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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志龙,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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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细节在双方团队高效专业的沟通下很快敲定。
简舒如期抵达首尔,入驻预订的酒店,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投入了前期准备工作。她带着一个小型团队,行事风格利落干脆,与权志龙这边庞大的制作阵容形成了鲜明对比。
第一次正式碰头会,在YG公司的会议室举行。
简舒到的很准时,穿着剪裁利落的深灰色羊绒大衣,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截优美的脖颈,鼻尖那颗小痣在会议室的冷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她带着助理和艺术顾问,进门后与权志龙的经纪人、艺术总监等人礼貌握手,姿态落落大方。
当她的目光最终落到主位上的权志龙时,她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符合社交礼仪的浅笑,点了点头,声音清晰而平静:
“志龙,好久不见。这次合作,我会尽力。”
志龙。
好久不见。
她用的是那种对熟悉朋友的、不带姓氏的称呼,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首尔的短暂交往,香港的大胆告白,首尔的痛苦剖析。
权志龙坐在那里,放在桌下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他预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场景,或许是她的尴尬回避,或许是她的冷漠以对,但他唯独没料到,她会如此……平常。
平常得就像他们真的只是许久未见、即将合作的老友。
一股邪火夹杂着冰碴,瞬间涌上他的心头。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把他搅得天翻地覆之后,如此轻描淡写地扮演朋友?
他强迫自己扯动嘴角,回以一个同样无可挑剔的、属于G-Dragon的商业微笑,只是眼底没有半分温度。
“简摄影师,欢迎。期待你的作品。”他刻意用了疏远的称呼,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明确界定在“甲方乙方”。
他的团队成员,尤其是知情的几位,都屏住了呼吸,眼神在两人之间微妙地逡巡。李胜利坐在角落,抱着胳膊,看得津津有味,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简舒对他的称呼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微笑着颔首,随即转向艺术总监,开始就拍摄概念进行专业讨论。
她的思路清晰,用语精准,完全沉浸在工作的状态中,仿佛刚才那短暂的问候只是流程中的一个必要环节。
整个会议过程中,权志龙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简舒与他的团队沟通流畅,所有专业问题都能得到高效反馈,唯独与他,除了最初那句问候,再无任何直接交流。她的目光掠过他时,和掠过会议室里任何一件家具没有区别。
他主动插话,提出一些关于造型和画面呈现的想法,语气带着他惯有的、在专业领域不容置疑的自信。
简舒会认真听完,然后看向众人,用探讨的语气说:“关于这个部分,如果从光影结构的角度来看,或许可以这样调整……”
她完全将他的意见纳入了专业讨论的范畴,回应了他的内容,却巧妙地将对话的最终落点绕开了他本人,维持着那种“团队对团队”的公事公办。
权志龙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蓄力已久的冷硬姿态,他精心准备的“专业反击”,在她这种彻底的、将他也视为工作流程一部分的“正常”态度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她不是在对抗他,她是在……无视他。以一种更高级、更令人憋闷的方式。
会议结束,简舒利落地收拾好资料,再次对众人礼貌道别:“那么,具体的执行方案我们明天勘景后再细化。各位辛苦了。”
走到门口时,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依旧坐在主位上的权志龙,语气温和地补充了一句:
“志龙,拍摄期间辛苦了,注意休息。”
依旧是那种对朋友的、带着些许关怀意味的口吻。然后,不等他回应,便带着她的团队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会议室的门轻轻合上。
权志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阴沉。他猛地靠向椅背,扯了扯紧紧箍着脖颈的领口,感觉胸口堵得厉害。
注意休息?
她把他当什么?一个需要她来关怀的、合作愉快的“朋友”?
“噗——”角落里的李胜利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打破了室内凝固的气氛,“哥,看来人家简摄影师,是真把你当‘好朋友’了啊?这关心,多自然,多体贴!”
权志龙一个冰冷的眼刀甩过去,李胜利立刻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其他成员也纷纷低头,假装忙碌地收拾东西,不敢去看权志龙难看的脸色。
权志龙坐在那里,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他以为自己踏入了战场,结果发现对方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她架起了名为“朋友”和“专业”的绝对防御,将他所有明枪暗箭都化解于无形。
这比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情况,都更让他感到挫败和……愤怒。
他讨厌她这种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平静。
更讨厌那个因为她一句“朋友”间的客套关怀,就心绪大乱的自己。
公寓的智能锁发出轻微的“嘀”声,门开了,又在他身后沉重地合上,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窥探彻底隔绝。
权志龙没有开灯,任由自己陷进客厅那片巨大的、柔软的沙发里。黑暗中,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落地窗,在他脸上投下变幻不定、如同他此刻心境般的光影。
挫败感。
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挫败感,像潮水般将他紧紧包裹。
他设想了一万种在工作场合与她交锋的场景,每一种里,他都应该是那个游刃有余、甚至能让她刮目相看的权志龙。
可现实呢?
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她的话语,清晰而冷静,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放,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自尊和那点可怜的、死灰复燃的期待。
他该怎么办?
继续这样下去吗?像个不甘心的傻瓜,明明知道前方是南墙,还是一次次撞上去,直到头破血流,换来她更加疏离的目光?
放手吗?
这个词光是想想,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痛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试过的,在香港之后,在首尔那次崩溃的告白之后,他试过用工作、用酒精、用一切可以麻痹自己的东西来忘记她。可结果呢?只要她一出现,哪怕只是一个名字,就能让他所有的努力土崩瓦解。
他厌恶这样优柔寡断、被情绪左右的自己。这不像他,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向前,是看得见的头破血流;后退,是剜心剔骨般的不甘。
他瘫在沙发里,像一只被困在琥珀里的昆虫,挣扎只是徒劳。
酒精的后劲混杂着巨大的疲惫和迷茫,席卷而来。他抬起手臂,遮住眼睛,试图阻挡外界的一切光线,也试图阻挡内心那片荒芜的战场。
黑暗中,感官变得格外敏锐。他似乎还能闻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属于她身上那清冷的香气,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她那双沉静的眼,和鼻尖那颗让他无数次想要亲吻的小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