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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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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光微亮,驿馆内尚是一片静谧。
江沅起身后,正对镜梳妆,苏薇在一旁为她挑选今日要戴的珠花。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饱含怒气的喘息。
"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江倩站在门口,她显然是一夜未眠,眼圈乌青,往日娇艳的面容此刻憔悴不堪,更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着。她身上还穿着昨夜的桃红衣裙,褶皱不堪,头发也有些散乱,死死地盯着刚刚转过身来的江沅。
"江沅!你这个贱人!"她几乎是嘶吼出声,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刺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昨夜……昨夜你做了什么好事?!别以为我没看见!"
苏薇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将江沅挡在身后,目光冷冽如冰:"三姑娘,请注意你的言辞和身份!大清早闯入门来,口出恶言,成何体统!"
江沅却轻轻按了按苏薇的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她自己则缓缓站起身,脸上没有丝毫惊慌,甚至带着一丝刚刚睡醒的慵懒和茫然,更衬得江倩的歇斯底里如同跳梁小丑。
"三妹妹这是何意?"江沅声音软糯,带着疑惑,"我昨夜睡得早,并未出门,能做什么事?莫不是……三妹妹做了什么噩梦,魇着了?"
她这副无辜又置身事外的模样,更是火上浇油。江倩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江沅,指尖都在打颤,那些恶毒的、在心中翻滚了一夜的诅咒终于冲破闸门,不管不顾地倾泻而出:
"你装!你再装!你这个没爹没娘教的下作胚子!狐媚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知道勾引男人!你以为云公子会看得上你这种出身卑贱的孤女?别做梦了!你和你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义姐一样,都是没人要的野种!也只配在泥地里苟延残喘!"
她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鞭子,一下下抽打过来,专挑人最痛的伤疤下手。连沉静如苏薇,闻言脸色都瞬间白了几分,攥紧了袖口。
江沅脸上的慵懒和茫然渐渐褪去。
她看着状若疯癫的江倩,看着对方因嫉妒而彻底失却的理智和风度,心中那份昨夜胜利的快意,此刻化作冰冷的锋芒。她不再伪装,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居高临下的压迫感,直视着江倩充血的眼睛。
"我出身再卑贱,也是江家正正经经的二房小姐。"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金石之音,"至于云公子看得上看不上……"
她故意顿了顿,欣赏着江倩因紧张而屏住呼吸的模样,然后,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致命的笑意,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不是心心念念,觉得他千好万好吗?可惜啊,任凭你如何献殷勤,他如今满心满眼,都只有我一个人。"
她微微歪头,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和怜悯,仿佛在看一个可怜的失败者:
"你费尽心思想要的,我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我就是故意的,这种感觉,好受吗,三妹妹?"
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江倩的心窝。
江倩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骤缩,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最无法接受的事实。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响。巨大的打击和屈辱让她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全靠身后的丫鬟死死扶住。
"你……你胡说!"她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却虚弱不堪,带着哭腔。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江沅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淡,"三妹妹若是无事,便请回吧,我们还要收拾行装。"
她转过身,重新坐回妆台前,拿起木梳,慢条斯理地梳理着长发,背影从容淡定,将气得几乎晕厥的江倩彻底无视。
苏薇冷冷地扫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江倩,直接上前,"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将一切污言秽语和疯狂嫉恨隔绝在外。
门外,传来江倩终于崩溃的、压抑不住的痛哭声和丫鬟惊慌的劝慰声。
门内,苏薇轻轻闩上门,将那刺耳的哭声隔绝。
她弯腰,从地上拾起那枚因江沅方才动作而滑落的珍珠发簪,用袖口轻轻拂了拂,走到妆台前。
"果然沉不住气。"苏薇将发簪放在江沅手边,声音平静无波。
江沅拿起发簪,指尖在冰凉的珍珠上轻轻摩挲,抬眼看向铜镜里苏薇的倒影,唇角微扬:"姐姐的饵,她咬得比想象中还急。"
铜镜里,苏薇的眉眼依旧沉静,只淡淡道:"急了才好。急了,才会出错。"
江沅对着镜子,将发簪稳稳簪回发间,语气轻缓,却带着一丝冷意:"这才只是开始。她欠的,总要一笔一笔还清楚。"
苏薇不再多言,只将妆台上那盒茉莉香膏的盖子,轻轻合上。
窗外,初升的朝阳将暖光投入室内,落在江沅梳理整齐的发髻上,却照不进她眼底那片幽深的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