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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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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不疑沉重的身躯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压在书架上,木质结构的棱角硌得她生疼。他灼热而粗暴的吻落在她的颈侧,带着惩罚与毁灭的意味,那双在她身上游移的手,意图再明显不过。
“放开我!”苏云舒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哭喊,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她的手胡乱地挥舞推拒,指甲不知在何处划过,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但她顾不上了。恐惧和屈辱像藤蔓般绞紧了她的心脏,她只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禁锢。
就在她奋力扭动身体,试图挣脱他钳制的瞬间,一个猛烈的动作,她的额头不慎狠狠撞上了坚硬的书架边缘!
“呃!”一声闷哼,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瞬间发黑,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
那抹鲜红,刺目地映入谢不疑眼底。
他所有的动作,那疯狂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欲望,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骤然停滞。
他看到她苍白脸上那蜿蜒的血痕,看到她因疼痛和恐惧而涣散的眼神,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猛地攫住了他。这比他面对任何商场敌手、官场倾轧时都要来得强烈和……无措。
就在他力道松懈的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苏云舒积聚了所有残存的力量和愤怒,趁着间隙,猛地扬起手臂——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谢不疑的脸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谢不疑偏着头,脸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痕。他缓缓转回头,眼底是翻涌的震惊、暴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
苏云舒气喘吁吁,额角的血和眼中的泪混在一起,狼狈不堪,但她的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冰,直直地瞪着他,充满了恨意和决绝。
死寂在两人之间蔓延。
片刻后,谢不疑像是终于找回了呼吸,他喉结滚动,眼底风暴未息,却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碰触她额角的伤口,想要将她那被扯坏的衣衫拢好。
“别碰我!”苏云舒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向旁边缩去,声音嘶哑却尖锐,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排斥。她用手背狠狠擦去糊住眼睛的血和泪,强撑着发软颤抖的双腿,扶着冰冷的书架,一点点从他笼罩的阴影里挪开。
她无视他僵在半空的手,无视他复杂难辨的目光,只是死死咬着下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凌乱的衣襟胡乱掩住,然后,一步一踉跄,却异常坚定地,朝着书房门口走去。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额角的伤和心口的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让她晕厥。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直到那单薄而决绝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书房门外的黑暗中。
谢不疑站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清晰无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挣扎时留下的气息,以及那淡淡的血腥味。他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最终,一拳狠狠砸在了身旁坚硬的红木桌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苏云舒几乎是靠着意志力,强撑着那发软颤抖的双腿,一路踉跄地逃离了那座令人窒息的书房。额角撞伤处传来阵阵钝痛,温热的血液顺着鬓角滑落,模糊了她一侧的视线。衣衫在挣扎中被扯得凌乱不堪,颈侧和手腕处残留着他粗暴力道留下的红痕,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他那带着怒火与掠夺意味的气息,让她阵阵作呕。
夜风带着寒意吹在她滚烫的脸上,却吹不散心底那一片冰冷的绝望与屈辱。
漱玉斋的院门近在眼前。
守在院门口的蒹葭最先看到她,脸上的期待瞬间化为骇然。“小姐!”她尖叫一声,扑了上来,声音带着哭腔,“您的额头!血……天啊!这是怎么了?!”
几乎在蒹葭惊呼的同时,一道身影如轻烟般从院内掠出,正是秋瞳。她的目光如电,瞬间扫过苏云舒额角的伤、凌乱的衣衫和苍白的脸色,那双常年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惊诧与凝重。她没有像蒹葭那样惊呼,而是立刻上前,与蒹葭一左一右稳稳扶住苏云舒几乎瘫软的身体,触手感受到她冰凉的体温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伤在额角,是撞击所致。衣衫……是被强行撕扯的痕迹。主子他……竟真的对她用强?这个认知让秋瞳的心微微一沉。作为被派来监视兼保护的暗卫,她见过谢不疑的许多手段,却鲜少见他如此失却风度、近乎凌虐地对待一个女子,尤其还是他近日似乎颇为“另眼相看”的苏姨娘。
“姨娘,小心。”秋瞳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搀扶的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固力量。她能感觉到掌下这具身体的脆弱,以及那脆弱之下,某种不肯弯折的倔强。
与此同时,听到动静的素心和夏竹也快步从屋内走出,素心见此情景,她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而夏竹则是猛地用手捂住了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纯粹的恐惧和不知所措,脸色比苏云舒好不到哪里去,显然吓坏了。
素心比蒹葭和素心沉稳得多,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先是看了一眼还算镇定的秋瞳,然后目光扫过吓呆的夏竹和蒹葭,迅速下达指令,声音压低了却清晰有力:“夏竹,别愣着!快去点灯,把内室的灯都点亮!蒹葭,你去打盆干净的热水来,要快!” 她刻意支开情绪接近崩溃的蒹葭,也给吓傻的夏竹找了点简单具体的事做。
夏竹被素心沉稳的声音唤回了一丝神智,像是抓住了主心骨,连连点头,声音还带着颤:“是,是,我这就去……” 她慌忙转身跑回屋内,脚步都有些踉跄。
蒹葭也被点醒,抹了把眼泪,跌跌撞撞地朝小厨房跑去。
素心和秋瞳合力,将苏云舒小心翼翼地搀扶进内室。此时夏竹已手脚麻利地将几盏灯都点亮了,室内一片通明,更照得苏云舒脸色惨白,额角的血迹触目惊心。她站在一旁,绞着手指,想帮忙又不知从何下手,脸上依旧写满了惊惧。
蒹葭已经端来了温水,素心亲自用湿帕子,极其轻柔地清理苏云舒额角和脸上的血污。当看到那明显的撞伤和颈侧隐约的指痕时,她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与心疼,但手上动作依旧稳当。
秋瞳则沉默地立在榻边,目光锐利地扫视过苏云舒周身,确认除了额角的撞伤和些微挣扎留下的痕迹外,并无其他更严重的伤势。她的视线在苏云舒被扯松的衣领处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握紧了一下。她作为暗卫,感知远超常人,自然能察觉到苏云舒周身萦绕的那种绝望、屈辱的气息,以及……那丝若有若无、属于谢不疑的冷冽沉香。她心中明了,能让姑娘如此狼狈,且让她无法反抗的,在这谢府之中,唯有一人。
可主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如此……这般的强迫,与那些她奉命清理过的、欺男霸女的纨绔之徒,又有何本质区别?一丝极淡的疑虑,如同水底的暗流,第一次在她绝对忠诚的心防上,冲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她看着苏云舒紧闭双眼、面色惨白却依旧紧抿着唇线的模样,那是一种即便被打碎也不肯求饶的沉默抗争。这种无声的风骨,竟让她这个见惯了黑暗的暗卫,生出一点难以言喻的……触动。
林大夫很快被请来,仔细处理了额角的伤口,万幸只是皮肉伤,未伤及筋骨。他又开了安神压惊的汤药,嘱咐要好生静养。
整个过程,苏云舒都异常安静,闭着眼,任由摆布,像一尊了无生气的玉雕,唯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显示出她内心的波涛汹涌。
送走大夫,素心亲自去盯着煎药。蒹葭红着眼睛,和夏竹一起,小心翼翼地替苏云舒换上干净的寝衣,盖好锦被。蒹葭的动作格外轻缓,生怕碰疼了她。
内室只剩下苏云舒和秋瞳两人。
秋瞳依旧站在原地,沉默得像一道影子。过了许久,就在苏云舒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她低沉冷静的声音响起:
“姑娘,”苏云舒手指微动,意识到秋瞳突然改了对自己的称呼,秋瞳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苏云舒耳中,“若您需要,属下可以设法送封信给苏公子,不会经过府内寻常渠道。”她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提供了一个切实的、带着她立场倾向的选择。这细微的变化,意味着她不再仅仅是一个被动的监视者。
苏云舒缓缓睁开眼,看向秋瞳。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此刻似乎多了一点别样的东西。她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而疲惫:“不必了……谢谢。” 此刻送信,万一被谢不疑察觉,只会激化矛盾,将兄长置于更危险的境地。秋瞳能说出这句话,已然是一种无声的支持,让她在这冰冷的绝望中,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她重新闭上眼,额角的伤和心口的痛交织在一起。
蒹葭和素心的惊慌无助,素心的沉稳心疼,秋瞳沉默却带着一丝倾向的守护……这些都让她意识到,她并非全然孤身一人。
然而,谢不疑那失控的暴怒、永丰仓的重重迷雾、兄长潜在的危机,依旧像沉重的枷锁,牢牢困住了她。
她知道,有些东西,从今夜起,彻底改变了。
那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被打碎的却是她心中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