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职社畜的幸福生活》野姜木

6、出水芙蓉

　　做没做局沈逸不知道，但是他想起了一个目前更重要的事——他这样要怎么洗澡。
　　沈逸今天早上出门配钥匙，下午回来忙着收拾东西，晚上和裴砚之一起准备晚饭......就这么连轴转了一天，虽然天气比较凉爽，身上还是出了汗，黏糊糊的让他不舒服，更别提摔倒之后还在地上蹭了蹭，沾上了灰尘。
　　越想越觉得难以忍受，沈逸恨不得现在就去浴室把自己仔仔细细的洗刷干净，然而尽管灵魂已经飘到了楼上，他的身体却只能像肚皮朝天扒拉四肢的乌龟一样瘫在沙发上，还比乌龟少了一足。
　　他不羁的灵魂被这副沉重的躯壳限制住了，沈逸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
　　裴砚之从厨房出来就看到沈逸令人迷惑的动作，原地沉默了几分钟，“你是在消食吗？”
　　沙发上挥舞着的三肢突然顿住，然后慢慢地放下，裴砚之只见沈逸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冲他笑，“哈哈，是啊是啊，吃的有点撑了，活动活动帮助消化。”
　　非常苍白的掩饰，这时电视里正好传出一阵欢快的笑声，沈逸的眼里失去了高光，自己好像成笑话了。恼羞成怒地关掉了电视，直起身清了清嗓子，生硬的转移话题：“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了，等我好了请你吃饭！你忙了一天应该累了吧，要不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这边应该没什么事了。”
　　语气温和有礼，笑容得体，姿态端正，完美！
　　沈逸在心里给自己树了个大拇指。是的，他其实是个隐藏的中二病患者，小时候幻想自己是超级英雄，身负拯救世界的重任，直到有一次他撺掇大黄去偷他爸的红内裤被发现，被追着打了三条街，最后捂着红肿的屁股去上学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超人，因为在挨打的时候他用意念反击并没有效果，反而导致他被抓住吃了顿竹笋炒肉。但是他爸肯定是个邪恶反派，因为打他时候的笑声跟电视里的反派一模一样，最后看着他的杰作还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
　　总之，他的中二病从小带到大，并且越演越烈，但是他善于伪装，大学到工作的同学和同事都认为他是一个对二次元不了解的谦谦君子，实际上背地里他漫画、小说、动漫统统都来，还偷偷去参加了几次漫展。
　　回到熟悉的家乡后沈逸也没有准备继续伪装自己，熟人都知道他的本性，但是面对完全陌生的裴砚之，沈逸觉得自己还是要装一装的，毕竟第一次见面总要给对方留下一个靠谱的印象吧。
　　然而没想到他成熟可靠的成年人形象还没有保持一天，就被刚认识的租客看到了自己在沙发上咕蛹的样子，沈逸觉得自己有点笑不出来。
　　“没关系，我先把你送到卧室吧，你自己不方便上去吧？”
　　裴砚之觉得这样的沈逸很有趣，走到他旁边，伸出手扶他。“还是你想再玩会儿？”他见沈逸坐着不动，手放在沈逸肩膀上问他。
　　“没有没有，我们上去吧。”沈逸摇头，他自己确实不太好上楼，而且裴砚之把他送上去之后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刚准备扶着面前的胳膊站起来，沈逸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眼前就出现了裴砚之利落的下颌线，裴砚之把他抱起来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沈逸感受到身体微微晃动，条件反射的伸手抱住眼前人的脖颈，然后感受到紧贴的胸腔震颤，耳边传来低沉磁性的嗓音，“这样快一点，也比较方便。”
　　说话间的吐息拂过沈逸的耳朵，带来一丝痒意，不自觉地动了动耳朵，沈逸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头，正想说话，就听见裴砚之叫他，“按一下电梯。”
　　下意识伸手，电梯刚好停在一楼，在沈逸按了上键之后就叮的一声开了门，裴砚之抱着沈逸走了进去，关上门后裴砚之低头问沈逸：“刚刚想说什么？”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
　　被这一打岔沈逸也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电梯里一片沉默。沈逸呆在裴砚之的怀里总觉得有些尴尬，裴砚之体温很高，沈逸紧贴着他的那边身体可以感受到从衣服下传出的热气，烫的他微微出汗。
　　好在电梯很快就到了二楼，沈逸卧室离电梯不远，就在左手边的拐角处，裴砚之抱着他走进去，把他放到房间内的沙发上。
　　“你是不是想洗澡？”他在楼下注意到了沈逸看向衣服嫌弃的眼神。
　　沈逸：“是有一点啦......”
　　裴砚之往浴室看了看，“你一个人不太方便，不如我给你......”话音未落，就听见沈逸惊慌失措的声音，“别别别！没必要没必要......"
　　"...不如我给你找塑料膜缠上防水，你坐着洗。”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裴砚之看着沈逸通红的耳朵，轻笑一声，“这样不行吗？”
　　沈逸觉得自己脸上都要烧起来了，不敢抬头只敢垂着脑袋附和，“可以可以！裴先生你真聪明！”他怎么敢说自己刚刚以为裴砚之要给他洗澡...不行不能想了，越想越害臊，沈逸盯着地板像是要看出个洞来。
　　他感受到裴砚之的视线在他头顶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语带笑意的嘱咐他，“我去楼下拿保鲜膜，你好好坐着不要乱动。”
　　然后就听见开门和关门的声音，裴砚之出去了。沈逸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来，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还不停用手给自己扇风，感受到脸上的热意逐渐消散，他才放松下来靠在沙发上。
　　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就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沈逸抬头望去，就看见裴砚之左手拿着一卷保鲜膜，右手端着一个矮凳走了过来。
　　走到他面前后屈膝蹲下，把沈逸的左脚抬起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撕开保鲜膜一层层的往上面缠，动作轻柔的把受伤的地方全部包裹住。
　　沈逸看着他的动作目光有些呆滞，大脑飞速运转，他正在思考，他俩这个动作是不是有点暧昧了，正常的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会这样做吗？沈逸想不明白，他看的出裴砚之从一开始就对他抱有莫名的善意，但他不知道这股善意从何而来。
　　莫非是爸妈那边的某个远房亲戚？
　　而且沈逸总感觉裴砚之有时候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倒像是在看一份易碎物品，动作亲密但不带狎昵，反而带着小心翼翼的慎重。
　　就比如现在，沈逸被裴砚之抱到浴室里坐好，淋浴头被调到合适的温度放到他手里，沐浴露和洗发水放在一边，他伸手就能够到。
　　最关键的是，裴砚之还试图帮他脱衣服，沈逸抓着自己的裤子果断拒绝了，直到裴砚之有些遗憾的转身出门，他才松了口气。
　　盯着门口等了几秒，确认裴砚之不会去而复返后，沈逸才慢慢的脱下衣服，开始冲澡。水珠顺着线条优美的脊背流入沟壑，粘腻的汗液被冲洗干净，清新的柑橘香气在浴室蔓延开，雪白的泡沫被细密的水流冲散，消失在黑色的滤口处。
　　洗着洗着沈逸忽然想起来裴砚之对他的动作像什么了，就像他小学时候同班女同学对待她的芭比娃娃一样，扎着麻花辫的手臂大小的娃娃，小女孩每天都给她换新的漂亮裙子，画漂亮的妆，做精致的饭菜，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裴砚之不会把我当他的芭比娃娃了吧？沈逸想到裴砚之顶着那张眉眼锋利的帅哥脸，抱着一个等身的芭比娃娃摆弄的样子，而且娃娃还长着沈逸自己的脸......他赶紧甩了甩头，这画面太怪了，比起这个他更愿意相信这是裴砚之对待朋友的方式，虽然作为朋友这个进展也有点太快了......
　　不管怎么样，沈逸认为裴砚之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这件事应该是没错的，至于其他事情就等到后面再了解好了，反正他们还要相处一段时间。
　　洗好之后沈逸擦干身体，穿上浴袍，为了避免浴袍下摆沾水打湿，他用手提着下摆放到大腿上，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叫了一声门外的裴砚之，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然后浴室门被推开，蒸腾的水汽喷涌而出，沈逸被突然窜进来的冷空气刺激的身体瑟缩了一下，赶紧用手紧了紧敞开的领口。
　　裴砚之推开门之后就看见沈逸攥着袍角坐在凳子上，水珠从发梢滴落，汇集到平直的锁骨下方，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晃动。洗完澡的沈逸像是雨后青竹一样青葱欲滴，黑亮的眼珠里像是沁了水，水汪汪的一片。
　　看到裴砚之弯腰，沈逸十分自然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随着他的动作宽松的领口敞开一大片，隐隐能看到粉嫩的一点。男人绅士的移开视线，目不斜视地抱着沈逸走出浴室，把他放到床上。
　　收回手时裴砚之下意识搓了搓指尖，温润滑腻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手上，带着一股柑橘香。从沙发上拿了个抱枕垫在沈逸的左脚下，又拉过一旁的被子给他盖好，最后还拍了拍，裴砚之起身就准备出门。
　　“等等，你带了洗漱用品过来了吗？”沈逸想起他今天见到裴砚之的时候他两手空空，车上也不像放了行李的样子。
　　裴砚之起身的动作顿住了，沈逸了然的笑了笑，抬手指了指旁边放着的一个白色的小包，“里面有我之前买的一套洗漱用品，都是全新的，你拿去用吧。”
　　他看见裴砚之还有些犹豫，靠在枕头上冲他笑，“朋友之间相互借用不是很正常的吗？”裴砚之看着他嘴角浅浅的梨涡，在暖色调的灯光下像是盛了蜜糖，散发着琥珀色的光晕。
　　“你说得对。”
　　裴砚之拿起线条简洁的小包，正准备递给沈逸，就被摆手拒绝，“你直接把包拿走吧，里面就只有洗漱用品而已，你拿去看有什么用得上的。”
　　骨骼分明的手指握住洗漱包，裴砚之语气低沉柔和，“那我就先走了，对了，大门钥匙方便给我一份吗？我明天早上来给你送早饭。”
　　沈逸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
　　裴砚之：“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间互相帮助不是很正常吗？”
　　“好吧，”沈逸把钥匙交给他，“那就麻烦你了。”
　　就再麻烦裴先生明天一次，沈逸准备明天搬到楼下的客房去睡，这样就解决了上下楼的问题，至于饭菜......只能打电话让阿亮送上来了，沈逸不敢告诉李叔他们，不然他们肯定会天天煲大骨汤给他喝，他也拒绝不了，沈逸想到那个味道就就有点反胃，所以不管怎样都不会告诉他们的。
　　裴砚之接过钥匙，把大灯关上，留下一盏小夜灯，沈逸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
　　“晚安。”然后是门轻轻合拢的声音。
　　“...晚安。”
　　沈逸闭上眼睛，黑沉的梦里飘来一缕香甜的气息。
　　是红枣桃仁粥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