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彼岸》是花青素

10、你不是忆左

　　“什么！！”夜墨琼顿时没控制住音量喊了出来，又马上低声道，“小九不是说她在雾山和妖在一起吗？你为何如此断定？”

　　“小九说雪泠七是雾山上与妖在一起，手持银铃的九岁孩童，不能言语，而这孩子在雾山下，与妖有牵扯，年纪也相仿，亦无法言语，我们只是未见那银铃。”

　　夜墨琼再次哑言，好有道理！但沉默了半晌:

　　“就算她是雪泠七，她也未必是小殿下，的确，冬凌只有先皇后的母族冠‘雪’姓，但那只是对于我们人族，她若是妖，姓甚名谁全凭她自己。

　　或许她真的不会害你，但谁也不确定下一回她引来的杀手是什么级别。

　　我知你放不下当年之事，这九年你也从未放弃寻找先皇后和小殿下，此事若真与妖族有牵扯，你也无能为力，稍有不慎还会丢了性命。

　　再退一万步讲，她就是小殿下，现下也……”后面的夜墨琼没说出口，但夜沐黎明白，无论这个女孩是不是公主，毒入骨髓，她已经命不久矣了。

　　“你若执意要弄清楚她的身份，便将此事交与凤苍吧，她与我们不同，又与雾山那老狼相识，此事交由她更稳妥。”

　　“公子！”秦桉无功而返，“没追上，那东西转眼就不见了。”

　　“莫非是妖？”

　　“回五公子，好像是。”

　　闻言夜沐黎便见夜墨琼一副“你看吧”的表情。

　　“秦桉，备马，去平安村。”

　　“是。”

　　由于带了一个小孩子，最后秦桉牵来的骏马变成了小马车，又因为要顾及雪泠七的身体受不得颠簸，马车行得很慢，到平安村旁比骑马慢了半个时辰，但幸运的是，这一路上没再遇到杀手。

　　亥时，雾山内，忙活了许久的念昔沐浴更衣完命人端来点心茶水，打算去屋外观星赏月犒劳自己，还未踏出屋子，她便看见对面忆左的屋子外，站着一位少年，他依旧是一个时辰前的那身玄衣。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这等人呢。”念昔瞅了一眼天，乌云压顶，星月全无，什么破天气！抬手往门边拖来一张躺椅，下人见状忙将茶水点心布在椅边。

　　念昔拿了一块点心扔进嘴，无比惬意地倒在躺椅上，含糊不清道:“都这个时辰了，你还不沐浴吗？不要学祖母她们晚睡，老得快。”

　　“我好像听到昔儿嫌我老了？”甘汝、青禾二人带着几个手下出现在念昔眼前。

　　念昔“唰”地一下闪到甘汝身边，挽上她的手臂:“才没有呢！我只是让左儿早些休息而已。”

　　“哦～”甘汝恍然大悟般应道，手指轻点念昔的额头，“你呀，这个时辰少吃些点心，否则明日该难受了。”

　　“知道啦～我的胃哪有南荣大公主那般脆弱，祖母这会儿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呀？”

　　甘汝闻言拍了拍念昔，念昔会意松开了手。

　　“我来是想与左儿说说话。”

　　待念昔从甘汝突然冷意十足的语气中反应过来时，忆左已经和甘汝消失在原地，念昔欲追，却被青禾拉住。

　　“小昔，老族长命你不要插手。”青禾的语气与甘汝一样冰冷，念昔此时若再不明白事情原委便是傻子了。

　　“嬷嬷，给七娘子送凤丞相和沐王的画像这个主意是我出的，与左儿无关，他只是……”

　　“小昔，老族长她不会真的伤害左儿的，你不用这么快把错全揽下。”

　　“可是……”

　　“早些休息吧。”

　　另一边，忆左被带到了密室，一道强劲的白色妖力不由分说地打在了他的身上，是甘汝。

　　“为何不躲？”甘汝冷眼看着半跪在地上、嘴角带血的忆左。

　　“左儿妖力不及祖母…”

　　“胡扯！若如你所说，你是如何躲过我，躲过青禾溜下山，还带着昔儿！”甘汝此次是真正的动了怒，“我暂且不论，青禾照顾你们姐弟百年，就算现在她的妖力再不济，对你们的妖气也是再熟悉不过，可就连她都没能察觉到你们下了山，你说这是为何。”

　　忆左不语。

　　“你不说话，那我再与你讲个故事，你听听看，你的妖力到底几何。

　　我这一旁支，不与人族打交道，也不同其他妖来往，就这样，我们在这雾山安稳度过了千年。

　　但百年前，我的族人在外族人不曾知晓的修炼地捡到了一对小姐弟，我知是陷阱，却还是收留了他们，但后来我发现，姐姐对往事无半点记忆，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而弟弟，”甘汝蹲下紧盯忆左双眸，惊觉他的瞳色并非纯粹的棕色，其表面隐约还蒙着一层异常的红色，“似乎什么都记得，可他却不曾对姐姐提及半分，左儿，你说这是为何？”

　　忆左垂眸：“许是往事不堪回首。”

　　“青禾也是如此与我说的，”甘汝起身，“我见两只小家伙安分守己，便也这么信的。可是近些年来弟弟做的事让我不得不开始怀疑。”

　　“左儿，我与青禾从未教过你疗伤的术法，八年前，你是如何在草药上下的解毒术法，让贤安皇后采去治好了七娘子的嗓子？”

　　忆左闻言登时抬头看向甘汝，眼里尽是惊诧，此事他做的极其隐秘，甘汝是如何得知的，难道是…

　　很快，甘汝的话证实了忆左的猜想。

　　“很惊讶？我得知此事之时比你更惊讶，若非你的行动引起了西羽那边的注意，我和青禾还有雾山上的整个狼族就不会变成那个人的棋子！青禾更不会为护住族人将毕生修为化为结界！”言及此，甘汝瞬间红了眼。

　　“千年前我族耗尽心力摆脱了他逃到这里，才求得安宁的生活，当年我明知你与昔儿来路不明却还是收留了你们，我不求你们回报，但是请你，我族的二少主，不要做出不利于我族之事。

　　今日你们下山本是小事，但你竟为了一块玉佩去扰乱一个人族的生活，还差点暴露于人前，你可知若是让那人知道我们又插手七娘子的事，我族将陷入何等境地？到那时就算有十个我与青禾也是无用！”

　　“您要做什么？”忆左听出甘汝话里有话，转而便想起来时他察觉这间密室被一道极强的法阵覆盖…

　　“您要献祭？！”忆左“噌”地一下站起来，若非嘴角的血，完全看不出他刚受了伤。

　　甘汝顿时饶有兴趣地打量忆左：“这么快就恢复了，看来你的修为的确在我之上。”话落便见对方眼底闪过的警惕。

　　“放心，打你那一下主要是为了出气，试探只是顺手，不试试，怎知你能否护住昔儿。”

　　“您…”

　　“不是我要献祭，是我和青禾。只有我二人的妖力才能布下能瞒住他的结界。”

　　“阿姊若是知晓，定不能接受！”

　　“所以我今日才将你带到这里，只要在这个阵法里，我们的谈话就不会落入他人的耳朵。

　　你不是忆左，对吗?”

　　事到如今，再否认便是蠢了。

　　“忆左”点头。

　　“你是何时成为忆左的？”

　　“忆左”不语，但甘汝明白。

　　“看来我从未见过真正的左儿。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你能念在你我这百年交情，替我护好昔儿和族人。”

　　“为何？”

　　“你是问我为何你们同为外族，我却更看重昔儿，还是问我为何要你护？”

　　“后者。”对于前者，“忆左”一点也不在乎。

　　“因为你有这个能力，昔儿将接替我的族长之位，她需要一位能护她的人。昔儿除了修为不够，从其他方面瞧她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而你，恰恰相反，你究竟是谁，我不清楚，也不感兴趣，但我看得出来，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

　　“我答应您，但您应该知道，阿姊向往外面的世界。”

　　“带我与青禾去后，族长也可以自由出入雾山，不用时刻护阵。若非如此，以昔儿的修为，我不会将族长之位给她，但给你，说实话，我完全不放心。”

　　“您为何放心让我护着阿姊？”不怕他只答应不做吗？

　　“我相信你们的感情，就像现在，你的身份被戳穿，不再唤我‘祖母’，却依旧唤她‘阿姊’。再则，昔儿待七娘子一向不错，你既与七娘子是一路，自然不会害昔儿。”

　　“罢了，你护了七娘子一路，又为她除尽刺客，定是累了，回去吧。”

　　忆左颔首，退出密室之时，身后传来一句：“若是日后遇到难事，可以去找凤苍，她这只狐狸虽然看不惯我们，有时还不靠谱，但本事大着呢。”

　　“好。”

　　忆左走后，青禾出现在密室里：“所以他是谁？”

　　“不得而知，但是个有出息的，和西羽那边那没良心的东西比起来，他还算有点良心。”

　　“青禾啊，”甘汝环望着密室的阵法古籍，最后看向青禾，“时间快到咯。”

　　“是啊，但还是有段时日的。”

　　“听闻献祭后连魂魄都会归于天地。”

　　“在这山上待了大半辈子，终于要自由了！”

　　“是啊，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