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雪》泠夜

11、第十章 江都

　　第十章江都
　　自那夜以后，半月匆匆过去。云月寒的伤势，在洺墨的疗治下，已基本痊愈。经历过一场大逃亡的倾音，洺墨与云月华三人也在云府休息足够。这期间，落影山庄的人没有再出现，连带着那天晚上的信，都仿佛成了一个迷。
　　这一日，五人商议，根据那夜信上所指，去往江都一探究竟。
　　精致的小舟随着江上的波涛起伏，缓缓前行。清晨的薄雾渐渐散去，阳光和煦。早春时节，天气还是有点冷，阳光从天际洒下的刹那，照得一船温暖。
　　倾音百无聊赖得坐在船沿，将手指伸入江水中，轻轻拍打。几天前，他们从琴川启程，为了掩人耳目，放弃了云府的画舫，在江边租了小舟，缓慢前行。一路上看遍了两岸风景，时而钓几条河鲜，倒也过得十分欢快。临近江都，想着有未知的前途，甚或是陷阱在前方等着，气氛不免有些沉重。
　　“再过三个时辰，就该到了。”云月寒一袭白衣，在船头翩翩而立。云家在江都有大笔生意要做，往来两地之间，也是经常的事。“我即刻联络云府在江都的人马。”洺墨身着青衣，站在云月寒身侧，一头银发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他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等等。”秦烟然从船舱内走出，紫衣翩然，眉目如画。“我们……直接去醉霞楼。”
　　“烟儿？”
　　“在名义上，我并没有脱离醉霞楼，只是随钱老板来琴川演出而已。”秦烟然微微闭目。
　　“那个钱老板，是什么人？”洺墨突然问道。
　　“醉霞楼的老板。我第一次入醉霞楼时，并没有见到他。后来再次来到江都，是他主动来见我，收留了我。对他，我还是心存感激的。”秦烟然缓缓道。然而，一系列不寻常的事情，让她开始怀疑，花朝节晚上的刺杀是不是他下的手，他和落影山庄到底有没有关系。
　　“那秦姐姐的意思是？”倾音闻言，停止了拨弄水，侧头问道。
　　“醉霞楼是酒楼，但也提供一些住宿。等到了江都，我们分开行动，我回醉霞楼，你们就扮作来醉霞楼看表演的外地游客，等晚些时候要上房间，我们再在醉霞楼里汇合。”
　　“那嫂子一个人岂不是很危险？”云月华也从船舱中走出。他脸色难看，这几天晕船，可难受死他了，只能闷在船舱里睡觉。
　　“放心，就算楼里的人都是落影山庄的人，在没有完全把握之前，不会轻举妄动。我们有一个晚上的机会。”顿了顿，秦烟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回醉霞楼后，我会自请表演。届时我会在所有观众前弹奏云烟引，相信当夜落影山庄的人必会有所行动。”
　　“烟儿，你这想法太冒险。”云月寒摇头。他本打算动用云府的势力，在江都暗中调查醉霞楼的底细，再一举进攻。
　　“但这也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秦烟然抬起美眸，深深注视着云月寒，“月寒，况且，你会保护我，不是吗？”刹那间，她整个人散发着刚柔并济的气息，让她看上去与从前大不相同。
　　“好，按你说的做。”云月寒看着她一瞬间的风华，心为之动，终于点头应允。

　　三个时辰后，小舟在江都码头停下。秦烟然穿戴成琴姬模样，用白纱遮住了面容。她身旁，云月寒换去了一身白衣，穿上了普通小厮的装扮，一手拿着古琴，一手撑着墨荷伞面的油纸伞，为秦烟然遮住头顶的烈日。两人眼神交流，默契一笑，匆匆赶往醉霞楼。
　　他们身后的船内，洺墨三人注视着他们离开，静心而坐。直到日落黄昏，才避开所有人，从船中走出，正大光明地走向醉霞楼。
　　江都不愧是一座有着近千年历史的文化古城。青石板的路上，卖小吃的，写字画的，扎风筝的小摊不断，就算已是黄昏，人还是络绎不绝。
　　倾音在前方走着，每过一个摊子都驻足观看，遇到喜欢的更是爱不释手，花银子买下兜在袖中，让身后的洺墨与云月华甚是无语。
　　三人一路边走边看，等到达醉霞楼时，天色已黑。醉霞楼飞檐高耸，三层的六角楼在夜色下点着绚丽的灯光，显得豪华气派。楼中人头攒动，酒杯碰撞声不时传出楼外，热闹非凡。
　　“客官，请问是喝酒还是住店？”店小二看着进楼来的三人，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游客，看穿着还是有钱的主，立刻心中暗喜。
　　“一间上好的房间，再要一个雅间。”云月华一展刚买的折扇，装作财大气粗的模样。
　　“好嘞！客官您真巧，天字号别院的客人今日刚退房，这间院落可是以流泉飞花闻名……”
　　“不用介绍了，这就间。先带我们去雅间。”云月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听他这么说，店小二立刻点头哈腰带着三人来到位于二楼右侧的一个雅间，斜对着底楼的舞台。
　　拉上帘子，云月华随手将折扇在桌旁一放，也不等小二来倒茶，自行满上了一杯，一口饮尽。
　　“看你这样子，还真像是富家公子。”倾音眯眯眼，调侃着。
　　“大小姐，我们认识五年，我从来没看到你像今天这么能逛，我都被你整得累趴下了。”云月华皱着眉诉苦。
　　“可我从来没来过江都啊，这里比京都都要热闹呢！”倾音看着雅间内的陈设，感叹。
　　“江都是现今第一大都，没有宵禁，日市夜市交替，日进斗金，确实是一个繁华之地。”洺墨边解释，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三人之所以这么晚才赶到醉霞楼，与倾音脱不了关系。所幸，这样更加自然，不会惹人怀疑。但是，他们三人的组合在落影山庄内想必早已成了通缉对象，只要一有落影山庄的耳目出现，立刻会发现他们。
　　“醉霞楼每晚都有表演，笙歌舞蹈，琴音笛曲，甚至魔术戏法，层出不穷。”云月华凝视着舞台，他也有好些年没有来过这里了。
　　“过一会，秦姐姐就要在这里弹琴吧。”倾音透过一层透明的帘子，望向楼下。一个被灯光照着通亮的舞台，被雕花栏杆所包围，中间以屏风隔成内外两侧。周围摆满了应时的鲜花，花香扑鼻，就算在二楼，隔着帘子也能闻到。
　　靠近舞台的前侧，坐着有钱有势的人家，后头视角差的地方，则是市井百姓。而喜好安静，或是官府中人，则会选择二楼三楼的雅座。与三楼想必，二楼的视角更广，看得也更为清晰。
　　一边观察着地形，楼下突然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倾音转头，只见舞台上，已经站立着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