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线索又断，复查双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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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允执的声音很轻，像被风揉碎的棉絮，落在满是夕阳的教室里。陆萧原本还带着点笑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伸手碰了碰秦允执的手背，指尖触到一片微凉——明明是秋老虎还没退的天气，秦允执的手却凉得像刚从井水里捞出来。
“别瞎想，”陆萧的声音放得更软，指尖轻轻蹭过秦允执的指节，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周末我陪你去医院看看，不是说你病了，就是……检查一下总没错，好不好？”他没敢说“心理科”，怕戳到秦允执的敏感处，只把手机掏出来，屏幕上是刚搜好的市三院心理科预约界面，“我查了，这个医生口碑很好，咱们约周日上午的号，看完还能去吃你上次说的那家蟹黄汤包。”
秦允执看着陆萧屏幕上的预约信息，又抬头看他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怀疑，只有纯粹的担忧，像小时候妈妈带他去看牙医时，攥着他的手说“不疼”的模样。他喉结动了动，轻轻点头，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碰到陆萧还没收回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陆萧没躲，反而轻轻勾住了他的小指，像个耍赖的小孩：“拉钩，不许反悔。”
周日上午的市三院人不多，心理科在住院部的三楼，走廊铺着浅灰色的地砖，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切成一条一条的亮纹。秦允执坐在候诊椅上，手指反复摩挲着书包带——那是陆萧上周帮他缝补过的地方，针脚有些别扭但是十分细密，藏在背带内侧，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陆萧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瓶温好的牛奶，拧开盖子递给他：“先喝点，医生说可能要聊挺久。”
叫到秦允执名字的时候，陆萧想跟着进去，被秦允执轻轻按住手腕：“我自己来就好，你在外面等我。”他推开门，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戴着细框眼镜，桌上放着一盆小小的多肉，叶片饱满得像翡翠。
“秦允执是吧？”医生翻着病历本，声音很温和，“上次复查还是前年十二月，怎么这么久没来？”
秦允执坐在椅子上，手指攥着衣角：“最近……学习有点忙，就忘了。”
“双相情感障碍不能断复查，”医生抬头看他，笔尖在病历本上顿了顿，“最近睡眠怎么样？情绪的变化稳不稳定?或者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秦允执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沉默了几秒，才慢慢开口：“睡眠还好，就是……我总看到一个同学，他坐在我们班斜后方，还跟我说过话，但我其他同学都看不见，说没有这个人。”他怕医生觉得他在胡言乱语，又赶紧补充，“我知道我有双相，但他不是幻觉，他给我写过纸条，还递过牛奶，那些细节都很清楚……”
医生没打断他，等他说完才轻轻叹气，伸手递过一张纸巾：“我理解你的感受，有时候病情波动时，会出现感知觉障碍，就是我们说的‘幻觉’，但不是说你在撒谎，是大脑的神经递质在影响你的判断。”她顿了顿，在处方单上写着什么，“先把药调整一下，两周后来复查，这段时间尽量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好好休息，身边有人陪着最好。”
秦允执捏着那张处方单，走出诊室的时候，眼睛有点红。陆萧立刻迎上来，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怎么样？医生说什么了？”
“医生说……可能是病情波动，”秦允执的声音有点哑，却还是抬头冲陆萧笑了笑，“没事，就是调了点药，两周再来复查。”他没说医生说张宇是幻觉，怕陆萧更担心，只把处方单叠好放进书包里，“我们去吃蟹黄汤包吧，之前说的那家。”
陆萧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没戳破，只笑着点头，“好，我看看。”他伸手揽住他的肩膀：“离这儿不远，咱打车去。”
吃完汤包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秋阳变得柔和起来，透过车窗落在秦允执的脸上，暖得让人犯困。他靠在车窗上，眼皮有点沉，陆萧坐在旁边，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轻声说：“困就睡会儿，到我家了我叫你。”
秦允执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意识刚要飘远，突然瞥见窗外人行道上的身影——那是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背着黑色的书包，书包上挂着一颗银色的星星挂件，是秦熹没错。而秦熹身边，站着一个穿灰色连帽衫的男生，戴黑框眼镜，嘴角往下撇，正是他困惑了无数次的张宇！
秦允执猛地坐直，外套从身上滑下来，他指着窗外：“陆萧你看！是张宇！还有星星！”
陆萧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秦熹一个人在往前走，身边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有。但他没说“没人”，只赶紧让司机停车：“师傅，麻烦停一下！”车还没完全停稳，陆萧就先下车，绕到秦允执那边，打开车门扶住他：“别急，咱们慢慢跟上去，看看情况。”
秦允执的心跳得飞快，他攥着陆萧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两人隔着一条马路，跟在秦熹身后——秦熹走得很慢，偶尔侧过头跟身边的人说话，嘴角还带着笑，那模样，分明就是在跟张宇聊天。张宇走在他左边，比秦熹高小半个头，左手插在连帽衫的口袋里，右手偶尔会指一下路边的便利店，像是在说“要不要买瓶水”。
“你看到了吗？”秦允执的声音有点发颤，“他在跟星星说话，张宇真的存在……”
陆萧没说话，只是握紧了秦允执的手。他确实没看到张宇，但他看到秦熹的动作——那不是自言自语的僵硬，是真的在跟身边人互动，肩膀会偶尔往旁边靠，说话时会转头，甚至抬手拍了一下身边的“空气”，像是在开玩笑。陆萧的心沉了沉，他没再怀疑秦允执，只把秦允执往自己身边拉了拉，避开过往的自行车：“小心点，别跟太近，被星星发现就不好了。”
秦熹拐进了一条窄窄的小巷，巷子两边是老居民楼，墙上爬满了爬山虎，秋风吹过，叶子簌簌地响。张宇跟在他身后，走进巷子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秦允执赶紧拉着陆萧躲在电线杆后面，心脏跳得像要蹦出来。等他们再探出头时，巷子里只剩下秦熹一个人，正站在一扇铁门前掏钥匙，而张宇的身影，像被风吹散的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星星！”秦允执忍不住喊了一声，快步跑过去。秦熹听到声音回头，看到秦允执和陆萧，愣了一下：“哥？陆萧哥？你们怎么在这儿？”
“刚刚跟你一起的人呢？”秦允执走到他面前，目光扫过巷子的尽头，空荡荡的，连个脚印都没有，“就是那个穿灰色连帽衫，戴黑框眼镜的男生，张宇，他去哪儿了？”
秦熹的表情变得疑惑起来，他挠了挠头：“哥，你说什么呢？我一直一个人走过来的啊，哪儿有什么张宇？”他指了指自己的左右，“你看，就我一个人，连个同行的都没有。”
“怎么会……”秦允执的声音微微颤了些，指尖也微微发抖，“我刚才明明看到他跟你走在一起，你还跟他说话，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会没看到？”
秦熹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往前进了半步，挥了挥手:“哥，你是不是太累了？我真的一个人，刚才在巷口还跟李奶奶打了招呼，她也能作证啊。”他说着，指了指巷子口的一扇窗户，窗帘动了动，一个老奶奶探出头，笑着挥了挥手：“小熹，是你哥啊？”
秦允执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老奶奶的笑容很慈祥，不像在撒谎。他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眼前的巷子开始旋转，陆萧赶紧伸手扶住他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允执哥，咱们先冷静点，事情还没到绝对。”
“他明明就在这儿啊。”秦允执顺着靠在陆萧怀里，声音淡淡的，看着秦熹的左侧，“星星也能看到他，他怎么说没有啊。”
秦熹看着秦允执的样子，也慌了，他走到秦允执身边，伸手攥了攥秦允执的衣角：“哥，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我同学家歇会儿？我给你倒点水。”
陆萧摇了摇头，替秦允执回答：“不用了，我们还要回去，星星，记得早点回家，有事我们再给你打电话。”他扶着秦允执转身，没再提张宇的事，只是慢慢往巷口走。秦熹站在铁门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口袋里露出一张纸条的边角，风吹过，纸条轻轻晃了晃，上面隐约能看到“七夕”两个字，只是没人发现。
走出巷子的时候，秦允执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他靠在陆萧身上，脚步有点虚。陆萧低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眶有些红，就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草莓味的糖，剥了糖纸递到他嘴边：“吃颗糖，甜的，先冷静下。”
秦允执含住糖，草莓的甜意慢慢在舌尖散开，他忽然看到脚边有一枚旧硬币，银色的，边缘有点磨损，上面刻着模糊的日期——29年。他弯腰捡起来，指尖碰到硬币的瞬间，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的七夕，他蹲在院子里哭，妈妈和爸爸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一个穿灰色衣服的小哥哥蹲在他面前，递给他一枚同样的硬币，说的什么，已经记不清楚了。
“这是什么？”陆萧看到他手里的硬币，好奇地问。
秦允执把硬币攥在手心，硬币的温度慢慢传到掌心，驱散了些许凉意：“不知道，刚才在巷子里捡的。”他没说想起的事，总觉得那些记忆像蒙着一层雾，看不清全貌。
陆萧没多问，只是扶着他走到路边，重新打了辆车。上车后，秦允执靠在陆萧的肩膀上，手里还攥着那枚硬币，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纹路。陆萧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哄小孩，声音很轻：“到我家了，我给你做点面，你最近都没好好吃饭。”
秦允执“嗯”了一声，闭上眼睛。车窗外的街景慢慢往后退，暖黄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像一串没说完的故事。他想着巷子里消失的张宇，想着说“没人”的秦熹，想着手心那枚旧硬币，还有医生说的“感知觉障碍”，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但陆萧的肩膀很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让他觉得安心。他偷偷睁开眼，看了看陆萧的侧脸——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下颌线很清晰，却带着少年人的软嫩。秦允执的心跳慢了些，他轻轻往陆萧身边靠了靠，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莓味洗衣液的味道，和他含着的糖一个味。
“陆萧，”秦允执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车窗外的风声盖住，“你说，张宇会不会……是来帮我的？”
陆萧低头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像在摸一只温顺的小动物：“不管他是来干什么的，我都会陪着你，找到他，或者……等你想明白。就算找不到，我也在。”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是朋友，我会陪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线索又断，复查双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