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吻饲狼》今夜眠

2、裂痕

　　林未晞猛地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喘息。

　　黑暗中，那双染血的手和那句低语反复闪现。

　　我会亲手毁掉……

　　疯子。那是个疯子。

　　她冲进浴室拧开水龙头，冷水泼在脸上却无法驱散那阵寒意。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悸。

　　凭什么？一个穿着补丁棉袄的野种，也配用那种眼神看她？

　　第二天早餐时，江野已经坐在餐桌旁。她换上了林家准备的白色衬衫，过长的袖口遮住了手掌，只露出纤细的指尖。

　　“姐姐的手还好吗？”林未晞在她对面坐下，端起牛奶杯，语气甜得发腻，“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

　　林天城从报纸后抬起头：“手怎么了？”

　　江野平静地切开煎蛋：“不小心打碎了杯子。”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刚醒时的沙哑。晨光透过玻璃窗，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与昨夜判若两人。

　　林未晞捏紧了叉子。

　　装。继续装。

　　“今天司机送你们去学校。”林天城放下报纸，“江野的转学手续都办好了，未晞，多照顾姐姐。”

　　林未晞甜甜应下。

　　车上，她们各坐一边。江野始终望着窗外，侧脸在飞逝的街景中显得格外疏离。

　　“你知道吗？”林未晞忽然开口，“爸爸领养你，是因为算命的说他命里该有个女儿镇宅。”

　　江野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你那个位置，本来该是条狗在坐的。”

　　说完这句，林未晞满意地看到江野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但那只是一瞬。

　　“是吗。”江野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那妹妹现在是在和狗争宠？”

　　林未晞的笑容僵在脸上。

　　车在校门口停下。江野率先下车，头也不回地走向教学楼。那件白衬衫在阳光下白得刺眼。

　　一整天，林未晞都在观察她。

　　江野很安静，安静得近乎透明。课上从不发言，课间独自坐在角落。有人和她搭话，她也只是简短应答。

　　但林未晞注意到，江野在记笔记时用的是左手——昨晚她流血的那只手。

　　放学时，林未晞故意绕到江野的教室。几个女生正围在江野桌前，为首的是经常跟在林未晞身边的苏晓。

　　“转学生，未晞的舞鞋是不是你弄脏的？”

　　江野低头整理书包，没有回应。

　　“跟你说话呢！”苏晓伸手去推她的肩膀。

　　就在那一刻，江野突然抬头。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是一个极淡的眼神，却让苏晓的手僵在半空。

　　“我弄脏的？”江野轻声问，“证据呢？”

　　她的视线越过苏晓，准确无误地落在门外的林未晞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未晞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未晞，是不是她？”苏晓转头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林未晞看着江野那双平静得过分的眼睛，忽然改了主意。

　　“不是她。”她扬起下巴，“我们走吧。”

　　走出教学楼时，苏晓还在不满：“未晞，你干嘛帮她？”

　　林未晞没有回答。

　　她帮的不是江野。她只是忽然明白，那条狼需要由她亲手撕碎才够痛快。

　　当晚，林未晞被噩梦惊醒。梦里那双染血的手掐着她的脖子，呼吸艰难。

　　她起身去厨房倒水，却在楼梯拐角看见书房透出的光亮。

　　门虚掩着。江野站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个相框——那是林未晞母亲的照片。

　　月光透过窗纱，勾勒出她单薄的轮廓。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相框玻璃，动作近乎温柔。

　　然后，她抬起头，准确无误地看向门缝外的林未晞。

　　“她很美。”江野轻声说。

　　林未晞推开房门：“放下。”

　　江野将相框放回原处，转身时袖口擦过桌角的水晶烟灰缸。

　　“啪——”

　　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林天城闻声赶来时，只见江野蹲在地上捡碎片，林未晞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怎么回事？”

　　“我不小心碰掉了烟灰缸。”江野抬起头，掌心又被划出新的血痕，“对不起，爸爸。”

　　那声“爸爸”叫得自然又顺口。

　　林天城皱起眉：“未晞，你怎么能让姐姐收拾？”

　　林未晞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她自己打碎的！”

　　“是我打碎的。”江野轻声附和，眼神却明明白白写着——

　　你猜，爸爸信谁？

　　那一刻，林未晞终于看清了这场游戏的本质。

　　这不是争宠。这是战争。

　　而江野，已经占领了第一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