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雪》泠夜

10、第九章 情伤

　　月上中天，云府东园的卧室内，烛影摇曳。紫金香炉中燃着沉香，散发出阵阵清雅的香气，在空气中氤氲出一层薄雾。
　　起出最后一根银针，洺墨凝重的脸色终于舒缓下来。他取过放置一旁的针盒，将银针一一收入其中。
　　云月寒随手取过一件白衣披上，脸色略显苍白。他整了整有些散乱的长发，修长的手指按上床沿。然而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他把眉头就紧紧皱起，额头也起了一层薄汗。
　　洺墨见此，忙扶住他道“我在针尖浸了紫蕤，能助你在最短时间内恢复。但药性太霸道，你还是赶紧休息。”
　　“无妨。”云月寒轻咳。洺墨本不愿意用紫蕤，幽谷生长的紫蕤草酿成的汁液，在疗治内伤上有奇效。但由于药性太过于霸道，受伤之人往往受不住。在云月寒的坚持下，他不得已动用了紫蕤汁液。疗伤期间，云月寒一直紧闭双目，并未呻吟出声，但洺墨知道，这样的痛苦并不是一般人受得了。
　　“你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终于还是问了。
　　“你应该明白我的。”云月寒斜倚在榻上，一面说话，一面咳嗽不止。
　　看着云月寒的样子，洺墨皱了皱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我知道你要替秦烟然复仇。不论是我与倾音，月华，还是你与她，都已经被落影山庄盯上，我们逃不了。”说话间，他的眉间有染上一丝担忧，银色的长发在烛影晃动中显得有些刺眼。
　　“洺墨。”云月寒好不容易理顺了气息，抬头看着洺墨，“五年，我终于找到了她，我不会放手。当年，是我对不住她……如今她心中的痛，家族的恨，我都替她去摆平，我不想再看到她那个模样。”顿了顿，他看向洺墨的眼神，带着锋利，“但我却不明白，为何你却不抓住她？同样是错过，能够重逢已是上天的恩赐，你为何……”
　　“她和秦烟然不一样，我和你也不一样。”洺墨打断了他的话，显然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虽然你从来没提起过，但我还是可以猜出来一点。”云月寒继续道，“你从来没有放弃过她，难道不是吗？”
　　“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洺墨伸手握住一只茶盏，指尖的微颤泄漏了他此时的情绪。
　　“她怎么会不记得，除非是你……”
　　云月寒的话再一次被洺墨打断，“月寒，不要说了。这一次，纯粹是偶遇。你知道，我在调查落影山庄的事。我今生，本不想再见到她，我已经……”他如今这个样子，他怎么还配得上她。况且，她已经不记得了，他不要再去破坏她宁静的生活。“我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完整的人。”
　　“寂雪之术，可是……”
　　然而云月寒的话再一次没有说完。窗外的花园里，一道黑影瞬间闪过，无声无息。而洺墨早已先一步察觉，追出门外。
　　云月寒虽也发现，但碍于功力未复，只能在榻上挣扎着起身，勉强提起一些真气，赶至门外。黑影与洺墨都瞬间没有了踪影。
　　片刻功夫，云府的灯都亮了起来，云月华与倾音匆匆赶来，就连已经就寝的秦烟然也披了一层薄衫，散着发髻就冲了过来。
　　“怎么回事？”云月华观察了一下周围道。
　　秦烟然一眼就看见了云月寒略显虚弱的身形，忙上前扶住他，握住他微凉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比他的还凉。方才她刚躺下，就听见东园这边有声响，紧接着全府的灯就亮了起来。她虽武功不强，却仍是感到，出事了。
　　于此同时，洺墨青色的身影从空中落下，看到院内围了这么多人，却并没有惊讶。他摊开手，手中有一张白纸，用黑色的墨汁写了一排字。洺墨对着云月寒摇了摇头，将纸递到他手上。
　　“欲知往事，江都醉霞楼。”云月寒读出了上面的字。
　　一瞬间，秦烟然的身体巨震，几乎站不稳。醉霞楼，秦家出事后她寄身的地方。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云月寒，那个白衣翩翩的模样从此在她心间铭刻。三场剑舞，她答应他的要求，与他回琴川。然后，之后却因种种误会离开他的身旁。为了不让他找到，她回到了最初的地方，隐身于幕后，为自己重新起了个名字，琴梦。
　　“醉霞楼不比烟雨楼是青楼，它只是一家普通的酒楼。他的老板，究竟是什么人？”云月寒的手握紧了手中的纸。
　　倾音与云月华心中也默默想，即墨的烟雨楼毁于他们手中，而这幢楼也正是落影山庄的在中原的据点之一。而今，醉霞楼，难道中原三大楼都在落影山庄的掌控之中。
　　“过去看一看就知道了。”云月华坦然道，已经经历过烟雨楼的神秘五行阵，碰到别的也不会再惊慌失措了。
　　“不急。”洺墨将指尖的碧玉箫转上一圈，“刚才来的人没有敌意，但显然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后面这话确是对倾音与云月华说的，看来花清影与陌沉影已与江都的人取得联系。让他惊讶的是，刚才来的人似乎只为送信，并没有丝毫恶意。“既然对方执意引我们前去，倒也不急在这一时，等过几天月寒伤好了再做打算。”
　　秦烟然心不在焉得听着，心中早已在想，若是醉霞楼，自己寄身多年的醉霞楼，是害她秦家满门的凶手，她已不敢往下想。微凉的手附上了她的手背，云月寒看着众人道，“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都明天再想吧。”
　　说完，他握紧了秦烟然的手，起身回房。吹了些凉风，他又断断续续得传出了些咳嗽声，听得秦烟然一阵心痛。
　　剩下的三人在看着两人回到房内，在院子里面面相觑。心中都在感慨，好不容易逃过了落影山庄的追杀，没想到这些人阴魂不散，看来落影山庄的人在中原的眼线非常之多。
　　“洺墨，哥他？”云月华看着云月寒的身影，很是担忧。
　　“不必担心，是药的关系，明天就没事了。”洺墨说完，率先走出了院落。云月华和倾音亦跟在他的身后。看来，从他们偷出双龙玉玦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与落影山庄缠上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