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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猎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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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立秋,空气里还残留着夏末的闷热。许淮瑄僵在范沐笙的房间里,脑子一时有些发懵。
这两天他满脑子都是永恒大楼和小笙的安危,竟然把正事排在了后面。
“大概还有多久?”他问。
“不好说,”范沐笙摇头,“但应该不超过三天。关键是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入口的具体线索。”
“线索倒是有一点。”许淮瑄想起那两个悠闲的老人,“我问过一个奶奶,她说入口不是门的样子,而是一件物品。”
“奶奶?”范沐笙神情微动,带着点惊讶,“打扮得很精致,躺在摇椅上还扇着扇子的?”
“对。”许淮瑄点头,想起那调侃,耳根又有点热。
范沐笙轻咳一声:“那应该是我奶奶。”
许淮瑄:“???”
空气仿佛凝固了。许淮瑄只觉得脸上温度急剧攀升,精彩纷呈。
范沐笙笑着补充:“不是亲的,我是领养的。”
许淮瑄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红着耳尖强行拉回正题:“入口只有达到人数上限才会关闭,我们还有时间。”
“也对。”范沐笙顺着他的话,“提醒你一下而已,碰运气当然更好。还有事吗?”
“没了,”许淮瑄摇头,目光扫过房间,“昨天绑我的那个缎子,你扔了吗?”
范沐笙像是早有预料,拉开书桌抽屉,拿出那条半透明的白色绑带:“没扔。你姐姐级别不低啊,实物型技能维持了一整晚还没消散。”
“4级,不算高吧?”许淮瑄伸手接过,触感微凉。
“4级?”范沐笙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看向许淮瑄的眼神带着一丝探究。
一个技能器最多能有七个主要技能和另外的一些功能,这七个技能不分实力大小,只按获得时间排序,分为七个等级。
许思作为斯鲁特的掌管人,只有四个主要技能,着实有点少。
“怎么?”许淮瑄拧开门把手,回头看他。
“没什么。”范沐笙按下疑虑,“明天见。”
许淮瑄点点头,转身离开。范沐笙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眉头却锁得更紧:斯鲁特掌管人……怎么可能只有4级?
热浪扑面而来。许淮瑄快步走在街上,神色凝重。斯鲁特中心区域的硝烟与边缘地带的平静形成刺眼对比。
走过站岗的士兵时,他点头说了句“辛苦”。
当他走远后,其中一个士兵迅速按住耳麦,低语:“报告,目标出现,是否处置?”
耳麦那头传来沙哑低沉的男声,带着冰冷的算计:“Not yet. He's a good hostage for us.(暂时不,他是我们绝佳的人质。)”
许淮瑄心知回家风险太大,便在巡逻区边缘游走,试图寻找许思的踪迹。运气似乎不错,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许思身披轻甲,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神情是少有的冷肃。连日的操劳在她眼下刻下疲惫的阴影,脸色略显憔悴。
许淮瑄心头一软,悄然跟了上去。白马最终停在小笙被绑的那条巷口。许思对随行人员低声交代几句,众人迅速散开,只留她一人在巷中。
许淮瑄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腰间——他的玉镯正挂在那里。
“别躲了,出来吧。”许思的声音平静传来。
许淮瑄不再隐藏,从巷口现身,走到白马旁,安抚地摸了摸马鬃:“姐。”
许思打断他,目光锐利:“解释?”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许淮瑄沉声保证,目光再次瞟向玉镯,“我保证有危险立刻撤……”
“你对永恒大楼一无所知!”许思翻身下马,微微仰头直视弟弟,“连我也不能完全掌控那里!”
“我不是一个人去。”许淮瑄强调,视线依然黏在镯子上。
“和谁?那个认识不到三天的‘朋友’?”许思双手抱胸,“你怎么确定他不是另有所图?”
“我看人眼光很准。”许淮瑄再次瞥向目标。
“天真!”许思语气加重,“不要总以为……”话音未落,她腰间猛地一轻!
许淮瑄手中紧握着失而复得的玉镯迅速跑远。
“哼。”许思冷笑,不慌不忙地扬声道:“拦住他!”
巷口两侧瞬间闪出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如铁壁般堵死去路。
许淮瑄在撞上前的刹那急停,身后的许思也已逼近。但技能器在手,他心中大定。玉镯微光一闪,发动第一技能[隔空传送],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是没拦住。”许思望着空荡荡的巷口,重重一跺脚,疲惫与担忧爬上眉梢,“阿瑄,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隔空传送】无视距离与次数限制,许淮瑄意念所至,身体已出现在光线昏暗的武器库内。
门外的士兵听到异响,立刻破门而入!
“谁?!举起手来!”厉喝伴随着两道枪火在库内炸响!
许淮瑄毫不犹豫地启动了与范沐笙绑定的好友技能【传送】。
噗!噗!
子弹撕裂空气的声音仿佛贴着皮肉擦过。左臂外侧一道深长的血痕瞬间绽开;脚腕处鲜血汩汩涌出,在冰冷的地面迅速积成一滩。
当许淮瑄重新踏上实地,剧烈的疼痛才后知后觉地席卷而来。他强撑着跑出一段距离,失血和剧痛让他脚步虚浮,冷汗浸透后背。鲜红的血滴沿着他踉跄的脚步,在身后拖出一条断续的红线。
“你怎么在这?找到技能器了?”熟悉的声音带着惊讶在近处响起。
许淮瑄猛地抬头,发现自己身处另一个巨大仓库。金属墙壁反射着冷光,货架整齐排列,深处似乎还有一排排玻璃容器。
范沐笙站在几步开外,眉头紧锁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目光扫过他血流不止的左臂时,骤然变得严肃:“你的胳膊怎么回事?”
许淮瑄半跪在地,捂着伤口,声音沙哑“划伤。”
范沐笙快步走近蹲下:“能站起来吗?”
“我……”许淮瑄气息不稳,凌乱的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
范沐笙视线下移,落在他同样染血的左脚踝上,眼神一沉:“慢点,我背你。”
“不用。”许淮瑄挣扎着想自己起身,但剧痛让他动作变形。
范沐笙不由分说地架起他一条胳膊,搀扶着他往仓库深处走去。那些玻璃容器里,果然悬浮着各式各样的技能器。
“去哪?”许淮瑄忍着痛问。
“处理伤口。”范沐笙侧头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能用技能?”许淮瑄不解。
“我的技能器,”范沐笙指了指那些玻璃容器,“和它们一样,被锁起来了。而且这里是我的总部,外人不能久留。出去再处理。”
许淮瑄有些歉意,“为什么要把技能器锁起来?”
“组织规矩,每天‘化验’,确保忠诚。”范沐笙解释得言简意赅,“不合格的会被没收或销毁。”
“什么组织?”
“不便说。”
“……有病。”许淮瑄低声吐槽,“真要不忠,哪里还有锁技能器的机会。”
“嗯,”范沐笙竟认同地点点头,“确实有病。”
走到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范沐笙虹膜解锁。穿过通道,进入另一间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明亮房间。
“医务室。”范沐笙将许淮瑄扶到一张病床边坐下,“坐着别动。”他转身从药架上取来消毒药水和绷带。
他刚蹲下身准备处理伤口,许淮瑄却伸手拿过了棉签:“我自己来。”
“怎么伤的?”范沐笙又问,目光紧盯着那道狰狞的枪伤擦痕。
“说了,划的。”
“子弹划的?”范沐笙挑眉,语气笃定。
“……”
许淮瑄沉默,算是默认。他动作熟练地清洗、消毒、上药,最后利落地缠好绷带。
范沐笙看着他冷静处理伤口的侧脸,那专注和隐忍下似乎藏着某种习惯性的东西,让他心头一紧。
“技能器拿到了?”范沐笙等他处理完才问。
“嗯。”许淮瑄试着下地,脚腕的刺痛让他吸了口冷气。
“拿到了就别回去了,”范沐笙将药品归位,洗净手,“在这里待一天,明天直接出发。”
许淮瑄看着自己包扎好的手臂和脚,叹了口气:“附近有酒店吗?”
“有。”范沐笙点头,补充道,“当然,也可以再去我家住一晚。”
许淮瑄立刻说:“我住酒店。”
再去他家?不可能!
“好。”范沐笙也不强求,走到窗边,指向远处一座灯火通明的大楼,“看那里,118酒店。现在去?”
“对。”许淮瑄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大楼顶端醒目的红色“118”标识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行。”范沐笙说。
118酒店虽不在市中心,但巨大的霓虹招牌让它成为这一片最醒目的地标。楼下车流不息,鸣笛声不绝于耳。
酒店大堂装潢奢华得有些夸张。许淮瑄快速办好入住,拿着房卡走向电梯。
“先生,请稍等一下!”前台一位年轻女孩忽然叫住他,神色有些紧张。
许淮瑄停下脚步:“有事?”
女孩压低声音,语速很快:“先生,实在抱歉打扰您。有件事必须提醒您……我们酒店晚上经常有醉汉闹事,所以晚上8点我们就关门落锁了,直到早上7点才开。这期间……可能会给您带来不便。”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那些人有时会砸门,甚至用更恶劣的方式闯进来。您千万小心。”
“谢谢提醒。”许淮瑄点头,“倒是你们,两个女孩子,晚上更要当心,有事可以来找我。”他想了想又问,“门一定要7点开吗?我明早6点有事,能提前开一下吗?”
“可以的先生!”女孩连忙点头。
“谢谢。”许淮瑄道谢后走进电梯。
三楼602房间。房卡“滴”的一声,门开了。
疲惫和伤痛如潮水般涌来,许淮瑄几乎是一沾床就陷入了昏睡。
窗外,惨白的月光下,几只乌鸦发出断续的哀鸣。
凌晨四五点,万籁俱寂。一阵细微却诡异的声响钻入许淮瑄昏沉的意识——像是高跟鞋踩在老旧木地板上发出的“吱呀…吱呀…”声,缓慢,拖沓。
接着是男人粗鲁的咒骂,含混不清:“该死…这门…今天怎么打不开!”
许淮瑄只当是噩梦呓语,烦躁地把脸埋进枕头。
脚步声在走廊里移动,停在了不远处另一间房门口。接着,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女孩惨叫猛地划破寂静!走廊声控灯应声而亮!
“操!你他妈叫什么叫!”一个粗暴的男声怒吼。几缕呛人的劣质烟味顺着门缝飘了进来。
许淮瑄猛地从床上坐起,睡意瞬间被惊散。
真遇上闹事的醉鬼了?
他屏住呼吸,赤脚下地,悄无声息地贴近房门,侧耳倾听。外面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一道细缝,想窥探外面的情况。
缝隙外,一片刺目的血红!
许淮瑄为了看清楚,又凑近了些。
那片血红猛地转动,露出了一只布满蛛网般血丝、几乎要从眼眶里爆凸出来的眼球!暗红的血泪正从眼角蜿蜒流下!
许淮瑄皱眉,全身瞬间绷紧!
门被一股力量缓缓推开。一个异常魁梧臃肿的身影堵在门口。皮肤是诡异的青黑色,肌肉虬结却透着死气沉沉。它的脖子以不自然的角度歪斜着,那双恐怖的眼睛死死盯着许淮瑄,毫无生气。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双粗壮的脚上,竟套着一双极不合脚的、沾满污渍的粉红色高跟鞋!
惨白的走廊灯光打在那人身上,勾勒出一种非人的恐怖轮廓。
当许淮瑄看清那张扭曲变形的脸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冷汗浸透了后背——这赫然是傍晚那个温声提醒他小心、有着男人骨架却穿着女装的前台“小姐姐”!
他攥紧拳头,玉镯微微发烫,技能蓄势待发。
那“东西”拖着沉重的高跟鞋,一瘸一拐,动作僵硬却目标明确地向许淮瑄逼近。喉咙里发出不男不女、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声音:“又有人来了……”
许淮瑄眼角余光扫向隔壁房间——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正从门缝下缓缓渗出,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你是谁?”许淮瑄厉声喝问。
“我会帮你开门的……客人……”那“东西”无视问题,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步步紧逼。
许淮瑄站着没动。
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张扭曲的脸近在咫尺!就在那青黑色的爪子即将触碰到许淮瑄的刹那——
它消失了!
如同从未出现过。
“?!”许淮瑄惊疑不定,迅速从壁橱前移开,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暂时安全后,他立刻冲向隔壁那间渗出鲜血的房门。
门虚掩着。透过缝隙,他看到一个穿着睡衣的年轻女孩仰面倒在沙发上,双眼圆睁,死死瞪着天花板,嘴角淌着黑红的血,已然气绝。尸体尚有余温。
许淮瑄快速检查,确认女孩死亡不久。房间内并无凶手的踪迹。
他刚转身欲退出这个房间,身后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他猛地回头,只瞥见一抹极快的虚影!一股巨力伴随着浓烈的腐臭气息从背后袭来,一条冰冷的、坚韧如铁索的东西狠狠勒住了他的脖颈!
窒息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双手死命抠进颈间的束缚,试图挣开一丝缝隙,勉强吸入几口带着腥臭的空气。但背后的力量大得惊人!
许淮瑄毫不犹豫地发动了【隔空传送】,身影瞬间在原地消失,回到了自己的602房间。他靠着门滑坐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咳嗽喘息。
门外,沉重的、伴随着高跟鞋“哒…哒…”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缓慢而坚定地,朝着602房门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