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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像个小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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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工作按计划进行。外景地选在了一个废弃的工业厂房,粗粝的水泥墙面与权志龙这次音乐中想要表达的破碎感和重塑力量不谋而合。
简舒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她举着相机,眼神专注,不断地调整角度,用简洁清晰的口令指导着权志龙:
“志龙,头再向左偏一点。”
“眼神,给我一点……空洞的感觉,对,就是这样。”
“休息五分钟,补一下妆,光有点变了。”
她叫他“志龙”,语气自然得像称呼一个合作过很多次的伙伴。她甚至会在他连续拍摄几个小时后,递给他一瓶水,顺便说一句:“嘴唇有点干,让化妆师补一下,镜头吃妆。”
或者在他完成一个需要高度集中精力的微表情特写后,轻轻点头,说一句:“刚才那条很好,辛苦了。”
这些举动,在简舒看来,再正常不过。
她是摄影师,他是模特,确保拍摄对象处于最佳状态是她的工作职责之一。加上她确实把他当作朋友,朋友之间表达适当的关心,合情合理。
她甚至觉得,比起在香港和之前在首尔时那个时而偏执、时而沉默的权志龙,现在这个在工作场合异常“听话”、偶尔会因为她的指导而微微皱眉、努力调整状态的权志龙,有点像个别扭的小朋友,还挺……好玩的。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纯粹出于专业和友善的每一个细微举动,在另一个人心里掀起了怎样的风暴。
权志龙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当她叫他“志龙”时,那自然的语气像羽毛搔刮着他的心脏,既熟悉又刺痛。他一边下意识地遵循她的指令,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谁准你叫得这么亲热了?我们很熟吗?
当她把水递过来,指尖偶尔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时,他几乎像被电流击中般猛地缩回手,然后又为自己的过度反应感到狼狈。
当她表扬他“很好”时,他那该死的、不争气的心脏竟然会漏跳一拍,随即涌上来的就是更深的自我厌恶——权志龙,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她一句工作上的客套话就能让你飘飘然?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她那种看待小朋友一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包容和好玩的眼神。有一次,他试图按照自己的理解调整一个姿势,偏离了她的要求。她没有生气,只是微微歪头看着他,然后轻轻叹了口气,那眼神分明在说:“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然后她走上前,亲自上手,轻轻扶正他的肩膀,语气像在安抚一个闹别扭的孩子:“这样,对,就这样保持住。”
那一刻,她靠近的清淡香气,她指尖隔着衣料传来的微薄温度,和她那该死的、把他当小朋友看待的眼神,混合成一种极其复杂的刺激,让权志龙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冷却。
他僵在原地,任由她摆布,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OK,完美。”简舒退后几步,看着取景器,满意地点点头,完全没注意到面前男人内心的天翻地覆。
权志龙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无形线条操控的木偶。线的另一端,握在那个一脸平静、只把他当“朋友”和“工作伙伴”的女人手里。她随意的一个眼神,一句无关痛痒的关怀,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能让他方寸大乱,情绪剧烈摇摆。
而她却始终置身事外,冷静地掌控着一切,甚至觉得他好玩。
“志龙,下一组我们换到B区,情绪需要更外放一点,可以吗?”简舒回头看他,语气温和地征询意见。
权志龙抬起眼,对上她清澈平静、不带一丝杂念的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最深处,脸上重新挂上那个无懈可击的、属于巨星G-Dragon的面具。
“没问题,简摄影师。”他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语气疏离而专业,“我会配合。”
他迈步跟在她身后,走向下一个拍摄点。背影挺拔,步伐坚定,仿佛无坚不摧。
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拍摄间隙,权志龙走到休息区,拿起一瓶水猛灌了几口,试图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燃起的烦躁。他一抬头,就对上了几道来不及收回的、闪烁着八卦光芒的视线。
以李胜利为首的团队成员正聚在角落的咖啡机旁,假装在讨论日程,但眼神时不时地就往他和简舒的方向飘。
看到他看过来,李胜利立刻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人,几人迅速作鸟兽散,假装低头看手机或者整理设备,但那压抑着的、肩膀微微耸动的样子,分明就是在偷笑!
权志龙的脸色瞬间黑了一层。他感觉自己像个在舞台上表演默剧的小丑,而台下坐满了看穿一切的观众。
“志龙,准备一下,我们试试逆光的效果。”简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正和灯光师调整着反光板的角度,神情专注,完全没注意到这边微妙的气氛。
权志龙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掉那些如芒在背的视线,重新走回拍摄区域。
接下来的拍摄,简舒要求他躺在布满铁锈和灰尘的废旧机械上,眼神要带着一种堕落的脆弱感。这需要极大的情绪投入。
权志龙闭上眼,努力寻找感觉。就在他刚刚进入状态时,耳边传来简舒压低了的、带着鼓励的轻柔声音:
“很好,志龙,就是这样,再放松一点……对,想象你是一片羽毛,没有重量……”
她的声音很近,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
权志龙浑身一僵,那片羽毛瞬间变成了千斤巨石,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他猛地睁开眼,对上的是简舒近在咫尺的、写满认真指导的脸庞。
“Cut!”简舒微微蹙眉,直起身,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情绪断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权志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OK,那我们再来一次。放松,相信我。”简舒给了他一个安抚式的微笑,然后再次举起相机。
相信你?
权志龙内心在咆哮: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才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然而,专业素养让他不得不再次集中精神。这一次,他强迫自己屏蔽掉所有杂念,包括她的声音、她的靠近,以及身后那些该死的视线。
当他终于完成这个高难度镜头,从冰冷的机械上坐起来时,感觉比开一场演唱会还累。
“非常好!这条非常棒!”简舒看着回放,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属于艺术家得到满意作品时的笑容,那笑容明亮而纯粹,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她甚至高兴地对旁边的艺术总监说:“你看,我就说志龙能做到,他理解力很强的。”
艺术总监笑着附和。
而权志龙,看着她那纯粹为工作成果开心的样子,听着她像夸奖一个优秀学生一样夸奖自己,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
他闷着头走向休息区,准备补充点水分。
刚坐下,李胜利就幽灵般凑了过来,递给他一罐冰咖啡,语气诚恳得令人发指:“哥,辛苦了!看来简舒努娜真的很‘了解’你啊,指导得多到位!看把你‘调教’得,啧啧……”
“滚!”权志龙一把夺过咖啡,没好气地低吼。
“别啊哥,”另一个舞者朋友也笑嘻嘻地加入,“说真的,简摄影师人挺不错的,工作认真,对你也挺关心的,刚才还问助理你有没有低血糖,怕你工作久了头晕呢。”
低血糖?头晕?
权志龙捏着咖啡罐的手指猛地收紧,铝制罐身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又不是纸糊的!这种把他当成易碎品一样的关心……而且,她居然去问助理?为什么不直接问他?是怕他误会吗?还是觉得没必要跟他直接沟通?
这种无微不至又保持距离的“朋友式关怀”,简直比直接的冷漠更让他抓狂!
“你们很闲吗?”权志龙抬起头,眼神冰冷地扫过围过来的几个人,“要不要我给经纪人打个电话,给你们多安排几个行程?”
这话一出,效果立竿见影。几个吃瓜群众立刻作鹌鹑状,讪讪地散开了。只有李胜利,临走前还不怕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口型无声地说:“哥,稳住!”
权志龙:“……” 他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飙升。
他坐在椅子上,喝着那罐冰咖啡,却感觉浑身燥热。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远处还在和团队讨论下一组镜头的简舒。
她站在那里,身姿挺拔,侧脸在厂房顶部漏下的光线里显得沉静而专注。
她只是把他当朋友,当工作伙伴。
她觉得他“好玩”,像个“小朋友”。
权志龙仰头灌下最后一口咖啡,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无法浇灭心底那团越烧越旺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