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宗主的邪智》逸凡泽牧

37、论道前的暗流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初夏初十午后，明光宗一行人顶着满场或好奇、或鄙夷、或探究的目光，唱着那首“接地气”的宗门歌曲，穿过迎客坪，朝着乙字区的方向走去。
　　通往乙字区的路径相较于甲字区的宽阔平整，明显要窄上一些，路面也从光滑如镜的白玉石变成了普通的青石板，偶尔还有几处不甚明显的坑洼。
　　道路两旁的灵植也稀疏了许多，少了几分仙气缭绕，多了几分人间烟火。
　　“乙字区三十七号……三十七号……”马文才手持那枚略显粗糙的木质腰牌，在前面带路，不时抬头辨认着路边石柱上刻着的区域编号。
　　他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一半是走出来的，一半是被刚才迎客坪上那些目光“烤”出来的。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腰间的传讯符皮囊，仿佛这样就能让它不那么“显眼”。
　　金晚晴紧随巫谐身侧，手里依旧紧紧攥着她的账册，只是此刻账册被她卷成了一个筒状，时不时地用手指关节轻轻敲击着掌心。
　　她的眉头从离开迎客坪就没松开过，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同样前往乙字区、但衣着打扮普遍比明光宗稍好一些的修士们，又低头看了看自家弟子们五花八门的行装，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宗主，您看那边。”金晚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左前方。
　　巫谐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天衍圣山制式青色长袍、腰悬玉牌的中年执事，正背着手站在不远处的一个高台上，目光冷淡地扫视着下方陆续经过的各宗门队伍。
　　当他的视线落到明光宗身上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嘴角微微向下撇了撇，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轻视。
　　他身旁的另一位年轻些的执事低声说了句什么，中年执事只是摆了摆手，眼神里带着“果然如此”的了然，仿佛在说：“又是一群哗众取宠的家伙，来凑数罢了。”
　　巫谐对此视若无睹，脚步不停，反而对金晚晴笑道：“晚晴啊，你看这乙字区，虽然不如甲字区气派，但胜在清净，而且接地气。
　　我看这地方不错，正好适合我们明光宗‘韬光养晦’。”
　　金晚晴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宗主！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说笑！
　　刚才那位执事的眼神您没看见？我们这还没开始论道，就已经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了！”
　　她用手指点了点巫谐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焦急。
　　“笑话？”巫谐脚步一顿，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金晚晴，“晚晴，你觉得我们明光宗是笑话吗？
　　我们修屋顶、挖水渠、做便民服务，是笑话吗？
　　我们用最少的灵石，办最多的实事，让弟子们在劳动中感悟修行，让凡人百姓感念正道的好，这是笑话吗？”
　　金晚晴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一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是啊，这些事情，在明光宗内部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甚至值得骄傲的修行和宗门事务，怎么到了外人眼里，就成了“笑话”和“哗众取宠”了呢？
　　她眉头皱得更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巫谐拍了拍金晚晴的肩膀，语气轻松，“走了，先找到我们的营地安顿下来。
　　至于那些目光和议论，就当是给我们明光宗的‘免费宣传’了。”
　　说完，他便转身继续向前走去，步伐轻快，仿佛刚才那段小小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金晚晴看着巫谐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也赶紧跟了上去。
　　她知道，这位宗主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或者说，一旦他脑子里那根“天才”的弦搭上了，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她现在只希望，这次百宗论道别真的出什么大乱子，能安安稳稳地把那六万下品灵石的预算花在“刀刃”上，最好还能有点“回报”。
　　不多时，马文才在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停了下来，空地边缘的石柱上，清晰地刻着“乙字区-三十七号”。
　　这里已经有几个先来的小宗门队伍在搭建简易的营帐，看到明光宗一行人到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宗主，金长老，我们到了！”马文才回身禀报。
　　“好。”巫谐点了点头，环顾四周，“地方还行，水源在那边，背风向阳。
　　大家动手，先把营帐搭起来，注意保持整洁，别丢了我们明光宗的脸面。”
　　“是，宗主！”弟子们齐声应道，纷纷放下背上的行囊，拿出折叠式的简易营帐开始忙碌起来。
　　这些营帐都是宗门器阵班用边角料加上“简易护身甲片”的边角料改良而成，轻便耐用，展开后虽然不算华丽，但足够结实。
　　就在明光宗众人热火朝天地搭建营地时，一道不起眼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营地边缘一棵不起眼的古松树后。
　　正是之前“消失”的刘三手。他依旧是那副“刚从田里上来”的杂役打扮，手里还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狗尾巴草，正漫不经心地甩着。
　　他先是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自己，这才身形一晃，如同狸猫般敏捷地蹿到了正在指挥弟子搭建营帐的巫谐身后。
　　“宗主。”刘三手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
　　巫谐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指挥道：“林墨，你那个阵盘放歪了，往左挪三寸，对，就是那里，这样才能更好地汇聚周围的微弱灵气。”
　　刘三手很有耐心地等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眼神却如同鹰隼一般，快速扫视着正在忙碌的明光宗弟子和周围其他宗门的动静。
　　等巫谐指挥完一段，稍微空闲下来，刘三手才再次凑近，飞快地说道：“宗主，有收获。”
　　巫谐这才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期待的笑意，指了指旁边一块刚空出来的大石头：“坐下说。”
　　刘三手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从怀里掏出几小块碎纸片，还有一个用草绳串起来的、看起来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布角。
　　他把这些“战利品”放在两人中间的空地上，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汇报起来：
　　“东边那片，扎着红色营帐的，是烈阳谷的人。
　　这次带队的是他们的大长老，孙烈火，据说修为深不可测。
　　他们这次带了不少火属性的法器和符箓，看样子是准备在斗法环节大出风头。
　　我听他们两个弟子闲聊，说他们这次的目标是进入论道积分榜前三，争取拿到天衍圣山深处一处火脉的优先开采权。”
　　“西边那几个穿着银白道袍，骑着雪白天马的，是清风剑派。
　　领头的是他们的少掌门，叶孤影，长得人模狗样，就是性子冷得像块冰。
　　他们弟子一个个眼高于顶，走路都带着风。我趁他们一个小弟子不注意，‘借’了张他们的任务分配表，上面写着他们这次主要精力放在剑法切磋和剑阵推演上。”
　　“还有北边那几个穿着玄色劲装，腰间挂着雷纹令牌的，是惊雷殿。
　　领头的是他们的执法长老，雷震。我听他们一个红脸膛的弟子吹嘘，说他们这次带了三枚‘掌心雷’，威力无穷，准备给那些‘花里胡哨’的宗门一点颜色看看。”
　　“对了，还有玄晶门的人，他们也在乙字区，就在我们斜对面，三十七号营地。”
　　刘三手说到这里，特意加重了语气，“他们领头的是个叫石惊羽的弟子，就是上次去我们宗门‘友好访问’的那个。
　　我刚才看见他了，正跟几个其他宗门的人凑在一起，指着我们这边嘀嘀咕咕，看那样子，没说什么好话。
　　我还听到他们提起，说要在‘宗门展示’环节，好好‘请教’一下我们明光宗的‘微风传讯符’，让我们知道什么叫‘正统’。”
　　除了这些“正经”情报，刘三手还抖落出不少八卦：“烈阳谷的孙长老好像跟清风剑派的一个女弟子有点不清不楚，刚才我看见他偷偷塞给那女弟子一个暖玉符。
　　惊雷殿的雷震长老脾气不太好，刚才因为一个弟子帐篷搭得慢了点，就罚他去劈柴了。
　　还有那个玄晶门的石惊羽，好像挺怕他们掌门墨尘道长的，跟人说话的时候，一提到墨尘道长就脖子缩了缩……”
　　刘三手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点着那些碎纸片和布角，解释道：“这纸片是从清风剑派那小弟子身上‘顺’来的任务分配表一角，这布角是惊雷殿弟子衣服上挂下来的，上面有他们宗门的雷纹标记。”
　　他脸上带着一丝得意，仿佛在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巫谐静静地听着，眼睛越来越亮，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他没有去看那些“物证”，只是偶尔在刘三手说到某个关键点时，手指会轻轻敲击一下自己的膝盖。
　　当刘三手把所有情报都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等待指示时，巫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好啊！”巫谐拍了拍手，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兴奋，“刘三手，你这活儿干得漂亮！
　　简直是……简直是太漂亮了！”他看着刘三手，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就像一个收藏家发现了一件绝世珍宝。
　　“这些情报，价值连城啊！”巫谐站起身，背着手在原地踱了两步，脸上露出了那种标志性的、旁人看来有些“疯癫”但他自己却认为是“天才”般的笑容，“烈阳谷、清风剑派、惊雷殿、玄晶门……呵呵，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们想在明面上比法宝、比剑法、比阵术？那我们就……”
　　巫谐的话没有说完，他转过身，目光深邃地望向远处那些衣饰华丽、气息强大的宗门营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