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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风雨同舟 ...

  •   齐王接连的毒计未能竟全功,反惹得一身骚,不仅皇帝申饬,连带着几个跳得最欢的御史也被寻了由头罚俸贬官,一时间,齐王党羽气焰大挫,朝堂之上竟难得地清净了几日。然而,这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涌却愈发湍急。
      靖王府与锦绣坊的暗中调查,虽因前番遇袭而更加隐秘,却并未停滞。萧执利用整饬北境边防军务之机,暗中抽调绝对可靠的心腹,组成了一支精干的调查队伍,以“核查历年军资损耗、杜绝贪墨”为名,开始秘密清查与漕运有关的军方档案与人员。这条线走得险,却也因出其不意,竟真被他们摸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这日,萧执于王府书房召见刚从北境秘密折返的心腹参将韩冲。韩冲风尘仆仆,眼底带着血丝,神情却异常振奋。
      “王爷,有眉目了!”韩冲压低声音,从怀中取出一本边缘破损的旧册子,“这是在北境一个废弃军械库的夹墙里找到的,是当年一个因贪杯误事被革职的仓曹参军私藏的记录副本!其中记载,天佑七年冬,曾有一批标注为‘加厚棉服’的物资,由漕帮‘快利’堂承运转运,但其接收勘验的签章,却并非当时负责此事的军方专员,而是一个模糊的私印!”
      萧执眸光骤亮,接过那本散发着霉味与尘埃气息的册子,迅速翻到韩冲所指的那一页。果然,在泛黄的纸页上,记录着那批物资的数量、标注,以及承运方“快利堂”,而在勘验栏处,盖着一个与之前在王府旧库中找到的账册上极为相似的模糊印记!只是这个印记因纸张和保存问题,比之前看到的要稍微清晰一丝,隐约能辨认出印记边缘似乎环绕着一圈极细的、类似蔓草的花纹。
      “快利堂……蔓草花纹……”萧执指尖抚过那印记,心中念头飞转。天佑七年,正是那批劣质冬衣运抵边关的前一年!时间、承运方、这诡异的私印,几乎可以确定,这条线找对了!
      “此事还有谁知晓?”萧执沉声问。
      “除了卑职与找到此物的两名绝对可靠的兄弟,再无他人。那两名兄弟已被卑职安排到绝对安全之处暂避风头。”韩冲答道。
      “做得很好。”萧执赞许地点头,“此事关系重大,切记保密。你先行休息,后续行动,听候指令。”
      “是!”韩冲领命退下。
      萧执独自在书房中,对着那本旧册子和之前找到的账册,反复比对,心中波澜起伏。多年追查,母族冤屈,边关将士冻毙的亡魂……真相仿佛隔着一层薄纱,已然触手可及。然而,他也深知,越是接近核心,便越是危险。齐王如今虽暂受挫,但其根基深厚,狗急跳墙之下,不知还会使出何等毒辣手段。
      他必须更快,更稳。
      与此同时,林微熹这边也并未闲着。她暂停了明面的商队调查,转而将全部精力投入到“锦绣坊”庞大的信息网络中。她利用各地分号、往来商贾、乃至与各府女眷交往时获取的零碎信息,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织工,试图将那些看似无关的线索编织成网。
      她重点梳理了与漕帮“快利堂”有过往来,或曾使用过类似蔓草花纹作为标识的商户、船队、乃至一些地下势力。这个过程繁琐而细致,需要极强的耐心与敏锐的洞察力。
      这日,她正在翻阅江南分号送来的一批旧年礼单存底,鲁娘子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小姐,刚收到消息,我们在城南负责暗中查访当年那几个仓廪旧址的伙计……失踪了一个。”
      林微熹执笔的手一顿,抬起头:“何时的事?具体情形如何?”
      “就是昨日傍晚。那伙计名叫李四,为人机警,原本只是例行在那片区域查访老人。他最后传回的消息是说似乎发现了一点不寻常的痕迹,要去确认一下,之后便再无线索。今早他未按时回来报到,我们的人去他常去的地方寻了,皆无踪影。”鲁娘子忧心忡忡,“小姐,会不会是……又暴露了?”
      林微熹放下笔,面色沉静,心中却是一凛。齐王的人,果然无孔不入,即便他们已如此小心,还是被盯上了。李四的失踪,恐怕凶多吉少。
      “立刻停止所有对仓廪旧址的明面查访,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员全部撤回,隐匿行迹。”林微熹当机立断,“另外,想办法找到李四的家人,给予重金抚恤,妥善安置。”
      “是。”鲁娘子应下,迟疑片刻又道,“小姐,齐王那边如此疯狂反扑,我们……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查,当然要查。”林微熹目光坚定,没有丝毫动摇,“敌人越是疯狂,越证明我们找对了方向,触碰到了他们的致命之处。此刻退缩,不仅前功尽弃,更会让他们觉得我们软弱可欺,届时,才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在秋风中摇曳的菊花,“只是,方法要更巧妙,更隐蔽。”
      她沉吟片刻,转身对鲁娘子道:“鲁姑姑,你亲自去一趟,联系我们在京兆府衙门的那个暗线,让他留意近日有无无名尸首或失踪报案,特别是城南一带。另外,让我们的人,通过其他完全不相关的渠道,比如茶楼酒肆的闲谈、三教九流的消息网,故意放出一些模糊的、关于城南某处‘闹鬼’旧宅或‘藏宝’传闻的风声,将水搅浑。”
      虚实相间,混淆视听,这是应对眼下局势最好的策略。
      齐王府内,气氛压抑。
      萧桓面色铁青地听着幕僚的汇报。虽然成功掳走了对方一个探子,但后续的追查似乎陷入了泥沼,对方明显加强了戒备,且行动更加隐秘。更让他不安的是,军中似乎也有人在暗中调查陈年旧事,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废物!都是废物!”萧桓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碎片四溅,“连几个商贾和丘八都对付不了!本王养你们何用!”
      幕僚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王爷息怒。”另一名心腹谋士上前一步,低声道,“靖王与那林氏,如今已是惊弓之鸟,防备森严,强攻恐难奏效,反而容易引火烧身。为今之计,或可……祸水东引。”
      “哦?如何引法?”萧桓眯起眼睛。
      “太子殿下……”谋士意味深长地吐出四个字。
      萧桓眸光一闪,瞬间明白了谋士的意图。太子萧鉴一直对军功赫赫的萧执心存忌惮,若能巧妙地将“靖王暗中集结势力,意欲翻查旧案,恐对东宫不利”的风声送到太子耳中,以太子多疑的性子,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届时,便可借太子之手,来对付萧执,他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此计甚妙!”萧桓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立刻去办!要做得干净,绝不能让人查到本王头上!”
      数日后,林微熹受邀前往昭华长公主府参加一个小型的赏菊宴。回程途中,马车行至一段相对僻静的街道,突然从两侧巷陌中冲出数名蒙面黑衣人,手持利刃,直扑马车!
      车夫吓得魂飞魄散,护卫们拔刀迎敌,顿时厮杀成一团。这些黑衣人显然都是好手,出手狠辣,招招致命,护卫虽拼死抵抗,却渐渐落于下风。
      马车内,林微熹紧紧攥住袖中的短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听得车外兵刃相交之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心知此次袭击非同小可。是齐王?还是……其他势力?
      就在一名黑衣人突破护卫防线,狞笑着挥刀砍向车厢的瞬间,一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骤然出现,剑光如匹练般闪过,那名黑衣人哼都未哼一声便倒地身亡。
      萧执!
      他竟及时赶到!
      萧执面色冰寒,眸中杀意滔天,手中长剑如同索命的阎罗,每一剑都精准地带走一条性命。他带来的几名暗卫也同时加入战团,形势瞬间逆转。
      不过片刻,来袭的黑衣人便被尽数斩杀,只留下一个活口被卸了下巴,捆得结结实实。
      萧执看也未看那俘虏,径直走到马车前,一把掀开车帘,目光急切地落在林微熹身上:“你可受伤?”
      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后怕,看着他染血的衣袍和仍在滴血的长剑,林微熹一直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鼻子一酸,摇了摇头,声音微哑:“我没事。”
      萧执见她确实无恙,这才松了口气,随即一股暴戾的怒气涌上心头。光天化日,京城重地,竟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行刺她!若非他因军中调查有所进展,心中不安,特意绕路想来锦绣坊看看,恰好遇上……后果不堪设想!
      他脱下沾染血迹的外袍,扔给一旁的暗卫,然后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将林微熹打横抱起。
      “王爷!”林微熹惊呼一声,脸颊瞬间绯红。
      “马车不安全,我送你回去。”萧执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抱着她,大步朝着靖王府的方向走去。他的怀抱坚实而温暖,带着淡淡的血腥气与熟悉的松木冷香,奇异地抚平了她心底残留的惊悸。
      街道两旁,早有闻讯赶来的京兆府衙役和巡城兵马司兵士,见到此情此景,皆目瞪口呆,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这位煞气冲天的靖王。
      萧执就这样抱着林微熹,在无数道惊愕、探究、敬畏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回靖王府。他用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向整个京城宣告着他的庇护与占有。
      回到王府,萧执立刻命人请府中医官为林微熹诊脉安神,又严令府中加强戒备,这才去处理那名俘虏和后续事宜。
      经此一事,林微熹深刻体会到对方已然丧心病狂,而萧执那不顾一切的维护,也让她心中情愫激荡,难以平复。她知道,从此刻起,她与他已是真正意义上的风雨同舟,休戚与共。
      而京城各方势力,在听闻靖王当街杀人、怀抱林微熹回府的消息后,亦是震动不已。这意味着,靖王与齐王的矛盾已彻底公开化、白热化,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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