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饲养员》谓风试

8、阴影中的低语

　　再次进入S-01，我发现自己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完全将自己剥离出去。

　　莉亚的状态似乎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平台期。□□的折磨似乎已经达到某个阈值，精神在反复的撕裂中变得有些……异样。她有时会对着空无一物的墙角低语，有时又会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眼神灼热地盯着我：“你知道的，对不对？你知道这一切都是错的！”

　　我用力挣脱，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她看穿了我试图用冷漠构筑的伪装。

　　执行指令的过程变得无比煎熬。当她因为“记忆回响”而痛苦蜷缩，当她腹部的罪兽发出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哀嚎时，我感觉自己不再是施加者，而是共犯。我的手指按在发生器开关上，仿佛能感受到另一端，那个匿名业主汲取快感时满足的叹息。

　　一种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滋生：如果我破坏掉这个“资产”呢？如果我让这高品质的“共鸣哀嚎”彻底消失，那位高高在上的业主，会不会也感到一丝……痛苦？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理智压了下去。S-01是重点监控对象。任何异常，都会立刻招致毁灭性的审查。我需要更谨慎，更隐蔽。

　　我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匿名的“回声之所”论坛。在几次断断续续的连接中，我尝试着，用最隐晦的方式，发出了第一个帖子。

　　“K区齿轮生锈，询问是否有除锈剂？”

　　没有明确指向，像是在谈论机器故障。我等待着，内心忐忑。几天后，在一个深夜，我再次接入时，发现了一条回复。

　　“锈蚀源于内部。小心打磨，勿损核心。——W”

　　W？一个代号。这简短的回信像一剂强心针。有人听到了我的声音！这个“W”似乎暗示了某种行动方向——从内部着手，但要极其小心，不能直接触碰“核心”，也就是寄主和罪兽本身。

　　内部……还有什么可以“打磨”的？

　　我想到了饲育记录。那些冰冷的数字和描述，是评估寄主状态和调整刺激方案的依据。如果……记录出现一些微小的、不易察觉的“偏差”呢？比如，将莉亚对刺激的反应描述得比实际更“剧烈”一点，将罪兽的活跃度读数记录得比实际略“低”一点？长期的、细微的偏差累积，或许能误导系统，认为S-01需要“降低刺激频率”或者“更换温和方案”，从而为莉亚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游戏。数据流被严密监控，任何异常模式都可能触发警报。但我必须尝试。

　　与此同时，我对莉亚的“饲育”方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依然执行指令，使用“记忆回响”，但在刺激的间歇，我会“无意地”让清水杯停留的时间稍长几秒，或者在她因痛苦而剧烈喘息后，将通风口稍微调大一点。没有言语，没有眼神交流，只有这些微不足道的、介于规程和违规之间的“疏忽”。

　　莉亚似乎察觉到了。她没有说破，但有一次，在我调整通风口后，她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像黑暗中划过的微小火花。

　　然而，阴影也随之而来。我注意到，第七区的守卫巡逻频率似乎增加了。一些陌生的、穿着不同制服的“技术顾问”偶尔会出现，用审视的目光扫视着我们这些饲养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上司找我谈过一次话，内容看似例行公事，询问工作状态，对S-01是否有“特别观察”。他的眼神锐利，像鹰隼。

　　“K-73，你要记住，你的第二次机会来之不易。”他意味深长地说，“系统需要稳定，资产需要维护。任何……不稳定的因素，都会被及时清除。”

　　我低头称是，后背却渗出了冷汗。他们有所察觉了？是数据上的微小偏差，还是我在S-01单元里停留的稍长时间引起了注意？

　　压力之下，我在“回声之所”发出了更急切的询问。

　　“锈迹扩散，恐被检测。W先生，是否有更彻底的方案？”

　　这一次，等待回复的时间格外漫长。就在我几乎绝望时，信号接通了。W的回复只有短短一行，却让我瞳孔骤缩。

　　“底层数据缓存区，编号γ-9。有‘业主’日志碎片。慎入。”

　　业主日志！如果能拿到这个，就能知道那些匿名的VIP们到底在做什么！这不再是间接的反抗，而是直指核心的冒险！

　　γ-9区域是第七区的物理底层，靠近能源中枢和废弃的主服务器群。那里辐射超标，环境恶劣，平时罕有人至，但监控反而可能更稀疏。

　　去，还是不去？

　　我看着手腕上那个代表饲养员K-73的标识，它冰冷而沉重。我想起莉亚破碎的呓语，想起论坛上那些无声的呐喊，想起自己日益腐烂的灵魂。

　　没有退路了。

　　在一个轮休日，我借口检查旧线路，利用职务权限搞到了一张临时通行卡，潜入了γ-9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