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逸》夜不黑

66、第 66 章

　　阿炎突然像头小豹子般冲了出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一头扎进火海。

　　“阿炎！”
　　村民们惊恐的呼喊响彻在空旷的晒谷场上空，但是很快的，就被爆炸声吞没了。

　　那谷堆不知怎地，突然彻底燃烧起来，烈焰腾起三丈高。

　　姜离想也不想，也要跟着冲进去，却被强大的时空阻力弹开。

　　她眼睁睁看着火焰吞噬一切，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都寻到这片时空碎片了，都进入到这片时空碎片了，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救出阿炎了。难道努力这么久，还是改变不了结局吗？

　　就在她绝望之际，火海中突然亮起一点金光。

　　那光芒越来越盛，渐渐显露出一个蜷缩着奔跑的人影。
　　是阿炎！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昏迷的孩子，手上带拖着一个。

　　周身环绕着奇异的金色火焰，将致命的凡火隔绝在外。

　　这是......
　　姜离震惊地感受到熟悉的混沌气息。

　　阿炎竟然在危急关头，觉醒了某种天赋！

　　村民们趁机用湿棉被，还有带着树叶的树枝扑灭外围火焰，终于将困在里面的二狗和小花救了出来。
　　这些孩子只是被浓烟呛晕，有的也只是轻微灼伤，并无大碍。

　　但是阿炎......

　　神女冲过去，跪倒在男孩身边。
　　阿炎全身大面积烧，、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嘴角却带着解脱的微笑。

　　“仙女姐姐，我，我终于做了一件好事，我把他们救回来了。”

　　他艰难地说着，嘴唇被灼得焦黑：“仙女姐姐，我这次没有逃跑......”

　　姜离握住他焦黑的小手，泪水模糊了视线：“你很勇敢，阿炎，你是个英雄。”

　　男孩满足地闭上眼。
　　时空开始剧烈震荡，眼前的景象如水面倒影般破碎。

　　姜离最后看到的，是阿炎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中，只在焦土上留下一块漆黑的晶石。

　　神女被时空乱流抛回现世时，正落在玄宸张开的结界中。他单手维持着巨大的冰镜，另一手稳稳接住她踉跄的身影。

　　“成功了？”
　　玄宸目光敏锐，很快就看到了她手中握着的那块黑色晶石。
　　神女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中，只怔怔点头。

　　远处火魔星的咆哮不知何时已停歇，那庞大的火焰人形正在缓缓消散，如同退潮般渐渐退去。

　　最后，露出正中心处一个透明的灵魂虚影，正是少年阿炎的模样。

　　“谢谢你，仙女姐姐。”
　　灵魂露出释然的微笑：“我终于可以.....安心离开了。”

　　随着这句话，他彻底化作万千光点，如萤火般升向星空。其中最大的一粒光点飘到她面前，轻轻融入她手中的黑色晶石。

　　晶石顿时亮起温暖的光芒，表面浮现出阿炎与伙伴们在星河中嬉戏的幻影。

　　玄宸撤去结界，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许久，才轻声道：“原来超度星魔，真的不需要杀戮。”

　　神女将温热的晶石贴在胸口，忽然道：“他不是星魔，从来都不是。只是一个被困在噩梦里的孩子。他没有入魔，他尚有自知，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自救。”

　　玄宸没有办法否认她的说法。
　　的确，是不是魔星，取决于入不入魔。

　　入魔了，便彻底丧失了所有的认知，分不清是非对错。而阿炎，他仍保存那分善良，仍在想着如何救赎，这便不是魔。

　　夜风吹散漫天烟尘，露出久违的清澈星空。
　　西荒的灼热大地开始降温，焦土中竟钻出点点绿芽。

　　那是被火魔星压制数百年的生机，此时随着火魔星的消散，正在慢慢复苏，

　　玄宸忽然注意到姜离颈后的异样。那只暗金蝴蝶胎记周围，不知何时多了一圈火焰状的光纹，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闪烁。

　　“你的印记......”

　　神女看着他，轻声道：“玄宸，我的神识在缓慢修复，神魂也在慢慢归位。或许，等我神魂归位了，你便会记起，我是谁了。”

　　玄宸讶然地看着她：“等你神魂归位？你不是神农族的姜离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神女拧了拧眉。
　　她都提示得如此明显了，为何玄宸还记不起她来？这三千年来，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神女微微叹息：“没事，我们有的是时间，终有一天，我会探查出，你缘何会记不起我了。”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露出真诚的笑意：“玄宸，相信我，我一定能够做到，一定能够让你想起我。”

　　她的笑容感染了他。玄宸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其实，他的心里也有着太多太多的疑惑。但是，他找不到答案。
　　不过，这个女子在他身边，给他太多太多从来没有过的安全感。这便够了，他知道，他喜欢这种安全安稳的感觉。

　　或许，这便是信任吧。即便她有很多很多的秘密，但是，他愿意相信她。他甚至还想过，如果有一天，她遇到危险，他会义无反顾的，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她的手上。

　　“今天，你教会我一件事。”
　　玄宸抬头看她，眼中冰霜尽融：“力量不该用来毁灭，而是守护。即便对星魔也是如此。”
　　姜离蹲了下来，将黑色晶石放在从地表绽放出来的嫩芽旁。
　　晶石中的光点温柔流淌，仿佛阿炎在守护这一他曾经伤害过的土地。

　　“不是守护星魔。”她轻声纠正，“是守护每一个迷失的灵魂。这，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晨光从地平线升起，为相携的两人镀上金边。
　　玄宸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掌心相贴处，他的胸口处，那道暗金色疤痕发出柔和的暖光。

　　此方事了，该回去了。

　　神女最后回头看了眼那片重获新生的土地，风中有细小的笑声掠过，像是孩子们在玩捉迷藏。
　　她微微一笑，握紧了玄宸的手。

　　自火魔星之后，时光悠悠，又过了半月有余。

　　这日，玄宸正在神农谷里，一边帮着神女采药，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打入。
　　玄宸眸色一凛，伸手接住。

　　金色字迹在半空中显现，原来是司命星君传讯过来。

　　“帝君，风魔星异动加剧，已冲破三重天界屏障！”
　　玄宸眉头紧锁，沉思了好一会，才轻轻挥了挥手，半空中的金色瞬时隐没了去。

　　神女也看到了那金字传讯，不由有些奇怪：“风魔星么，我记得三千年前，他与魔神一起出战，不是已经被封印了么？”

　　玄宸叹了口气：“我记得当时封印它的，是白妁神女，后来神女殒落，法力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减弱。由于白妁女神的封印手法甚是怪异，而她又无亲传弟子，以至这封印无人可以灌输灵力加持，年深日久，这封印便开始松动，于是风魔便有了苏醒的机会。”

　　神女黯然。
　　白妁神女，她怎会不知道？当年在神境时可是一起并肩战斗过的，过命的至交好友。只可惜，再见也只能等三万年之后了。
　　而且，这神魂回归变数甚多，有些神，甚至凝聚不齐魂魄，而永远回归不了。

　　玄宸看了看她：“此行凶险，你就不必去了，在神农谷等着便好。我收了那风魔星，很快就回。”

　　“帝君且慢，”神女伸手拉住他，“帝君这是要抛下我么？”

　　玄宸皱眉：“哪里的话，我怎么可能抛下你呢？”

　　“那就一起去。”神女想也没想道，“反正我是不会独自一人待在这神农谷里的。与其在这里替你担惊受怕，倒不如一起并肩作战。而且，我身怀混沌本源，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助帝君一臂之力呢。”

　　玄宸沉默片刻，终是点头。他伸手捋了捋神女额前的碎发：“我记得你说过，你神魂不稳，那你便只跟着我好了。跟在我身后，千万不要冲在前头，这样我可以保护你。”

　　知他关心自己，神女含笑点头：“好的。”

　　玄宸想了想，还是将自己身上佩戴的一枚星光熠熠的玉佩取了下来，交到她的手上：“你把此物戴上，可保你神魂不散。”

　　神女不忍拂他一片好意，便接了过来，佩在身上。果然，此物一上身，一股清凉之意便流遍全身，精神也为之一振。
　　这枚定魂玉果然是好东西。

　　刚出九重天，只见周边狂风呼啸，天色昏沉。
　　看来司命星君所言非虚，那风魔星想必就在附近了。

　　玄宸召来祥云，与神女一起踏云而上，直向天际那团肆虐的风暴中心飞去。

　　越接近风魔星，风力越强。
　　神女的神魂尚未完全归位，灵力尚未恢复，被狂风吹得几乎站立不稳，玄宸伸手过来，稳稳地扶住她。

　　神女暗运功法，周身泛起淡淡青光，这才在狂风中稳住身形。

　　前方，一团巨大的灰色风暴旋转着，风中隐约可见无数狰狞面孔嘶吼哭嚎。风暴中心，一个模糊的人影四下飘飞，若隐若现。
　　“那就是风魔星本体。”玄宸凝声道。

　　话音刚落，风暴中突然射/出一道风刃，直直朝他们劈了过来。

　　玄宸挥袖挡开，却被震得后退半步，眼中闪过诧异:“他的力量比千年前更强了。”

　　神女凝望风暴中心，心口莫名悸动。
　　她能感受到，那风中传来的不只是毁灭气息，还有深切的悲恸与绝望。

　　“我能感觉到.......他很悲伤。”神女轻声说道。

　　在收复火魔星那一次里，她也这般说过。那个时候，他还质疑过她，不过，现在，他相信她真的有那种能力，能够感知道这些魔星不为人知的一面。

　　玄宸看着她，问道：“这风魔星缘何悲伤？”

　　“也许，和火魔星一样，都有着难以言说的过往吧。”神女只能这样推断。

　　就在这时，风暴中心的人影突然清晰了起来。
　　这回，他们看清楚了，原来风魔星也是有形体的，看起来是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眼中满是疯狂与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他们.......”风中传来嘶哑的吼声，如泣如诉。

　　神女心中一动，下意识向前迈出一步。腕间玄宸所赠的玉佩突然发出柔和光芒，与风暴产生奇异共鸣。

　　玄宸很快就发现了玉佩的异样。
　　“小心！”玄宸拉住她,，“不要被幻象所惑！”
　　然而为时已晚。

　　玉佩光芒大盛，瞬间将两人笼罩。天旋地转间，周遭景象骤然变化万千。

　　狂风止息时，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泥泞的乡间小路上。天下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远处是几间茅舍，炊烟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