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下的时光胶囊》禾风渡夏

2、树洞秘图

　　陈小树一夜没睡好。铜钥匙在他的枕头底下压着，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布料传过来，像一颗藏着秘密的星星，让他翻来覆去总想着张爷爷和那台消失的收音机。天刚蒙蒙亮，他就爬起来，揣着钥匙往社区医院跑——他得先问问张爷爷，这钥匙到底是怎么回事。

　　社区医院的病房很安静，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影。张爷爷躺在病床上，脸色还有点苍白，但精神比昨天好多了。看到小树进来，他眼睛一亮，连忙招手：“小树，你怎么来了？没耽误你写作业吧？”

　　“没有没有！”小树跑到床边，把带来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爷爷，您感觉怎么样？医生说您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快了快了，就是有点发烧，输两天液就好。”张爷爷笑着说，目光却不自觉地往小树的口袋瞟了一眼——昨天小树帮他收拾储藏室时，口袋里好像就揣着这么个东西。

　　小树看出了张爷爷的心思，干脆把铜钥匙掏出来，放在手心递过去：“爷爷，您认识这把钥匙吗？昨天我在您家窗台上捡到的，这是我上周在老梧桐树下捡到的，当时还以为是废钥匙呢。”

　　张爷爷的目光落在钥匙上，瞳孔猛地一缩。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钥匙上的“桐”字，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这把钥匙……是‘守护小队’的。”

　　“守护小队？”小树眼睛一亮，“是您昨天说的，1998年和您一起看守粮站的伙伴吗？”

　　张爷爷点点头，眼神飘向窗外，像是看到了几十年前的画面：“对，那时候我们五个孩子，都住在这个社区，经常一起玩。后来社区成立了‘守护小队’，我们负责帮居委会做点小事，比如照看粮站、帮老人提东西。这钥匙，是我们小队的信物，一共五把，每把上面都刻着字，你的这把刻的是‘桐’，代表社区的老梧桐树。”

　　“那另外四把呢？”小树追问，“它们在哪里？这把钥匙能打开什么东西吗？”

　　张爷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另外四把……在其他伙伴手里。至于能打开什么……”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我记不太清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小树有点失望，但他看得出来，张爷爷不是记不清，是不想说。就像昨天提到收音机一样，这里面肯定藏着什么秘密。他没再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爷爷，昨天您家的收音机不见了，您知道是谁拿的吗？”

　　提到收音机，张爷爷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道……可能是哪个孩子觉得好玩，拿去玩了吧。丢了就丢了，反正也是个老物件，没什么用。”

　　小树才不信这话——那台收音机能播放1998年的广播，还让张爷爷那么难过，怎么可能没什么用？但他没拆穿，只是说：“爷爷，您别担心，我帮您找！肯定能找回来的！”

　　张爷爷笑了，摸了摸小树的头：“好，好，爷爷相信你。不过别耽误学习，找不到也没关系。”

　　从小树医院出来，已经快到中午了。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地上，把柏油路晒得软软的。小树没回家，而是直接往社区的老梧桐树跑去——他想再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老梧桐树在社区的中心广场上，已经有几十年的树龄了，树干粗得要两个成年人才能抱过来，树枝向四周伸展，像一把巨大的绿伞，夏天的时候，总有老人在树下下棋、聊天。小树跑到树下，抬头看了看茂密的树叶，又蹲下来，仔细打量着树干。

　　树干上有很多纹路，还有一些孩子刻的歪歪扭扭的字，比如“小明到此一游”“小红是笨蛋”之类的。小树记得，上周他就是在树干靠近根部的地方捡到钥匙的——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凹槽，当时钥匙就放在凹槽里，被落叶盖住了。

　　他蹲下来，用手拂去凹槽里的落叶和灰尘。凹槽不大，大概有拳头那么深，形状有点像钥匙孔。小树心里一动，拿出口袋里的铜钥匙，试着往凹槽里插——没想到，钥匙居然严丝合缝地插了进去！

　　“真的能插进去！”小树兴奋地叫出声。他试着转动钥匙，“咔嗒”一声轻响，树干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松动了。紧接着，凹槽旁边的一块树皮慢慢弹了出来，露出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卷用蜡封着的纸。

　　小树小心翼翼地把纸拿出来，剥开蜡封，展开一看——是一张手绘的地图！地图的纸有点发黄，边缘还带着点磨损，显然有些年头了。地图上画着社区的大致轮廓，有广场、粮站、修鞋铺、图书馆，还有小公园，每个地方都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来，旁边还标着一些奇怪的符号，比如修鞋铺旁边画着一个铁盒，粮站旁边画着一个粮仓。

　　地图的最上面，写着一行工整的小字：“第一站：修鞋铺的铁盒。”

　　“修鞋铺？”小树心里嘀咕。他知道社区里有一家修鞋铺，就在广场旁边，店主是个姓李的老奶奶，头发花白，总是戴着一副老花镜，手里拿着针线缝缝补补。他以前去修过书包带，李奶奶手艺特别好，还没收他钱。

　　难道铁盒就在李奶奶的修鞋铺里？那铁盒里装的是什么？和收音机、钥匙有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在小树脑子里冒出来，像冒泡的汽水。他把地图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又把钥匙拔出来，塞回口袋，然后快步向修鞋铺跑去。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铁盒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修鞋铺不大，只有一个小小的门面，门口摆着一张旧桌子，桌子上放着针线、胶水、钉子，还有各种颜色的线轴。李奶奶正坐在桌子后面，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一双旧皮鞋，专心致志地缝着鞋底。

　　“李奶奶！”小树喊了一声，跑了过去。

　　李奶奶抬起头，看到是小树，笑了笑：“是小树啊，又来修东西？”

　　“不是不是，”小树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地图，递了过去，“李奶奶，您看这个，您认识吗？”

　　李奶奶放下手里的皮鞋，接过地图，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起来。当她看到地图上的“修鞋铺”和旁边的铁盒符号时，眼神突然变了——原本温和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像结了冰的湖面。

　　她抬起头，盯着小树，语气带着点试探：“这张地图，你从哪里来的？”

　　“我从老梧桐树的树洞里找到的！”小树如实回答，“里面还有一把铜钥匙，张爷爷说这是‘守护小队’的信物。地图上说第一站是修鞋铺的铁盒，李奶奶，您知道铁盒在哪里吗？”

　　李奶奶沉默了。她把地图放在桌子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你知道‘守护小队’的约定吗？”

　　“约定？”小树愣住了，“什么约定？”

　　“当年，我们‘守护小队’的队长林晓，在离开社区前，和我们定下了一个约定。”李奶奶的声音变得低沉，带着点回忆的味道，“她说，如果以后有人能找到这张地图和钥匙，就说明他有资格成为新的‘守护者’。但要拿到铁盒里的东西，必须先完成一个考验——只有通过考验，才能证明他有守护社区的决心和勇气。”

　　“考验？”小树眼睛一亮，“什么考验？我能完成！”他想起昨天帮张爷爷收拾储藏室，帮王奶奶修轮椅，这些都不算难，他相信自己能通过考验。

　　李奶奶看着小树坚定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笑容：“好，那我就告诉你考验是什么。”她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堆修好的鞋子，“你看到这些鞋子了吗？都是社区里行动不便的老人送来修的。你的考验就是，在接下来的一周里，每天帮我把这些修好的鞋子送到老人们家里，并且要确保他们穿上合脚，有什么问题随时回来找我调整。”

　　小树低头看了看那堆鞋子，有布鞋、皮鞋，还有棉鞋，大概有十几双。送鞋子虽然有点麻烦，但对他来说不算难事。他爽快地答应：“没问题！我明天就开始送！”

　　“不光是送鞋子。”李奶奶补充道，“你还要记住每个老人的名字和住址，陪他们聊聊天，问问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林晓说过，守护社区不只是守护东西，更要守护社区里的人——要关心他们，帮助他们，这样才算真正的守护者。”

　　小树重重地点点头：“我记住了！李奶奶，您放心，我一定会完成考验的！”

　　李奶奶满意地笑了，她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铁盒——铁盒是长方形的，表面有点生锈，上面还焊着一个小小的锁扣，看起来和地图上画的一模一样。“这个就是铁盒，”她说，“等你完成考验，我就把它交给你。”

　　小树看着铁盒，心里充满了期待。他知道，这个铁盒里一定藏着重要的线索，也许能找到收音机失踪的原因，还能知道更多关于“守护小队”和林晓的故事。

　　第二天一早，小树就来到了修鞋铺。李奶奶已经把要送的鞋子整理好了，每双鞋子上都系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老人的名字和住址。“今天要送三双，”李奶奶说，“王奶奶、赵爷爷和孙奶奶。王奶奶住在3号楼1单元101，她腿脚不好，你帮她把鞋子放在门口，记得敲敲门问问她有没有事；赵爷爷住在5号楼2单元302，他耳朵有点背，你说话声音大点；孙奶奶住在2号楼3单元201，她喜欢吃甜食，你要是有时间，陪她聊聊天。”

　　小树把鞋子放进一个布袋里，背在肩上，点点头：“我记住了，李奶奶！”

　　他先来到3号楼，找到王奶奶家。他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王奶奶的声音：“谁啊？”

　　“王奶奶，我是陈小树，给您送修好的鞋子来了！”小树大声说。

　　门很快开了，王奶奶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容：“是小树啊，快进来，快进来！”

　　小树走进屋里，把鞋子递给王奶奶：“王奶奶，您试试合不合脚？不合脚我再拿回去找李奶奶改。”

　　王奶奶坐在沙发上，穿上鞋子，走了两步，笑着说：“合脚！太合脚了！李奶奶的手艺就是好，你这孩子也有心，还特意送过来。”她拉着小树的手，问长问短，从学习问到生活，还拿出水果给他吃。

　　小树陪着王奶奶聊了一会儿，知道王奶奶的儿女都在外地工作，平时就一个人在家，挺孤单的。他心里有点难过，说：“王奶奶，以后我有空就来看您，陪您聊天。”

　　王奶奶笑得眼睛都眯了：“好，好，奶奶等着你来。”

　　离开王奶奶家，小树又去了赵爷爷家和孙奶奶家。赵爷爷果然耳朵背，小树喊了好几声他才听见，但他特别热情，拉着小树看他种的花；孙奶奶喜欢讲故事，给小树讲了好多她年轻时候的事，还拿出自己做的饼干给他吃。

　　送完鞋子，小树回到修鞋铺，把情况跟李奶奶说了。李奶奶听了，笑着说：“不错，第一天就做得很好。记住，不管是送鞋子，还是陪老人聊天，都要用心——用心才能看到别人需要什么，才能真正帮到他们。”

　　接下来的几天，小树每天都按时去送鞋子。他认识了更多的老人，知道了张爷爷喜欢下棋，李爷爷喜欢听戏，周奶奶喜欢织毛衣。他不仅送鞋子，还帮老人提菜、倒垃圾、读报纸，有时候还会把自己的漫画书带给喜欢看故事的老人。

　　老人们都很喜欢这个懂事的孩子，每次看到他来，都笑得特别开心，还会把家里的零食、水果塞给他。小树也觉得很开心——这种开心和玩游戏、看动画片不一样，是一种帮到别人、被别人需要的快乐，像心里开了一朵暖暖的花。

　　第五天的时候，小树去给王奶奶送鞋子。王奶奶拉着他，神秘兮兮地说：“小树，奶奶给你看个东西。”她走进里屋，拿出一个旧相册，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一张照片说：“你看，这是我年轻时候和‘守护小队’的孩子们一起拍的照片。”

　　小树凑过去一看，眼睛一下子亮了——照片上有五个孩子，三个男孩，两个女孩，他们站在老梧桐树下，手里举着同款的铜钥匙，笑得特别灿烂。其中一个男孩，长得和张爷爷有点像，应该是年轻时的张爷爷；还有一个女孩，穿着红裙子，扎着马尾辫，看起来特别活泼，王奶奶说那就是林晓。

　　“你看，”王奶奶指着照片，“林晓这孩子，特别能干，那时候经常帮我们这些老人做事，比男孩子还厉害。可惜啊，后来搬家了，再也没回来过。”她顿了顿，又说：“这张照片，原本有两张，我一张，林晓一张。林晓走的时候，把她的那张照片剪了一个角，说等她回来，再把照片拼完整。”

　　小树看着照片上林晓的笑脸，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也许，找到“守护小队”的线索，不仅能帮张爷爷解开心里的疙瘩，还能找到林晓，让她回到社区，和老朋友们团聚。

　　他指着照片上剪去的一角，问：“王奶奶，林晓剪的是哪个角？”

　　王奶奶指了指照片的右上角：“就是这里，刚好把林晓的脸剪去了一半。她说，等她回来，就把剪下来的角带来，和大家一起把照片拼好。”

　　小树点点头，把照片的样子记在心里。他知道，这又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也许，林晓剪下来的照片角，就藏在某个老物件里，等着他去发现。

　　第七天，小树完成了最后一次送鞋任务。他回到修鞋铺，把情况跟李奶奶说了。李奶奶听了，满意地点点头，从桌子底下拿出那个铁盒，递给小树：“很好，你通过了考验。这个铁盒，现在交给你了。”

　　小树接过铁盒，心里又激动又紧张。他轻轻抚摸着铁盒上的锈迹，仿佛能感受到里面藏着的秘密。他抬头看着李奶奶，问：“李奶奶，铁盒里装的是什么？”

　　李奶奶笑了笑，说：“你自己打开看看就知道了。不过，我要提醒你，里面的东西，可能会让你知道一些不开心的事——但这些事，也是‘守护小队’故事的一部分，是社区记忆的一部分。”

　　小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李奶奶。不管是什么，我都想知道。”

　　他抱着铁盒，向李奶奶道了谢，然后快步向家里跑去。他迫不及待地想打开铁盒，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是关于1998年暴雨的真相？还是关于林晓离开的原因？又或者，是找到其他钥匙的线索？

　　阳光洒在小树上，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跑过老梧桐树，树洞里的阳光像星星一样闪烁着，仿佛在为他加油。小树知道，他离秘密越来越近了，而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更多的线索等着他去寻找，更多的考验等着他去完成。但他一点也不害怕，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寻找——张爷爷、李奶奶、王奶奶，还有社区里的老人们，都在支持着他。他要成为真正的守护者，守护社区的记忆，守护社区里的人，就像当年的“守护小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