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柳·深宫锁清秋》》野麦芒

83、第八十三章 暗渡陈仓

　　血狼营精锐入驻陇安郡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湖面，让墨城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慕容渊立刻下令，提升墨城及所有外围据点的警戒等级，并暂时冻结了与陇安郡方向的大部分非必要联络，以防被顺藤摸瓜。

　　然而，对慕容清羽而言，前往陇安郡的计划非但不能取消，反而变得更加紧迫。萧煜宸如此大动干戈，恰恰说明陇安郡隐藏着令他极度不安的秘密，很可能与李崇明，与那封密信直接相关！必须在朝廷的清洗全面展开之前，找到关键证据！

　　但三千血狼营，加上原本的郡兵和暗探，如今的陇安郡可谓龙潭虎穴，如何潜入并展开调查，成了最大的难题。

　　“硬闯是下下之策。”墨桓指着陇安郡的城防图，眉头紧锁，“各城门盘查极严，尤其是对陌生面孔，携带兵刃者更是重点关照。我们的人尝试过，很难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将足够的人手和装备带入。”

　　慕容清羽沉默着，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陇安郡城外，那条蜿蜒流过的“沧澜江”上。沧澜江水量充沛，是连接北疆与内陆的重要水道，陇安郡的繁荣，很大程度上也依赖于这条江的漕运。

　　“如果我们不走陆路呢？”慕容清羽忽然开口。

　　墨桓一怔：“公子的意思是……走水路？”

　　“不错。”慕容清羽指尖点在沧澜江通往陇安郡城的水门处，“朝廷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陆路关隘，对水路的盘查相对松懈，尤其是对运载量大、背景深厚的官漕或者大商会的船队。我们或许可以混入其中。”

　　“这确实是个思路。”墨桓沉吟道，“我们与掌控部分北疆漕运的‘四海帮’有些隐秘的交情，或许可以借助他们的渠道。只是……四海帮背景复杂，与朝廷和地方官府都有牵扯，未必可靠。”

　　“不需要他们完全可靠。”慕容清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只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和一条船。进入陇安郡后，便与他们切断联系。”

　　计划初定，接下来的几天，墨城如同精密的仪器再次高速运转。通过隐秘的渠道与四海帮接触，许以重利，换取了一个“南下采购药材”的中型商队身份，以及随一支大型漕运船队进入陇安郡的资格。慕容清羽、苏晚晴以及精心挑选的六名擅长潜伏、刺探与水战的玄卫，将扮作商队的核心成员。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慕容清羽与苏晚晴再次进行了更彻底的易容。慕容清羽扮作一个面色微黄、带着些许商贾精明气的年轻东家“沈羽”，苏晚晴则扮作他的账房先生“苏文”，两人都刻意收敛了自身过于出众的气质。武器也选择了便于隐藏的短刃、软剑和淬毒的暗器。

　　出发前夜，听雪轩。

　　慕容清霜为哥哥和苏晚晴送行，她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却强忍着没有落泪，只是将两个绣着平安符的香囊塞到他们手中：“哥哥，晚晴姐姐，一定要小心。”

　　慕容清羽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温声道：“放心，我们会尽快回来。你在墨城，要好生跟着三叔学习，也要照顾好自己。”

　　慕容清霜用力点头：“我会的！哥哥，我……我最近跟着墨桓先生学看舆图和情报，我觉得……那位李太傅隐居的‘静心园’和‘明德书院’都在城西，相隔不算太远，之间会不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密道或者联系？”

　　她的话让慕容清羽心中一动。这个猜测并非没有可能！一位致仕的太傅和一间书院，同在城西，若说毫无关联，确实有些巧合。

　　“清霜，你提醒得很好。”慕容清羽赞许地看着妹妹，“我们会留意这一点。”

　　慕容渊也罕见地前来送行，他没有多言，只是将一枚看似普通的铜钱递给慕容清羽：“必要时，可持此物，去城西‘百草堂’寻一个姓吴的老郎中。他欠墨城一个人情。”

　　“多谢三叔。”慕容清羽郑重接过，这或许是一条关键时刻的救命线。

　　翌日，天光未亮，一行人便悄然离开了墨城，绕行山路，前往预定的沧澜江码头。

　　数日后，沧澜江上，千帆竞渡。
　　慕容清羽所在的“沈氏商行”的货船，混在庞大的漕运船队中，并不起眼。江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两岸景色逐渐从苍茫的山岭变为相对平缓的丘陵与田地。

　　苏晚晴站在船头，望着浩渺的江面，心中有些许忐忑，但更多的是与身边之人并肩而战的坚定。她低声对慕容清羽道：“清羽，进入陇安郡后，我们第一步该如何？”

　　慕容清羽目光沉静地望着前方隐约出现的城池轮廓，低声道：“先安顿下来，摸清城内局势，尤其是血狼营的布防和静心园、明德书院的近况。清霜的猜测很有道理，或许，明德书院就是我们打开局面的钥匙。”

　　他顿了顿，看向苏晚晴：“晚晴，你的心思细，观察力强，进入书院查探的任务，或许需要你多费心。”

　　苏晚晴毫不犹豫地点头：“交给我。”

　　船只随着船队，缓缓驶向陇安郡高大的水门。守门的兵卒仔细查验着每一艘船的文书，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船上的人员。气氛明显比以往紧张。

　　轮到慕容清羽他们的货船时，一名小队长模样的军官带着两名士兵跳上船来。

　　“文书！”军官声音粗粝。

　　扮作管事的玄卫立刻满脸堆笑地递上伪造得天衣无缝的文书：“军爷，我们是沈氏商行的，从北边过来，采购些药材。”

　　军官仔细核对着文书，又抬眼打量着船上的几人，目光在慕容清羽和苏晚晴脸上停留片刻：“采购药材？看你们这细皮嫩肉的，不像常跑北边的行商啊。”

　　慕容清羽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拱手，带着恰到好处的商人式圆滑：“军爷好眼力，家里刚把这摊生意交到小子手上，这不，赶紧出来历练历练，长长见识。”他说话间，袖口微动，一小锭银子已悄无声息地滑入军官手中。

　　军官掂量了一下银子的分量，脸色稍缓，但还是例行公事地挥挥手：“搜一下！”

　　士兵们象征性地在货舱里翻看了一下那些掩盖在药材下的、真正的武器装备（伪装得极好），并未发现异常。

　　“行了，过去吧！”军官一摆手，跳回了码头。

　　货船缓缓驶过水门，正式进入了陇安郡。

　　慕容清羽和苏晚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一闪而过的凝重。

　　顺利潜入，只是第一步。真正的危险与谜团，尽在这座看似繁华平静，实则暗藏杀机的城池之中。

　　他们的船，在指定的商用码头停靠。慕容清羽等人卸下部分药材作为掩饰，入住进了提前安排好的、位于城西相对安静区域的一间客栈——“悦来居”。

　　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前，已能远远望见西郊那片郁郁葱葱的山林，静心园和明德书院，便隐藏在那片山林之中。

　　风暴将至，他们已置身风暴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