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君他总想贴贴》炒鸡飞侠

6、守住本心

　　饭堂那令人窒息的尴尬尚未完全从江苑心头散去，她正打算溜回栖梧居缓口气，一道紫色的身影便风风火火地追了上来，毫不客气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喂！江苑！”
　　朝瑶双手叉腰，娇艳的脸上带着几分不依不饶的神色，那双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江苑，里面没有了最初的敌意，却多了种让她头皮发麻的、近乎“研究”的好奇。

　　“有事？”江苑停下脚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些，心里却暗暗叫苦。

　　这表妹，怎么又来了？

　　“你那天……用的那招，就是拿铜钱打人手的那招，怎么练的？”

　　朝瑶开门见山，语气里带着点不服气，又有点想探究的意味，“我们青丘的术法讲究光明正大，你那种……投机取巧的法子，倒是稀奇。”

　　江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是来问这个。她扯了扯嘴角：“赌坊里混，总得有点防身的本事，没什么稀奇。”

　　“你教我！”朝瑶语出惊人，带着她一贯的理所当然。

　　“啊？”江苑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为什么要教你？”

　　“因为……”朝瑶眼珠转了转，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你害我表哥断了尾巴！你得补偿我！教我点好玩的，就算扯平一部分！”

　　这逻辑……江苑简直哭笑不得。

　　这青丘小狐狸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不教。”江苑拒绝得干脆利落，绕过她就想走。

　　她可没兴趣当什么师父，尤其是教这种刁蛮任性的小祖宗。

　　“哎你别走！”朝瑶立刻跟上，像块牛皮糖似的黏在她身边，“你不教我也行，那你告诉我，你平时都去哪玩？我看你好像挺会找乐子的。”

　　江苑脚步不停，没好气地说：“赌坊，酒馆，后山掏鸟窝，市集看杂耍，哪儿有意思我去哪儿。怎么，青丘公主也想体验一下我们凡俗的乐趣？”

　　她本是随口揶揄，没想到朝瑶的眼睛却一下子亮了起来。

　　“赌坊？听起来好像挺热闹！带我去看看！”
　　“不去。”江苑一口回绝。带青丘少主去赌坊？被掌门和不移景知道了，她怕不是要被扒层皮。

　　“你怎么这么小气！”朝瑶不满地嘟起嘴，但很快又换了策略，语气软了几分，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哎呀，你看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表哥他又整天冷着张脸，无聊死了。你就带我玩玩嘛，我保证不给你惹麻烦！”

　　看着她那瞬间从刁蛮切换到可怜兮兮的表情，江苑嘴角抽了抽。

　　这位表妹，变脸速度倒是快。

　　接下来的半天，江苑算是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被缠上”。

　　她去后山检查之前设下的捕兽陷阱，朝瑶就跟在后面，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这是什么？抓什么的？能吃吗？”

　　她去市集用灵草换些日常用度，朝瑶就对各种凡俗的小玩意儿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拿着个面人或者糖画能研究半天，还非要江苑给她买。

　　甚至连江苑想回房打坐调息一会儿，朝瑶都能扒在门口，从门缝里看她：“你们人族的修炼方式好奇怪哦，就这样坐着不动吗？”

　　“你能不能自己去玩会儿？”江苑终于忍不住，在第无数次被干扰后，无奈地开口。

　　朝瑶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可是这里我只认识你和表哥啊，表哥不理我，我只好跟着你了。”

　　江苑：“……” 她竟无言以对。

　　她发现，这位青丘表妹虽然性格骄纵了些，心思却并不坏，甚至有点……单纯？

　　对山下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和好奇，像个被关久了突然放出来的小动物。

　　傍晚时分，江苑被缠得没法，只好带着她在栖梧居附近的溪边散步。

　　夕阳西下，溪水潺潺，景色倒是宜人。
　　朝瑶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喂，江苑，你……真的不记得我表哥了吗？就是百年前青丘的事情？”

　　江苑脚步一顿，看向远处沉落的夕阳，摇了摇头，语气平静：“不记得了。掌门说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忘了很多事。”

　　朝瑶看着她平静的侧脸，沉默了片刻，难得没有纠缠这个话题，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她又像是恢复了活力，指着溪水里游过的一尾银鱼，兴奋地叫道：“快看！那鱼好漂亮！我们抓来烤着吃吧！”

　　江苑看着瞬间又活泼起来的朝瑶，心里那点因为被纠缠而产生的烦躁，莫名消散了些许。

　　或许……有个这样吵闹的“朋友”，也不算太坏？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当她看到朝瑶试图徒手去抓鱼，结果差点滑进溪水里，弄得一身狼狈时，她还是忍不住扶额叹息。

　　而远处的竹林里，不移景负手而立，看着溪边那一红一紫，吵吵闹闹却又意外和谐的身影，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江苑好不容易才将玩心大起、对烤鱼事业充满热情的朝瑶劝回她的临时客舍，感觉自己像是带了三天的顽皮孩子，身心俱疲。

　　她揉着有些发酸的额角，刚踏进栖梧居的院门，一道传讯符便如同轻盈的蝴蝶，翩然落在她面前。

　　符纸上流动着清虚掌门独有的、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灵力波动。

　　“小苑，来清心殿一趟。”

　　简简单单几个字，让江苑心里“咯噔”一下。

　　掌门师尊平日对她多是放养，除非有要事，否则很少这般正式地传讯召见。

　　难道是……赌坊的事东窗事发？还是朝瑶闹出的动静太大了？

　　她不敢耽搁，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裙和发丝，怀着一丝忐忑，朝着主峰清心殿的方向走去。

　　清心殿内，檀香袅袅，宁静肃穆。

　　清虚掌门并未像往常一样在蒲团上打坐，而是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云卷云舒。

　　他身形清瘦，穿着朴素的灰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却红润如婴儿，眼神温润而深邃。

　　“弟子江苑，拜见师尊。”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偷偷抬眼打量掌门的脸色。

　　清虚掌门转过身，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容，示意她不必多礼。“来了，坐吧。”他指了指旁边的蒲团。

　　江苑依言坐下，心里却更加打鼓。

　　师尊越是这样和颜悦色，她越觉得有事。

　　“近日，在栖梧居住得可还好？”掌门慢悠悠地开口，像是闲话家常。

　　“好，好得很！多谢师尊关心！”江苑赶紧点头。

　　“嗯，”掌门捋了捋胡须，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她，“听说……你带了一位客人回来？”

　　来了！重点来了！

　　江苑心头一紧，脸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回师尊，是……是一位在山下遇到的朋友，他……他受了点伤，弟子见他无处可去，便暂时收留他在栖梧居的厢房养伤。他付了灵石的！”她赶紧补充道，试图证明自己并非胡乱行事。

　　清虚掌门看着她略显急切解释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却并未点破，只是温和道：“救人于危难，本是善举。我玉清境也非不近人情之处。”

　　江苑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掌门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不过，小苑，你可知你这位朋友的来历？”

　　江苑愣了一下，“我只知道他是狐族少主，不移景，其他的不清楚。”

　　“不移景……”掌门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似乎透过这个名字看到了更久远的东西。

　　他沉默了片刻，才重新看向江苑，语气依旧温和，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此人气息渊深，非同一般。他留在你身边，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江苑怔住。连师尊都说他“非同一般”？

　　“师尊，您的意思是……”

　　“为师并非要你赶他走。”掌门打断她的猜测，缓缓道，“只是提醒你，凡事多留个心眼，莫要全然交付信任，尤其是……在你记忆未曾恢复之时。”

　　记忆……江苑抿了抿唇。这是她心底的一个结，掌门偶尔会提及，却从未像今天这样，似乎意有所指。

　　“弟子明白了。”她低下头，轻声应道。
　　清梧掌门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另外，你清玥师姐前两日是否去找过你？”

　　“是。”江苑点头，“师姐提醒弟子注意言行，莫要招惹麻烦。”

　　“你师姐性子清冷，但看事透彻。她的话，你要放在心上。”掌门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尤其是，莫要与你那位客人的旧识，起太多不必要的冲突。”

　　这指的显然是朝瑶。江苑心里嘀咕，果然是瞒不过师尊。

　　“弟子知道了，会注意的。”

　　“好了，去吧。”清虚掌门挥了挥手，重新转过身，望向窗外的云海，背影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记住为师的话，守住本心，谨慎行事。”

　　江苑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出了清心殿。

　　走在回去的路上，她心里却不像来时那般轻松。

　　掌门师尊的话看似寻常，却句句都带着深意。

　　不移景的来历，她丢失的记忆，清玥师姐的提醒，还有与青丘的牵扯……这一切似乎都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她看不透的网。

　　而她，正身处这张网的中央。

　　她抬头看了看栖梧居的方向，那抹白色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

　　不移景……

　　你究竟……

　　与我，到底有何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