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闪亮的脚趾呀

9、第 9 章

　　马车在官道上摇摇晃晃，窗外是初春略显寂寥的田野。

　　车厢内，江沅将那条艾叶薄毯从膝上拿起，仔细叠好，放在一旁。前头马车里，江倩娇脆的笑语声，混着几声“云公子”，不依不饶地透帘而来。

　　“聒噪。”坐在她对面的苏薇，翻过一页书，头也不抬地轻声评了一句。

　　江沅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用指尖轻轻按了按小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冰湖带来的、遇寒则痛的沉坠感。

　　行程至半，车队于一溪畔暂歇。江沅扶着苏薇下车，一眼便瞧见江倩已抢先一步，正站在谢昀身旁，指着溪水说着什么，颊飞红霞。谢昀只是微微颔首，神色疏淡。

　　江沅不急，与苏薇在稍远处的青石上坐下，这才从袖中取出那个小巧的油纸包。

　　“我去去就回。”她对苏薇低语。

　　苏薇抬眼，目光掠过不远处的江倩，了然地微微点头：“风里还带着寒气，别久站。”

　　江沅缓步走向谢昀。江倩见她过来，脸上立刻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像是看见了什么不洁之物。

　　“云公子。”江沅在几步外站定，声音温软，仿佛没看见江倩的敌意。

　　谢昀回身，见是她，眸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缓和。

　　“路上枯燥，可用颗梅子润润？”她递上油纸包。

　　他道了谢，接过。指尖相触的刹那，他感到她指腹传来一丝凉意。

　　“伤处可还难熬？”她望向他左肩。

　　“无碍。”

　　她轻轻摇头，语气体贴：“伤筋动骨，总要仔细将养。不像我，底子薄，身上有些旧疾，如今稍感寒意，便觉周身都不爽利。”她这话说得轻飘，像是不经意的自怜。

　　一旁的江倩立刻抓住了话柄，嗤笑一声，声音尖锐：“哟，现在知道装娇弱了？当初跳冰湖的时候，不是英勇得很吗？”

　　江沅脸色微白，抿紧了唇，没有反驳，只是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似是不愿与她争辩，又似是勾起了难言的痛楚。

　　谢昀眉头骤然锁紧，看向江倩的目光带上了明确的厌烦。他转向江沅，声音不觉放低了些：“春日风气未稳，身子不适，是该仔细些。”

　　江沅却已不愿在此地多待，她向谢昀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背影单薄，带着一种强撑的镇定。

　　江倩见她退走，脸上露出得色，还想再与谢昀说话，却见他已经冷淡地别开脸，只得悻悻作罢。

　　江沅回到苏薇身侧，苏薇立刻将一杯刚倒的热茶递给她，低声道：“何苦去受她这等闲气。”

　　江沅接过茶杯，暖意透过瓷壁传到掌心，她才觉得那阵由内而外的寒意被驱散了些。她看着不远处江倩那副得意的模样，眼神微冷：“她越是这样，才越显得她蠢笨可怜。”

　　不远处，谢昀虽未再看向这边，但江倩那句“跳冰湖”和江沅瞬间苍白的脸色，却在他心中挥之不去。原来她那所谓的“旧疾”，是这么来的……

　　马车再次启程。谢昀靠在车壁上，阖上眼，指间无意识地探入怀中，摩挲着那方绣了蔷薇的帕子。丝线细密的纹理，仿佛还残留着少女指尖的温度。那梅子的酸甜仿佛还留在舌尖，而更清晰的，是这份与她周遭喧闹格格不入的、易碎般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