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闪亮的脚趾呀

15、第 15 章

　　马车在江府门前停稳。

　　江沅扶着苏薇的手下车，站定后，她飞快地抬眸，目光像最灵敏的蝶须，轻轻扫过气派的门楣、肃立的仆役，随即乖巧垂下。

　　江煜在前引路，声音平稳无波：“父亲在书房，母亲与妹妹们在花厅等候。”

　　三人跟着他穿过几进院落。江沅微垂着头，看似温顺，眼角的余光和敏感的直觉却已将周遭的精致与刻意尽收心底。

　　花厅里，暖香扑面。

　　主位上的大伯母王氏衣着华贵，面容端丽，目光扫来时带着不容错辨的审视。她身旁的少女——堂姐江玥，容貌秀美，仪态无可挑剔，神情温和却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母亲，二妹妹、三妹妹和苏姑娘到了。”江煜道。

　　王氏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掠过，在江倩红肿的眼和微乱的衣衫上顿了顿，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最终落在低眉顺眼的江沅和沉静的苏薇身上。

　　“一路辛苦了。”王氏声音不高，威仪自成，“既然到了京城，往后便安心住下。京中人事繁杂，说话行事之前都多思量几分，莫要让人看了笑话去。”

　　江沅与苏薇、江倩一同敛衽行礼：“谨记大伯母教诲。”

　　江玥这才起身，步履端庄地上前两步，目光平和地扫过三人，语气温婉得体，不带丝毫偏袒：“二妹妹、三妹妹、苏姑娘，一路劳顿，辛苦了。” 她说话时微微颔首，礼数周全，却自有一股不容亲近的矜持。

　　江沅抬起那张天生带笑的甜美脸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真诚乖巧些：“大姐姐好。”

　　江玥对她，也对其他两人，回以同样标准而疏淡的微笑：“往后同在府中，若有不便之处，可让丫鬟来回话。” 一句话，既尽了地主之谊，也划清了界限——她不会事无巨细地过问，一切按规矩来。

　　江倩也忙跟着道：“大姐姐。”声音有些干涩。

　　王氏简单问过江南情况，便道：“先去歇着罢。玥儿，带你妹妹们去安顿，该交代的也交代清楚。”

　　“是，母亲。”江玥应下，转身引路，步履从容，裙裾纹丝不乱。

　　出了花厅，她走在前面，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声音平稳地介绍着：“这边是往母亲正院的路，平日晨昏定省需得准时。” “那片园子夏日景致尚可，只是近日父亲偶在那边书房见客，若无召唤，不宜靠近喧哗。” 她说的都是必要的信息，语气客观，不带个人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府中的既定章程。

　　江沅跟在她身后，认真记着，心里明白，这就是京城高门的规矩，也是江玥为人处世的准则——维持体面，保持距离。

　　江倩跟在最后，看着江玥挺直的背影和江沅那副“装模作样”的乖巧，越想越气，忍不住压低声音骂了一句：“狐媚子！就会装腔作势讨人嫌！”

　　她声音虽低，但在安静的庭院里仍显得清晰刺耳。

　　走在前面的江玥脚步未停，甚至连头都未回，只是语气平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三妹妹，京城重地，闺阁女子当以贞静为上，言语举止，还需谨慎。” 她没有点名道姓，也没有动怒，只是客观地陈述了一条规矩，却让江倩瞬间面红耳赤，再也说不出话来。

　　江沅心里微微一紧，更加确定了这位大姐姐是个极重规矩、且不容冒犯的人。

　　行至“芳菲院”门口，江玥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三人，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仪态：“东厢、西厢都已备好，你们自可安置。缺什么用度，按例吩咐下人便是。” 她说完，微微颔首，“若无其他事，我便不打扰妹妹们休息了。”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多余的寒暄或客套，她转身便带着丫鬟离开了，背影挺拔而疏远。

　　江倩对着她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

　　一进东厢房，关上门，江沅脸上那副温顺的神色便淡了下去。

　　苏薇看向她：“这位大姐姐，是个极讲规矩的。”

　　江沅走到窗边，看着江玥消失的方向，轻轻吐了口气：“是啊，一举一动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 她揉了揉笑得有些发僵的脸颊，“不过这样也好，只要我们不主动去碰她的规矩，她也不会来找麻烦。”

　　她眼神冷了下来，看向西厢房的方向：“只是江倩这个祸害，再留着她，迟早要被她那张嘴害死。必须尽快……”

　　窗外，京城的天高远莫测。江沅知道，在这里，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