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闪亮的脚趾呀

13、第 13 章

　　午后的驿馆院落里，车队已整顿完毕。马匹不安地踏着蹄子，鼻息在微凉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江沅正与苏薇站在马车旁低声交谈，忽然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她缓缓抬头，正对上谢昀通红的双眼。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槐树下，墨色骑装衬得脸色苍白如纸。春风拂过，吹动他额前几缕碎发，却吹不散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痛楚。

　　江沅面上的温婉笑容丝毫未变，只轻轻拍了拍苏薇的手背，示意她先上车。她理了理月白色的衣袖，这才缓步走向那个立在树下的身影。

　　"云公子？"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谢昀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嘶哑："我都听到了。"

　　江沅眨了眨那双清澈的杏眼，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听到什么了？公子在说什么，沅沅不明白......"

　　"江沅。"他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苦，"别装了。"

　　江沅脸上的困惑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她唇边那抹温婉的笑意也变得冰冷起来。

　　"公子听到了呀......"她轻轻重复着，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她忽然向前一步，逼近到他面前，仰起那张天真无邪的娃娃脸。在这样近的距离里，她能清晰地看见他眼底翻涌的痛楚，看见他苍白的唇在微微发抖。

　　"难道公子以为......"她踮起脚尖，红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垂，用气音轻轻呵出这几个字，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我喜欢你？"

　　谢昀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利刃刺穿。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被她伸手拽住了衣袖。

　　江沅的唇边漾开一抹甜得发腻的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缓缓道：
　　"真好骗。"

　　说完，她优雅地松开他的衣袖，后退一步，仿佛刚才那个在他耳边低语的人不是她一般。她从容地理了理鬓角，转身走向马车，月白色的裙裾在春风中划出漂亮的弧度，再也没有回头。

　　谢昀僵立在原地，望着她翩然离去的背影，望着她与苏薇低声交谈时侧脸的弧度，望着她被江倩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却依然从容的模样。他缓缓抬手，探入怀中，指尖触到那方绣着蔷薇的帕子。丝线细密的纹理此刻却像是带着刺，扎得他心生疼。他几乎要将其取出丢弃，可最终，还是颤抖着手指，将那方带着体温的帕子，紧紧攥在了掌心。

　　当夜，驿馆里不见了谢昀的身影。

　　江倩是第一个发现他不见的。她疯了一般在驿馆里四处寻找，把每个角落都翻了个遍，最后冲进谢昀住过的房间，看着空荡荡的床铺，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定是江沅！定是她把云公子气走了！"她抓起桌上的茶具狠狠摔在地上，名贵的白瓷茶盏瞬间碎裂，"这个贱人！她不得好死！"

　　下人们战战兢兢地躲在门外，无人敢上前劝阻。江倩哭得撕心裂肺，精致的妆容花了一脸。最后她瘫坐在地上，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日后，车队终于抵达京城。

　　江煜早已在城门外等候多时。见到缓缓驶来的马车，他快步上前，目光在三个妹妹身上一一扫过。江倩红肿着眼睛，满脸怨怼；苏薇依旧是那副沉静模样；而江沅......

　　"二妹妹、三妹妹、苏姑娘。"江煜朝她们微微颔首，"一路辛苦了。"

　　江沅扶着苏薇的手优雅地下车，抬头望向眼前巍峨的城门。京城的繁华喧嚣扑面而来，与她记忆中的江南水乡截然不同。

　　"大哥。"她微微屈膝，行礼的姿态完美得无可挑剔。

　　"父亲和母亲都在府中等候。"江煜的目光在江沅身上停留片刻，带着几分审视，"京城不比江南，规矩多，耳目也多，凡事都要注意分寸。"

　　江沅垂眸应是，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淡的阴影。春风拂过她的面颊，她轻轻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在江煜的示意下重新登上马车。

　　车帘垂下，隔绝了外界的喧嚣。马车缓缓启动，驶入巍峨的城门。透过晃动的车帘缝隙，可以看见街道两旁林立的商铺，听见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这座繁华帝都，终于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