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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温情时刻 ...

  •   马车驶离皇城半个时辰后,山势渐显巍峨。九峰山如一条卧在陈禄国腹地的青龙,主峰直插云霄,山腰以下覆着浓密的苍松,墨绿的枝叶在风里翻涌,像藏着无数沉默的秘密。这是陈禄国世代相传的皇山,自开国以来,历代皇族皆葬于此,山脚下立着两丈高的汉白玉牌坊,刻着 “皇陵圣地” 四个鎏金大字,虽历经风雨,依旧透着不容侵犯的肃穆。
      车轮碾过进山的青石板路,声音比在皇城时沉了些,像是怕惊扰了长眠于此的先祖。陈慕迟掀开马车侧帘一角,目光扫过沿途的暗卫 —— 他们穿着寻常樵夫的衣裳,腰间却藏着玄铁弯刀,每隔十步便有一人隐在树后,这是他昨夜秘密调派的亲卫,而非宫中禁军。他指尖轻轻摩挲着帘角的暗纹,眼底掠过一丝冷冽 —— 往日祭祀,纵使不铺张,也该有禁军开道、礼官随行,可这次,他只带了元宝、翠莲和这队亲卫,连朝中大臣都未曾通知。
      “快到了。” 陈慕迟放下帘,转头看向靠在自己怀里的慕南音,声音放得轻柔,却掩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慕南音轻轻 “嗯” 了一声,指尖划过他手背上的薄茧 —— 她知道他为何如此低调。前几日,元宝从张权府中传回消息,说张权深夜密会了西疆蛮族的使者;与此同时,北境守军也来报,蛮族近日异动频繁,似在暗中集结兵力,这情形,竟与当年陈北绍被害前如出一辙。
      “张权最近在朝堂上,是不是越发急躁了?” 慕南音忽然开口,目光落在陈慕迟的侧脸。她虽不再摄政,却仍让元宝留意朝堂动静 —— 张权近日屡屡在春耕、粮草调度上发难,甚至暗中散布 “君主年轻,需重臣辅佐” 的流言,这些小动作,都透着 “沉不住气” 的慌乱。
      陈慕迟点头,指尖轻轻攥了攥她的手:“前日议边境粮草,他故意拖延批复,还暗示我需听他调度。我没顺着他的话,当场定了粮草押运的章程,他脸色都变了。”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姑姑说得对,我这些日子在朝堂上立住了脚跟,又稳住了边境,他大概是怕我彻底掌控朝政,再无他插手的余地,所以才急着有所动作。”
      马车缓缓停下,元宝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君上,郡主,已到山门前。” 陈慕迟先下车,再转身小心翼翼地将慕南音抱出来。山风带着松针的凉意吹过,慕南音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山门 —— 往日祭祀,这里该有礼部官员躬身迎接,今日却只有几个守陵的老侍卫,见他们来,连忙躬身行礼,眼神里满是疑惑,却不敢多问。
      “咱们慢慢走。” 陈慕迟裹紧了慕南音身上的披风,抱着她往山上走。山路铺着青石板,被常年的脚步磨得光滑,两侧的苍松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只漏下零星的阳光,落在石板上,像碎金般晃动。沿途的皇族陵墓依山而建,青灰色的墓碑上刻着历代君主的名号,碑前的石香炉里积着厚厚的香灰,透着岁月的沉寂。
      走到陈北绍与苏氏的合葬墓前时,陈慕迟停下脚步。墓碑是整块的墨玉打造,上面刻着 “陈禄国先君陈北绍之墓”,旁边的小字刻着苏氏的名号。墓前的石案上,还留着上次祭祀时的残香,被风吹得微微晃动。陈慕迟将慕南音轻轻放在早已备好的软垫上,自己则屈膝跪下,指尖拂过墓碑上的字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回忆。
      “父王母后,儿子来看你们了。” 陈慕迟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儿子现在能稳住朝堂了,也能护着姑姑了,你们放心,当年害你们的人,儿子一定会找出来,为你们报仇。”
      慕南音坐在一旁,看着陈慕迟挺直的背影,心口微微发疼。她想起当年陈北绍下葬时,这孩子才两岁,被她抱在怀里,连哭都哭得断断续续,如今却已能独当一面,连复仇的心思都藏得这般深。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陈慕迟的肩膀,无声地传递着安慰 —— 她和他都清楚,张权脱不了干系,可张权一介文官,当年怎么能调动军力、勾结蛮族里应外合?背后定然还有更大的势力,或许是朝中的其他官员,或许是蛮族内部的某个部落,甚至可能牵扯到邻国。这些年,他们一直在等,等那个藏在张权背后的人露出马脚,而这次张权的急躁,或许就是最好的机会。
      陈慕迟跪了片刻,起身时,眼底的脆弱已被坚定取代。他重新抱起慕南音,转身往回走,脚步比来时慢了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眉头微蹙,目光偶尔扫过周围的山林,带着几分警惕 —— 他早已让人查过,九峰山附近近日有不明身份的人活动,说不定就是张权派来的眼线,想看他祭祀时的动静,甚至可能想趁机动手。
      慕南音察觉到他的走神,指尖轻轻蹭了蹭他的脖颈,柔声问道:“迟儿,怎么了?想你父王母后了?”
      陈慕迟回过神,低头看向怀里的人,眼底的冷冽瞬间化开,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暖意。他笑了笑,手臂微微收紧,将慕南音抱得更紧了些,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能更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偶尔会想,尤其是看到父王母后的墓碑时,总想起小时候他们抱着我的样子。” 他顿了顿,下巴轻轻抵在慕南音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但是有姑姑在我身边,我便不会觉得孤单。姑姑在,就像父王母后还在一样,给我撑腰,给我底气。”
      慕南音的眼眶微微发热,伸手环住陈慕迟的腰,将脸埋得更深了些。山风拂过,带着松针的清香,也吹散了几分沉重的气氛。陈慕迟低头,见她眼角泛红,便想转移话题,目光扫过马车的窗帘,忽然说道:“姑姑,咱们拉开窗帘看看风景吧?这九峰山的景色,平日里难得见着。”
      不等慕南音回应,陈慕迟已抱着她走到马车旁,元宝连忙掀开帘子。他小心翼翼地将慕南音抱进车里,然后伸手拉开了两侧的窗帘 —— 窗帘是浅青色的纱质,拉开后,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将车厢里照得亮堂堂的。窗外的景色一览无余:远处的山峰层峦叠嶂,墨绿的苍松覆盖了大半山体,山脚下的村落里飘着袅袅炊烟,偶尔能看到村民牵着牛走过田埂,田地里的麦苗已经泛青,在风里轻轻晃动,透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好看吗?” 陈慕迟坐在慕南音身边,见她盯着窗外,眼神里满是好奇,便索性将她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这样能看得更真切些。他的左手揽着她的腰,右手则抬起,指尖轻轻指向窗外:“姑姑你看,那边那个村落叫松溪村,当年父王母后还在时,常去村里的老农家吃饺子,听说那老农的手艺可好了,饺子馅里加了松针末,吃起来有股清香。”
      慕南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能看到村落里错落的房屋,屋顶盖着青瓦,烟囱里飘出的炊烟在阳光下泛着浅金色。她轻轻点头:“记得,当年你还小也吃不了饺子,只能跟着大家去跟着大家回。”
      “姑姑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陈慕迟笑着,指尖又指向另一侧,“你看那边的那条小溪,叫落樱溪,春天的时候,溪边的樱花会落在水面上,漂得满溪都是,可好看了。等春天到了,我带姑姑来这里看樱花好不好?”
      “好啊。” 慕南音轻声应着,目光落在那条蜿蜒的小溪上。溪水清澈,在阳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溪边的樱花树虽还没开花,却已抽出了嫩绿的新芽,透着希望的气息。她能感觉到陈慕迟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手背,动作温柔,语气里满是期待,可她也注意到,他的目光偶尔会掠过远处的山林,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 他还在留意周围的动静,连看风景时,都没放下警惕。
      “迟儿,” 慕南音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不管背后的人是谁,咱们都慢慢来,别急,好吗?” 她知道他急于复仇,也急于证明自己,可越急越容易出错,她不想他重蹈陈北绍的覆辙。
      陈慕迟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坚定却温柔:“姑姑放心,我知道。我在等,等他们先动手,只要他们露出马脚,咱们就能顺着线索查下去,把藏在背后的人都揪出来。”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慕南音的脸颊,“到时候,咱们就能安安稳稳地回云南,看滇池的海棠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慕南音点了点头,靠在陈慕迟的怀里,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阳光正好,风也温柔,远处的山林安静得只剩下松针的轻响,可她知道,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早已涌动。但只要她和陈慕迟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守护,就一定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等到能真正安心看风景的那一天。
      陈慕迟抱着慕南音,指尖依旧指着窗外,耐心地给她讲着每一处风景背后的故事,从松溪村的饺子,到落樱溪的樱花,再到山顶的观星台,声音放缓,语气轻柔,像是想把所有的美好都讲给她听。车厢里的暖炉还在散发着温热,混合着窗外飘进来的松针清香,让这一刻的温情,显得格外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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