敬递上:“老丈,晚辈携有恩师荐书,恳请老丈代为转呈山长一观。”
那老门房瞥见荐书封皮上那个颇具名望的落款,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态度稍缓,接过荐书:“等着。”便慢悠悠地起身,向院内走去。
苏晚晴趁机仔细观察着书院内部。前院是讲堂和学子居所,看起来并无异常。但她的目光,却被通往后方庭院的一道月亮门吸引。那道门虚掩着,门后似乎另有一番天地,隐隐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墨香和药香混杂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老门房回来了,脸色比刚才好了些:“山长允你进去一叙。跟我来吧。”
苏晚晴道谢,跟着老门房穿过前院,走向后方。果然,穿过那道月亮门,后面是一个更为精致清雅的小庭院,院中种着翠竹,设有石桌石凳,一侧还有一间独立的书房,房门紧闭。
老门房将她引到书房前,敲了敲门:“山长,人带来了。”
“进来。”一个苍老而平和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苏晚晴推门而入。书房内陈设简单,却充满了书卷气。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堆满了各种典籍。一位身着灰色旧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正坐在窗下的书案后,手中拿着她那封“荐书”,目光透过老花镜,温和地打量着她。
这位便是明德书院的山长,**陈望之**。
“晚辈苏文,拜见陈山长。”苏晚晴躬身行礼,姿态恭敬。
陈望之放下荐书,微微一笑,声音舒缓:“苏小友不必多礼。令师沈公,学问渊博,老夫亦是仰慕已久。不知小友远道而来,欲与老夫探讨何经何义?”
苏晚晴来之前已做足功课,便就着几部儒家经典中的疑难之处,与陈望之探讨起来。她本就聪慧,在现代也涉猎过一些国学知识,加之提前准备,应对起来倒也似模似样,言辞恳切,态度谦逊。
陈望之起初只是例行公事般地应答,但渐渐被苏晚晴提出的一些新颖角度和扎实基础所吸引,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之色。两人一问一答,不知不觉便过了小半个时辰。
交谈间,苏晚晴看似专注,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悄悄打量这间书房。她注意到,书案的一角,放着一方古砚,砚台边缘,似乎刻着几个极小的字,看不太清。而靠近内侧书架的地板上,有一小块区域的颜色,似乎与周围略有不同,像是经常被移动摩擦所致……
难道……这里有暗格或者密室?
就在她心思转动之际,陈望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分神,忽然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问道:“苏小友对史学可有涉猎?尤其是……本朝的一些旧事?”
苏晚晴心中一动,知道这可能才是关键,她谨慎地回答:“晚辈才疏学浅,只略知皮毛。山长指的是?”
陈望之抚着长须,目光似乎有些悠远,轻声道:“譬如……二十余年前,那场震动朝野的‘玉玺风波’……”
苏晚晴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果然知道!他主动提起此事,是试探,还是……
她强作镇定,面露恰到好处的茫然与好奇:“玉玺风波?晚辈似乎在家师藏书阁的杂记中看到过零星记载,只知当时牵涉甚广,具体内情却是不知。山长博闻强识,莫非知晓其中隐情?”
陈望之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内心。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喟然一叹:“陈年旧事,如烟似雾,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呢?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罢了,不提也罢。”
他巧妙地绕开了话题,重新回到了经义探讨上,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
苏晚晴知道再问下去只会引起怀疑,便也顺势不再提及。又聊了片刻,她便起身告辞。
陈望之并未挽留,只是在她临走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苏小友年纪轻轻,见识不凡,他日必非池中之物。只是这陇安郡如今并非清静之地,小友若要求学,还是早日南下为好。”
这话语中,分明带着提醒与告诫。
苏晚晴恭敬谢过,退出了书房。走出明德书院,她回头望了一眼那寂静的院门,心中已然确定,这位陈望之山长,绝对知晓一些关于玉玺案,甚至关于李崇明和那封密信的内情!而那间书房,也定然藏着秘密!
她快步返回悦来居,将自己所见所闻,尤其是陈望之的反应和书房的异常,详细告知了慕容清羽。
慕容清羽听完,眼中寒光闪烁:“看来,我们必须要夜探一次明德书院了。那间书房,还有那位陈山长,都需要更深入的‘拜访’。”
夜色,将成为最好的掩护。而明德书院隐藏的秘密,似乎也到了即将被揭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