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君他总想贴贴》炒鸡飞侠

2、苦肉计

　　不移景的指尖在剑柄上发颤。

　　那句“我们认识？”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他百年来早已结痂的心口。

　　赌坊里浑浊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只有承影剑的嗡鸣低低回荡，与他胸腔里失控的心跳隐隐应和。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红衣灼目，眉眼间是他从未见过的疏离与戒备。百年寻觅，万年孤寂，换来的是一句陌路质问。

　　不能急。

　　他对自己说。

　　强行相认，只会吓跑她，或者引来更深的抵触。

　　她如今是江苑，是被清梧掌门收养、活泼调皮、甚至会在赌坊里“赚”零花的姑娘，不再是青丘那个需要他小心翼翼护在身后的阿沅。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近乎……荒谬，但或许是眼下唯一能名正言顺靠近她的方法。

　　他周身那凌厉无匹的气息，如同潮水般骤然消退。

　　紧接着，他闷哼一声，持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捂向胸口，脸色在原本就白皙的基础上更添了几分显而易见的虚弱，连唇色都淡了几分。

　　他甚至还恰到好处地晃了晃身形，仿佛刚才那看似随意、实则精准控制到极致的一剑，耗费了他极大的心力，甚至牵动了某种旧疾。

　　“你……”江苑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注意，她蹙起秀气的眉，看着他瞬间变得“虚弱”的样子，眼中的警惕未消，却多了几分探究，“你怎么了？”

　　不移景微微喘息，抬眸看她，那双总是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里，此刻竟被她看出了一丝……强撑着的脆弱？他声音低哑，带着点气力不济：“无妨……旧伤而已。”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断成两截的赌桌，以及那个还被剑气余威吓得瘫软在地、不敢动弹的富商，意有所指：“此地……不宜久留。”

　　江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撇了撇嘴。确实，这烂摊子不好收拾。

　　虽然这人出现得莫名其妙，还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让人不爽，但刚才……好歹算是替她解了围？虽然她觉得自己也能搞定。

　　再看看他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好像随时会晕倒在这污糟之地。

　　总不能真丢下不管。

　　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这人修为深不可测（能从门口发出那样精准的剑气），穿着气质也不似凡人，说不定是哪家出来历练的仙门子弟，受了伤流落至此？救了他，或许……

　　一个主意在她脑中形成。

　　“喂，”她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亮，带着点理所当然，“看在你刚才……嗯，算是帮了忙的份上，我住的地方倒是可以让你暂歇片刻。”

　　不移景心中微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虚弱模样，只微微颔首：“多谢。”

　　“不过！”江苑话锋一转，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杏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有两个条件。”

　　“姑娘请讲。”不移景从善如流。

　　“第一，我那儿地方小，规矩我定，你不准乱动我东西，不准过问我的事。”

　　“可。”

　　“第二，”她狡黠地笑了笑，“疗伤可以，住宿也行，但可不是白住的。你得付报酬！按天算，一天……五十块下品灵石，不二价！”

　　她故意报了个不算低的价格，想看看这看起来清高的“道长”会作何反应。

　　是拂袖而去，还是讨价还价？

　　谁知，不移景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平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笑意。

　　“好。”他应得干脆利落，甚至补充道，“若姑娘能提供些汤药膳食，报酬可另计。”

　　这下轮到江苑愣住了。这么爽快？看来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她心里那点因为“陌生人”而产生的不自在，瞬间被“赚大了”的喜悦冲淡了不少。

　　“成交！”她爽快地一拍手，仿佛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跟我来吧！”

　　她转身，火红的裙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带头向赌坊外走去，甚至还好心情地踢开了挡路的一个空酒坛。

　　不移景看着她的背影，那抹红色在昏暗嘈杂的赌坊里，依旧耀眼得如同指引方向的火焰。

　　他缓缓收剑归鞘，迈步跟上。

　　脚步看似依旧沉稳，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刻意放缓的步伐下，是近乎失序的心跳。

　　他付出了断尾的代价，才换来她的生机。
　　如今，只用区区灵石，便能换得靠近她的机会。

　　这买卖，于他而言，太划算。

　　只是……他抬眼，看着前方那蹦跳着绕过水洼的活泼身影，心头泛起一丝无奈的柔软。

　　他的阿沅，好像……真的变得很会算计了。
　　江苑熟门熟路地绕到后山一处清幽的所在。

　　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小巧精致的院落依山傍水而建，白墙青瓦，飞檐翘角，颇有几分仙家气象。

　　院门上悬着一块小小的匾额，以清隽的字迹题着“栖梧居”三字。

　　“喏，到了。”江苑推开院门，语气随意。

　　院内打理得井井有条，一角种着几株罕见的灵植，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另一角则摆着石桌石凳，桌上还放着一盘未下完的棋局。

　　主屋窗明几净，陈设虽不奢华，却样样精致，书架、琴案、香炉一应俱全，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檀香，与赌坊的乌烟瘴气判若云泥。

　　不移景目光微动。这里……确实是清虚那老道的风格，清静，雅致，且处处透着对居住者的宠爱与用心。他的阿沅，在这里确实被照顾得很好。

　　“别愣着呀，”江苑回头看他，指了指靠近院门的一间厢房，“你暂时住那间。是我以前……嗯，练功累了偶尔歇脚的地方，平时没人住，但很干净。”

　　她说着，自己先走进了主屋，很快又拿着一个精致的雕花木匣出来，里面是上好的金疮药和雪白的绷带。

　　“坐下。”她示意他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不移景依言坐下，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药匣上。看来，清虚掌门确实将她保护得很好，连这等品质的伤药都随意取用。

　　江苑打开药匣，动作熟练地准备好药物和绷带，然后看向他，语气依旧带着点理所当然：“衣服，解开。”

　　这一次，不移景的指尖在衣带上停顿的时间更短了些。

　　他缓缓解开道袍系带，拉开前襟，再次露出了那片他刻意营造出的，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

　　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他冷白的肌肤和那片淤青上，对比愈发鲜明。

　　那具肌理分明、蕴含着力量的身体，在光线下仿佛一座精心雕琢的玉像，此刻却带着一种脆弱的瑕疵美。

　　江苑的视线再次不受控制地被吸引。

　　不同于赌坊小屋的昏暗，此刻在月光下，他身体的每一处线条都清晰无比，那紧实的肌肉，流畅的肩颈线条，还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

　　她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比刚才在昏暗小屋中来得更加迅猛和明显。

　　她甚至能感觉到耳根都在发烫。

　　该死！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明明在赌坊里面对一群粗野汉子都能面不改色，怎么对着这个来历不明、还一副病秧子模样的家伙就……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板起小脸，试图用专注的神情掩盖慌乱。

　　她将冰凉的药膏挖出一块，涂抹在指尖，然后，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地，触向那片淤青。

　　指尖下的肌肤温热而坚实，与她微凉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

　　那触感让她心头一跳，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强迫自己定下心神，仔细地将药膏推开，揉匀。

　　动作间，她的指腹不可避免地多次擦过他胸前的皮肤，每一次轻微的接触，都让她从指尖到手臂都有些发颤。

　　她能闻到药膏清苦的气味，也能闻到他身上一种极淡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冷冽气息，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莫名地让她有些心慌意乱。

　　不移景垂着眼眸，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和那份刻意的小心翼翼。

　　她的呼吸似乎有些急促，温热的气息偶尔拂过他的颈侧，带着少女特有的清甜。

　　他僵硬地坐着，体内灵力运转几乎停滞，全部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胸口那一片被她的指尖触碰的区域。

　　那轻柔的，带着痒意的抚触，比任何凌厉的攻击都更让他难以招架。

　　他不敢抬眼，怕撞上她同样慌乱的眼神，怕泄露自己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

　　江苑强自镇定，快速地用绷带将伤处包扎好。

　　她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不少，打好最后一个结时，几乎是立刻收回了手，仿佛那绷带烫手一般。

　　“好、好了！”她向后退开两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喘，“记住，别沾水，别动用灵力！”她重复着医嘱，试图用强调规矩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不移景缓缓拉上衣襟，系好衣带，动作依旧从容，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在月光下无所遁形。

　　“多谢。”他低声道，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

　　江苑看着他恢复成那副清冷禁欲，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再对比刚才指尖那温热坚实的触感，脸上刚降下去的温度又升了起来她有些气恼地转身，将药匣塞回主屋，嘴里嘟囔着：“记得付钱就行！住宿费、诊金、药费，一样都不能少！”

　　她走到院中的灵植旁，假装忙碌地摆弄着叶子，不敢再看他。

　　不移景坐在石凳上，目光掠过她泛红的耳尖和那故作忙碌的背影，心底那片冰封的湖面，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炽热的石子，涟漪层层荡开。

　　他的阿沅，即使忘却前尘，依旧会因为他的靠近而脸红。

　　而这清雅安宁的院落，似乎也因为她的这一点羞赧，变得生动而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