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流言蜚语，深度探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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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停在市二中门口的梧桐道旁时，午后的阳光正透过层叠的叶片，在柏油路上筛下细碎的光斑。陆箫先推开车门跳下去，绕到另一侧替秦允执拉开车门，指尖不经意碰到对方微凉的手腕，像触到一块温玉，又飞快缩了回去。“慢点，台阶有点高。”他伸手虚扶了一下，目光落在秦允执藏在书包侧袋的药盒上——方才在医院，医生叮嘱的“按时复查”还萦绕在耳边，他却没敢多问，只把那句关心咽成了喉间的轻滚。
秦允执朝他弯了弯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知道啦，陆萧比我妈还啰嗦。”他背上书包时，肩线微微绷紧，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后颈，陆箫盯着那片皮肤看了两秒，才想起要拎起两人的保温杯，快步跟上。校门口的保安亭旁，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正凑在一起说话，瞥见他们过来，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几道目光像细小的针，落在秦允执身上。
秦允执似乎没察觉，还笑着朝那几个同学点头致意，直到走近了，才听见其中一个女生嗫嚅着说“秦同学好啊，吃过了吗？”，另一个却拉了拉同伴的袖子，两人飞快地转过身，后背绷得笔直。陆箫皱了皱眉，伸手揽住秦允执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别理他们，估计是作业没写完，待校门口补呢。”
秦允执“嗯”了一声，目光却飘向不远处的公告栏——那里贴着月考排名，他的名字稳稳地钉在文科第一的位置，理科却排在五百名开外，红笔标注的排名像道刺眼的痕。他想起陆箫早上在医院走廊说的“先把文科稳住”，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等下语文课的笔记，我帮你抄一份吧？你物理竞赛的题肯定堆了不少。”
“不用，”陆箫把保温杯塞到他手里，杯壁还带着温热的水汽，“允执哥顾好自己就行，理科有我呢，下次我帮你补物理。”他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像揣了两颗小太阳，秦允执被那目光看得心头一暖，抬头微微弯起嘴角，有些泛白的嘴唇看得有些可怜，可话语充实着满足，“陆萧，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
高一七班的教室在三楼，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陆箫先一步推开门，喧闹声骤然停了，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有好奇的，有暧昧的，还有几道藏着笑意的，像聚光灯似的打在秦允执身上。秦允执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校服领口，以为是自己今早去医院没来得及打理头发，便笑着朝同学们点头，“下午好啊，我们回来啦。”
王涵坐在第一排，本来正和同桌咬耳朵，见秦允执看过来，猛地低下头，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随便划出一道长长的横线；刘嘉皓趴在桌子上，抬起头冲他们咧嘴笑，眼神却瞟了瞟秦允执，又飞快地看向陆箫，那笑容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班长李琦坐在讲台旁整理班会材料，推了推眼镜，朝他们颔首，“秦允执，陆箫，快上课了，赶紧收拾下哈。”
陆箫把秦允执送到座位上，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他坐在秦允执后面好几排，却刚好能看见对方垂着的发顶。语文课代表抱着作业本走进来，路过秦允执座位时，脚步顿了顿，递给他一本笔记本，“秦哥，昨天的作业，老师让我找你批一下古诗词默写，你批的细。”秦允执接过笔记本，指尖碰到对方的手，那女生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红着脸跑开了，留下一个愣愣的秦同学。
陆箫在后面看得清楚，眉头又皱了起来。直到上课铃响，语文老师拿着课本走进教室，教室里的异样才暂时压下去。老师讲的是《静女》，让同学起来赏析“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的意蕴，秦允执站起来时，椅子腿在地面划出轻微的声响。他声音温和，条理清晰地拆解着句子里的悲喜，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把他的校服染成了浅金色，连垂落的发丝都带着光。
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的声音在流淌，陆箫托着下巴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早就知道秦允执的文科好，却每次听他说话，都觉得像在听一首温柔的诗。直到秦允执坐下时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询问，陆箫才猛地回过神，脸颊瞬间热了起来，慌忙低下头假装记笔记，耳朵却尖得像雷达，连旁边同学翻书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下午的课过得很快，物理课上，老师把陆箫叫起来回答问题，他站起来时还在走神，目光下意识地往秦允执那边飘，直到老师咳嗽了一声，才慌忙收回注意力，流畅地报出解题步骤。坐下时，他听见秦允执轻轻的笑声，回头看去，对方正用课本挡着半张脸，眼睛弯成了月牙，指尖还在课本上画着小笑脸——那是秦允执独有的温柔，独有他能看见。
班会课是下午最后一节，班主任抱着教案走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开口就打破了教室里的轻松氛围：“今天重点说一下纪律问题，高一正是打基础的时候，有些同学心思不在学习上，整天搞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学校明确规定，不允许早恋，更不允许那些不符合公序良俗的关系——比如同性恋，一旦发现，严肃处理。”
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响起一阵压抑的窃笑。陆箫见这气氛，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坐直身体，目光飞快地扫过四周——王涵正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的；有人凑到同桌耳边说着什么，眼神却瞟向秦允执；刘嘉皓干脆直接笑出了声，被班主任瞪了一眼才憋回去。几十道目光像潮水似的，齐刷刷地涌向秦允执，带着戏谑和探究。
秦允执手里转着的笔“嗒”地掉在桌子上，他愣了愣，弯腰去捡，指尖碰到笔杆时，却觉得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他不明白——老师说早恋，为什么大家都看他？他连恋爱是什么样都没弄明白，更别说“不符合公序良俗”的关系了。直到旁边的同学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递过来一个暧昧的眼神，他才后知后觉地知晓今天上午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慌乱。
陆箫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他放在桌下的手攥成了拳，指节泛白。他能感觉到秦允执的僵硬，那股平日里温和的气息像是被冻住了，连垂着的肩膀都垮了下来。他想站起来说点什么，却被班主任接下来的话打断：“好了，这事就说到这，大家心里有数就行，别让我抓到现行。”
班会结束的铃声响起时，秦允执还坐在座位上发愣，陆箫几乎是立刻就站起来，快步走到他身边，“允执哥，你没事吧？”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秦允执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茫然，“他们……为什么看我啊？我怎么不知道我谈恋爱了?”
“别管他们，一群闲的。”陆箫伸手想拍他的肩膀，却看见同桌朝自己使劲使眼色，只好暂时收回手，“我去问下我同桌，你等我一下。”他快步走回座位，拉着同桌的胳膊就往外走，走到走廊拐角，才压低声音问：“班里到底在传什么？为什么老师说早恋，大家都看秦允执？”
同桌是个女生，平时挺八卦，这会儿却有点犹豫，“你真不知道啊？今天整个年级都在聊这个……传秦允执在找他男朋友，叫什么张宇，说是他弟弟秦熹说的，说秦哥天天到处找那个张宇，还说两人关系特别好，打小就认识了……”
“张宇？”陆箫的脸瞬间黑了，手指攥得更紧——他上午才在医院听医生说秦允执的双相，又亲眼看见秦熹说“没见过张宇”，怎么转眼就变成了“找男朋友”？秦熹到底在干什么？他强压着心头的火气，敷衍地说了句“知道了，谢了”，转身就想去找秦允执，上课铃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只好咬着牙走回教室，目光落在秦允执的背影上，心里像堵了块石头。
接下来的晚化学课，陆箫根本没听进去。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元素周期表，他却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那些流言——秦允执那么温柔的人，怎么经得起别人这么议论？他想起秦允执早上在医院里，说起张宇时认真的眼神，想起秦熹说“没人”时的自然，心里忽然咯噔一下——秦熹是不是知道什么？还是说，那些话是故意传出去的？
中途的时候，秦允执忽然站了起来，朝老师说了句“抱歉，我去下洗手间”，就快步走出了教室。陆箫的心立刻提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门口，直到看见秦允执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才稍微松了口气。可没过多久，他就看见秦允执站在走廊的窗边，背对着教室，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他肯定听见什么了。
陆箫再也坐不住，举手说“老师，我肚子疼，去下医务室”，不等老师同意，就冲了出去。走廊里，两个女生正靠在窗边说话，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你说秦允执是不是真的喜欢男生啊？他弟弟都那么说了，应该不会假吧？”“可是秦哥那么温柔，怎么会……而且那个张宇，根本没人见过，不会是他编的吧？”
“应该不是编的，”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是一班的男同学，他靠在墙上，嘴角勾着笑，“秦熹是我们班的，说他哥天天晚上给张宇发消息，还说张宇长得特别帅，比陆箫还好看呢……”
秦允执的身体猛地一僵，陆箫再也忍不住，几步走过去，眼神冷得像冰，“同学，你嘴里能不能积点德？”
男同学被他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我……我就是随口说说，又不是我说的，是秦熹……”
“闭嘴。”陆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势，男同学缩了缩脖子，跟着那两个女生飞快地走了。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阳光把秦允执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转过身时，没有意料中红着眼睛，手上是医院开的药，他朝陆箫笑了笑，“陆萧，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肚子疼吗？”
陆箫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快步走过去，伸手想抱他，又怕唐突，只好攥住他的手腕，“哥，别听他们胡说，都是假的。”
秦允执摇摇头，指尖轻轻碰了碰陆箫的手背，“我知道，可能是星星误会了。”他声音很轻，带着点不确定，“张宇他确实存在的，只是你们没见过。陆箫，你还相信我吗？”
“我信你。”陆箫立刻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信你。”
秦允执的眼睛亮了亮，像蒙尘的星星被擦干净了，他反手握住陆箫的手，声音轻轻却又十分坚定，“谢谢你。”
接下来的课，秦允执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只是偶尔会走神，手指在课本上画着圈——他在想秦熹，那个平时总是跟在他身后“哥、哥”叫着的乖乖弟弟，为什么会说那些话？是真的误会了，还是……
放学铃响的那一刻，教室里立刻热闹起来。陆箫飞快地收拾好书包，起身就想去找秦允执，却看见秦允执已经背上了书包，正站在教室门口，朝他看过来。“陆萧，”他开口时，声音有点低，“我……我今天有点事，就不跟你一起走了，你路上小心。”
陆箫愣了一下，手里的书包带滑落在地上，“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秦允执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没到眼底，“阿姨给我打电话，说家里有点事，我得赶紧回去。你也早点回家，别让家里人担心。”他说完，不等陆箫再说什么，就转身快步走出了教室，背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陆箫站在原地，手里攥着书包带，心里空落落的。他知道秦允执不是家里有事——秦允执没有什么家人。他只是不想让自己跟他一起被议论，不想让那些流言沾到自己身上。
李伍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愣着了，秦哥都走半天了。你也别生气，那些话虽然难听，但也是秦熹说的，他是秦哥的弟弟，总不能害他吧？”
陆箫猛地抬起头，“你也知道是秦熹说的？”
“对啊，”李伍挠了挠头，“那天秦熹来我们班找秦哥，刚好秦哥不在，他就跟我们聊了几句，说秦哥最近在找一个叫张宇的男朋友，还说秦哥对那个张宇特别好，献出了好多精力和时间……”
陆箫的眼神沉了下来，原来真的是秦熹。他想起上午在路边，秦熹和张宇走在一起的样子，想起秦熹说“没人”时的坦然，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寒意——秦熹到底想干什么？
他弯腰捡起书包，对李伍说了句“我先走了”，就快步走出教室。校门口的小道上，月亮已经沉到了教学楼后面，只剩下漫天的黑夜。陆箫拿出手机，给秦允执发了条消息：“允执哥，路上小心，到家了告诉我，给你点了水果，应该快到了。”
没过多久，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秦允执的回复：“好，箫萧也早点回家，别熬夜写题。水果的钱我明天给你。”
陆箫看着那条消息，嘴角微微上扬，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不用还，你好好恢复，乖乖等着。”
晚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陆箫把手机揣进兜里，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路边的灯光明亮，映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揣着一颗不会熄灭的小太阳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流言蜚语，深度探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