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雪》泠夜

3、第二章：秘术

　　刚一睁眼，就看到刺眼的阳光夺目刺来，我伸出手，在眼前遮了遮，意识到已是日上三竿。无奈爬起来，洗漱完毕，刚想推门，心中突然有一阵警觉闪过。于是，回身改了改装扮，把自己弄得不那么醒目。
　　天气放晴，积雪融化，这么风和日丽的好日子里，客栈的大厅自然就聚集了不少人。我瞟了一眼角落，云月华和洺墨也改了装扮，坐着聊天。
　　心里顿时大窘。昨天由于我无意识得发呆，沉默，直到最后我们三人各怀心思得走回客栈，我都没有告诉洺墨我的名字。此时想来，昨天的我定然傻到极致。用云月华的话讲，就是受了惊吓而不太正常。
　　其实，我是有点受惊。可是，让我惊讶的却不是落影山庄的十二分光剑阵，却是洺墨。那种感觉很微妙，熟悉又陌生，还有隐约的悲伤，说不清，道不明……刚想着他，却发现他的视线逐渐上移，最终定格于还站在楼梯上的我。被他远远一望，我的脸颊，不由自主得红了一下。我赶紧低着头匆匆下楼，企图掩饰自己的窘态。
　　“音..倾音姑娘。”清冷的声音传来，原来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了角落里的那一桌。洺墨仍是青衫银发，潇洒俊逸，由于头发的颜色过于耀眼，他把半个身子都隐在柱子后，但身上清雅的气质仍是遮掩不住。
　　意识到自己又在发呆，我赶紧在桌前坐下，恢复平日的洒脱，对着洺墨道谢，“昨日多谢洺墨大哥救命之恩，倾音失态之处，请洺墨大哥谅解。”
　　话说得很顺，而身旁的云月华却向我瞟来了疑惑的眼神。可能他觉得我这等口无遮拦之人，怎么会对洺墨服服帖帖的。可是，那个称呼，却是顺口而至，好像我就是应该这么叫他的。
　　洺墨并没有不自然，微微一笑，对我道，“没事。”
　　我看着他，这一笑化解了千年寒冰，让他整个人分外亲切起来。我顿了顿，续道，“倾音蒙大哥救命之恩，若大哥不嫌弃，以后就叫我音音吧。”
　　话说到一半时，我已经感觉到云月华看我的眼神中有着浓烈的杀气。我回头瞪了他一眼，让他把想要说的话乖乖得吞了回去。
　　“好。”洺墨的回答很简略，却也很坚定。心中不知怎么的，却浮现出一股淡淡的喜悦。
　　“音音，我怎么觉得你从昨天开始就不太对劲啊？”云月华一脸笑意，就知道他说不出好话。
　　于是，我的脚在桌下准确无疑得踩上这个败家子的脚背，只看他疼得弯下了腰，才意态清闲得道，“败家子，你曾经告诉过我，年轻一辈的高手里，除了你哥哥和我以外就难逢敌手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啊……”
　　云月华果然苦恼得渐渐直起身子，对着我呜咽道，“看来好得差不多了，说话还是这么狠！”
　　料理完云月华，我微微抬头，看向洺墨。他的眼神定在远处的一桌人身上，却并没有注意我们。我顺着他的眼神往前方望去，顿时心中一紧。
　　在大厅的正中央，三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正襟危坐，一脸严肃。正在此时，又有一个棕衣人走来，原先坐着的三个黑衣男子立刻向他行礼。由于棕衣人背对着我们，看不清楚面容，但就看那气势，就知道来头不小。
　　我收回目光，心里早已七上八下，却见洺墨与云月华也同时收回了目光。我们三人一对视，齐齐露出一丝苦笑，冤家路窄。洺墨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了七个字，“落影山庄，余落影。”
　　看到名字，我立刻被吓了个魂飞魄散，落影山庄最神秘的庄主，就这么坐在我们不远的前方，看来这次惹的麻烦的确不小。据传，落影山庄位于极北之地，身份神秘，从不轻易在江湖出现，但势力极广，遍布中原。落影山庄宝物甚多，多有觊觎之人，但这些盗宝者素来有去无回。久而久之，也就很少有人再敢去打落影山庄的主意。
　　而这次，我和云月华年少轻狂，竟大胆到闯这世间最神秘的山庄，忍下的麻烦是少不了了。就看昨日城门口那十二分光剑阵的架势，若不是洺墨来救，早已埋身此地。光想着，心底就不断冒出阵阵寒意。
　　静下心来，我汇聚精神，耳边杂音遍去，将听觉锁定在棕衣人所在的那一桌。虽然谈话间，他们也在极力压制，但我们三人也不是一般人，仍可以断断续续捕捉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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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分光剑阵被破，暗影组全灭。”
　　“是夜闯山庄的那两个人吗？”
　　“属下该死，还未查清。”
　　“哼！那两个人近年来在江湖上也算大有名气。但若凭他们二人之力就可以破十二分光剑阵，那也太小瞧我们落影山庄了！”
　　“庄主息怒。属下立刻去查。”
　　“不必，想他们也走不远。立刻派人去即墨，通知清影去截。”
　　“是，属下明白。可是……”
　　“没有可是，不惜一切代价，一定不能让他们去到琴川。现在最重要的是，琴川那边一定不能出任何问题。花朝节快到了，云烟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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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到这里，却突然终结，像是触及了什么特别隐秘的事情。后面的话，我没仔细辨认，大约是一些琐事。而后棕衣人先行离开，不久三个黑衣人也匆忙离开。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坐在角落里的我们。
　　舒了一口气，我庆幸我们回了漠池，看来云月华的有些话还是得信的。知道了敌人的行动，也让我们可以采取下一步计划。洺墨表情有些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云月华抬头，看着我，带着些无奈，“音音，看来这次我们惹的麻烦不小。”
　　我也惆怅万分，“不就是块只剩一半的双龙玉玦，至于这样吗？”
　　洺墨清冷的眼突然看向我，飘逸的白发和俊美的容颜完美得契合，看得我双颊飞红。他却不紧不慢得道，“你们这次偷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我想了想，没觉得那块玉有什么特别之处。虽然是世间少有的上等玉玦，纹饰都是独一无二的。但它除了观赏价值外，就没有其他作用了。我和云月华也是一时兴起，才风风火火闯到此地。比起落影山庄数不清的宝贝，这个，应该不算什么吧。
　　低下头一阵沉思，半晌，我抬起头，声音放得很低很低，神色古怪，“你们听见了吗？刚才，那个落影山庄的庄主，提到‘云烟引’的时候，好像碰到什么禁忌似的。”
　　说完，不由得看向洺墨。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是信任他，觉得他既然连十二分光剑阵都能破，对这种江湖中的神秘传闻也该有所了解。
　　他看看我，眼中掠过一闪而过的笑意。他嘴唇微张，用只有我们三个听得见的声音快速道了声，“云影落雪。”
　　我一阵茫然，不明所以。一边云月华的眉头却深深得皱起，他明朗的俊颜上是少见的犹豫与惆怅。他轻叹一口气，终于抬起星眸，闷闷道，“云影落雪……云影，云烟引；落雪，寂雪。”
　　“你知道？”我惊讶。我和云月华相识五年，也算得知根知底，却没想到他还懂这些古老而类似于传说的秘术。
　　只听得他续道，“云烟引为剑术，寂雪为医术，两者一为攻，一为护，相辅相成，从上古流传至今。不过世人多知道云烟引，却少有知道寂雪的。”
　　“云，影，落，雪……”听着他的一席话，我细细琢磨着这几个字。洺墨的神色有一丝古怪，想来他和我一样，也不知道看似玩世不恭的云月华为何会知道这些久远的神秘之事。
　　只听得云月华一阵苦笑，终是道，“不瞒你们说，我们云家就是云烟引的传承者。云烟引由于主攻，曾一度被江湖中人抢夺。最后终于分开以三种形式流传：剑谱，舞谱和曲谱。而这三种谱子其实都是从云烟引剑术之中演化而来，真正的云烟引早已消失踪迹。而后，这三种谱子辗转流至琴川，被云家和秦家的先祖所得。秦家得剑谱，后又得舞谱，而云家得曲谱。云秦二家世代交好，同时也共同保存着这个秘密，云烟引就此渐渐淡出江湖。直到十年前，秦家被一夜灭门。”
　　江湖上的争夺通常都是轰轰烈烈，保存的事物越是神秘，一旦被公诸于世，带来的就是极其惨烈的下场。秦家得云烟引剑谱，舞谱，却不想落得如此下场。
　　“那寂雪呢？”好奇心驱使下，我满脸期待得看着他。
　　他却是面露疑惑，像是自言自语着说道，“我曾听我哥说过，与云烟引并称双绝的寂雪之术，由于主护，一直未成为江湖人围抢的重点。所以寂雪之术比云烟引更早淡出江湖，后来成为雪沧派的不传之秘。据说，这寂雪之术，无论身受何伤，只要施术者散尽一身修为，皆可治愈。为救一人，耗尽一身修为，舍弃性命。我看而今这世上，会寂雪之术的人大概是没有了。”寂雪之术和他相关不大，他说的时候也不是很在意。
　　但我却偷偷看到洺墨的神情，随着云月华的诉说，他的脸色越来越沉重，眼中隐隐还带着浓烈的悲痛，与他平时的冷然大相径庭。但眨眼间，却已恢复平淡，我怀疑我是不是看错了。
　　“败家子，看不出来，你居然知道这么多，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深藏不露啊！”虽然他说出的话很是让我惊讶，我还是努力得嘲讽。
　　“确是如此。”洺墨冷冷得答了句，眉头有些微皱起，却一派从容。这些，应该是他早就知晓的。果然，他轻轻道，“除了云秦二家和雪沧派，知道这些江湖秘传的还有落影山庄。”
　　“什么？！”
　　“什么？！”
　　我和云月华同时愕然。
　　“落影山庄是在云烟引和寂雪双双淡去的时候成立，历史与云秦二家，雪沧派一样悠久。近年来，落影山庄一直在密谋夺取这两种上古秘术，听闻真正的云烟引施展起来惊动天地。云影山庄在各地都有秘密基地。他们谋取云影落雪，应是为了在江湖称雄。”还没听过洺墨说这么多的话，只觉得他的声音虽冷却如山中溪流般清澈，淙淙流淌在我心间，很微妙的一种感觉。
　　“这么看来，此中一定有些蹊跷。”我眯起眼睛，想起刚才偷听到的话。
　　刚想往下说，却听得洺墨说了声，“即墨。”
　　我的嘴角上扬，一个展颜的微笑，我与他的这默契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云月华用鄙夷的眼光看了看我灿烂的笑颜，闷道，“与其坐等追兵，不如直捣贼巢，看那些隐于黑暗中的人到底意欲何为。”
　　话虽难听，但终是说了句人话。我们二人组虽横行霸道江湖多年，但却从不做有违道德之事。如今，这落影山庄若是为了秘笈妄想去害人，也得过过我们这关。
　　嘴角浮现出欣慰的笑容，正巧又对上洺墨那双清冷的眼，仿佛还蕴含着丝丝暖意，看得我一阵欣喜。
　　心里莫名的欢喜，无来由，我轻拨有点凌乱的发丝，开始期待我们的即墨之行。

作者有话说

　　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