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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大平层里安静得只剩下徐锦弈敲击键盘的声音,这时,突兀的门铃响起,程许安没由来的紧张起来。徐锦弈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程许安心领神会起身躲到了杂物间,徐锦弈去开门,这套房子是他的私宅,这个时间点除了他母亲也不会有人来,门一打开,果不其然就是徐母。

      徐家家教严,即便是亲人也没有在不敲门的情况下就胡乱闯入私人领地的道理,徐锦弈见到母亲,笑着侧身让行:“您怎么来了?”

      徐母低头换鞋:“来看看你。”

      女人保养得好,五十几岁的年纪看上去才四十出头,她走进环顾了客厅一圈,又看了眼穿着休闲赤脚的儿子,蹙眉道:“又光脚,这么大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吃饭没?”

      “吃了。”他走到厨房给她妈做了杯拿铁,知道她妈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于是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妈您说吧,什么事?”

      徐母接过拿铁轻抿了口,直言道:“白家女儿回来了,你们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找机会两家大人见一面,就把事给定了。”

      宋家和白家是世代结交,从祖辈起就来往密切,两位年轻人也算是青梅竹马,要不是这几年白家女儿一直待在国外,两人早该结婚了。这门亲事是娃娃亲,两家自怀孕起就敲定了,两家大人都好看这门亲事,自然就不会管小辈的意愿。

      徐锦弈微微蹙眉:“好,都听您的。”

      自家儿子向来懂事,徐母也宽慰不少,于是便说:“你们几年没见是该培养培养感情,有空多约约人家,你俩从小一起长大想必不会太生分。”

      “知道了。”

      目的达成,徐母也没有多停留,和小姐妹约好打麻将去了。听到关门声,程许安过了会才从杂物间蹑手蹑脚的出来。徐锦弈看他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地笑了,朝他招招手:“过来我靠会。”

      程徐安走过去坐他身边,徐锦弈偏头若有所思地靠他身上,世家联姻从由不得自己选择,徐家和白家在这京城是数一数二的家大势大,这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两小辈都是砧板上的鱼肉。利益加持,个人意愿就显得尤其微不足道。

      譬如,自己的父亲年轻时有位初恋,两人从高中走到大学,从曾私定终生可奈何身份悬殊,徐家只需略微出手就可让两位有情人南辕北辙。后来徐父娶了徐母,顺利生下他,而那位初恋则接受了徐家的帮助,顺利前往英国进修,听说后来定居在英国,遇见了良人还有个可爱的女儿。

      再譬如,自己的好友苏春宵,听从家人的安排与宋家女儿结婚,婚后生了个儿子,给两家大人哄得高高兴兴的。两小辈完成了任务,私下各玩各的,互不打扰,明面上是模范夫妻蜜里调油,私底下却是臭味相投配合默契。

      春去秋来,这又何尝不是最好的结局。

      周二,程许安接到一家经纪公司的邀约,前往约定地点会面。对方一见到他就极其满意他的长相,程许安考虑再三,最后只说会认真考虑。虽说现在有徐锦弈给他资源,但这份以图谋为前提的虚情假意终究不会成为他永久的靠山,他还是得为自己谋个保障。签约经纪公司虽说会有许多不自由,但对于无依无靠的小透明的他来说,却无疑是一种保障。

      自从他和徐锦弈有了这层上不了台面的关系后,程许安很少会住进自己租的房子里,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对方的私宅里。那狭窄的出租屋是他自己留给自己的退路,他从一开始便清楚的知道,他和徐锦弈不是一路人,更不会有好结局,他付出的远远比不上得到的,到时候好聚好散,他总不会不识趣的强人所难。

      他原是这样想的,可到底是情难自控,偏偏虚情假意里要掺杂着一丝真心,情之一字到了某种程度,就是会把人变成不可理喻的疯子。程许安也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干脆利落。

      人会在拥有后变得得寸进尺,贪得无厌,这句话从来不是空穴来风。

      胡同老宅里,徐锦弈盘坐着陪爷爷下棋,棋局上无祖孙,白子黑子看似毫无规律,实则步步紧逼。最后黑子略胜一筹,白子败于阵下,这局是徐锦弈赢了。

      徐老爷子自豪的笑了,感叹道:“老咯,不中用了。”

      徐锦弈覆手捡子,笑道:“怎么会,爷爷风气不减当年。”他自小养在徐老爷子身边,耳濡目染下竟比徐父更像徐老爷子,徐老爷子年轻时座子坐得高。退休下来后,大部分时间都在教育徐锦弈,对弈,搏斗,射击,品茶,论道,皆出自徐老爷子之手。

      徐老爷子对孙子赋予厚望,看准他比徐父厉害,徐父太过心慈手软,行事拖泥带水,这对于当过兵的老爷子来说,实不讨喜。

      “你和白家那姑娘最近怎么样?”

      徐老爷子是这两年才开始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上周碰到苏家老头带着曾孙在胡同里散步,小孩步履蹒跚牙牙学语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得紧。这让一向不懂伤春悲秋的徐老爷子忽地有了想抱曾孙的愿望,人到暮年就想见见四世同堂的繁荣景象,他知道自己没几年了。

      徐锦弈淡淡笑着:“挺好。”

      听他这么说,徐老爷子不禁叹了口气,到底是血脉相融的祖孙,他那点细微的情绪转变那逃得过老爷子犀利的眼睛。深居简出多年,老爷子身上的尖锐早已不复当年,他难得询问孙子的意愿:“你可是不喜欢白家那姑娘?”

      案台上的香烛静静燃烧着,徐徐白烟升起,檀香萦绕。徐锦弈看着从小教导自己的爷爷,脸上皱纹堆积,白发苍苍,岁月快将这位老人带走了。他垂眸,不忍再看,老实道:“爷爷你知道的,我和筱绵就跟亲兄妹没两样,哪有兄妹结婚的道理?”

      祖孙俩好久没这样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天了,徐老爷子看着孙子,深深叹了口气,同他讲道理:“锦弈,身处国泰明安,去谈凶年饥岁,太虚伪。”

      闻言,徐锦弈便沉默了。

      那天从老宅出来,徐锦弈坐车前往了一家酒庄,苏春宵见到他像是见到了稀客,调侃道:“今个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他笑着拍开怀里俏人的屁股,起身决定亲自露一手,问:“喝什么?”

      灯红酒绿里,徐锦弈走过去坐下,周围人自觉地挪了挪,他兴致不高道:“老样子。”

      苏春宵撇嘴,捞过酒盅,揶揄道:“果然还是小老头。”

      徐锦弈揉了揉太阳穴,不理会他的调侃。

      要说这圈子里谁最风情,苏春宵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典型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徐锦弈支着头,看他在吧台后行云流水的调酒,突然笑了声,朋友多年,时至今日他仍看不懂苏春宵半分。

      苏春宵见他发笑,也笑了声,将兑好的酒水推到他面前,顺手勾过徐锦弈系地一丝不苟的领带,用力拉近自己,距离之近甚至能闻到对方的酒气。徐锦弈微微蹙眉,伸手去挡他即将贴近的唇,于是温热的吻落在了掌心。

      徐锦弈蹙眉的甩开手,罕见的情绪波动起来,抽出兜里的手巾,反复擦拭。

      苏春宵嗤笑一声,十分伤心似的捂住心口,受伤道:“你这样我真的会哭的。”

      徐锦弈瞥她一眼,神情寡淡道:“膈不膈应?”

      苏春宵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膈应啊,我的唇不香不软吗?”

      “.....”这人不要脸的程度当真是望尘莫及。

      徐锦弈起身就往外走,苏春宵笑着目送他,转而继续纸醉金迷。

      晚间,程许安发来消息,问:“余先生,今晚回来吃饭吗?”彼时,他刚结束一场线上跨国会议。站在写字楼的顶端,俯瞰这座夜夜笙歌的京城,收到这样一条雷打不动的消息,一时之间内心深处竟有一丝丝动容。

      须臾,他只简洁回复了一个回字。

      一小时后,他坐在餐桌前,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一个南方人烹饪一出北方菜,味道竟然出奇的好。那晚他意尽犹足,两人躺床上气息都有些重,程许安将他看进眼里,说:“余先生现在有开心一点吗?”

      闻言,徐锦弈微怔,问他何出此言。

      程许安太聪明了,知道什么话最能哄人,他眨着亮晶晶的双眸,说:“因为我一直在意着余先生。”

      这样的甜言蜜语足够打动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可徐锦弈已经不年轻了,这样的甜言蜜语他听得太多,早已免疫,古井无波。但年长者的从容就来源于,他能轻而易举地看穿你的伪装,并能毫无痕迹的陪你演戏。

      徐锦弈面上带笑:“是吗?”

      程许安点头:“是的。”

      徐锦弈微眯着眼,上下打量他,静静地不为所动,程许安就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那一晚不是没有收获。

      年底,程许安在徐锦弈的点头下,签约了内娱最好的经纪公司,经纪人也小有名气。周一他随经纪人落地上海,往前某导演的家中探望,该导演手上有本新剧待开机,演员还未敲定,这一探望的目的不言而喻。

      经纪人给力,程许安也聪明,见到导演,林青瞬间喜笑颜开恭维道:“好久不见啊,周导,没打扰您吧。”

      周冯也配合道:“说啥呢小林,你我之间讲这些话就显得生分了不是。”

      林青笑道:“是是是,所以我这不是来熟络熟络感情了。”

      周冯笑着瞥了眼规规矩矩站一旁的清秀男人,看破不说破,在圈子里待久了,哪还有不关乎利益的“纯感情”,他笑着问:“这位是?”

      “一个新来小孩,叫程许安。”林青又反向介绍道:“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周导,平时可是很难见到的,还不快打个招呼。”

      闻言,程许安扬着柔和的笑,躬身乖巧的问好:“周导好。”

      周冯淡淡看他一句,和蔼道:“小伙子长的挺帅啊。”

      程许安也没让这话落地,机灵道:“能得到周导您的青睐,是我的福气。”他从不打无准备的仗,私下里做足了功课,既然天时地利人和,他就必然要抓住藤索努力往上爬:“我从小就很崇拜您,您的“明月之上”还是我毕业作品的灵感来源,今日得见您一面实乃我的荣幸之至。”

      此话一出,周冯哈哈大笑,林青也多看他一眼,机灵的孩子没人会不喜欢。

      “明月之上”是周冯从中戏毕业出来后的第一部自制短剧,他也是因为这部短剧爆火后才小有名气的,到如今内娱鼎鼎有名的大导演,已经过了十五年之久。一战成名,总是让人很难忘怀的,可以说“明月之上”就是周冯的缪斯。此时此刻,被后辈再拿出来夸奖,可谓是夸到心坎上了,他和蔼笑道:“小程,是那个学校毕业的?”

      “中戏。”他笑道:“算起来,周导您还是我学长。”

      周冯高兴的指了指他:“后生可畏啊。”

      闻言,程许安恭恭敬敬的举杯道:“前辈引路,后辈自当跟随,这杯酒我敬您,您自便。”说完,他仰头将溢杯的白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水淌过他的喉管,辣的他眼眶瞬间泛红,那杯酒导致他喉咙难受了好几天,可他一点都不后悔,因为他拿到了周冯新剧男三的剧本。

      那天过后,林青对他也是另眼相看,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程许安是有野心的,并且是有很大的野心,这个圈子里有野心的小新生不在少数。但有野心的同时还能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并对自己狠得下心的小新生却不多。

      程许安在上海停留了一周,天天窝在酒店里,后天上海有场拍卖会,他知道徐锦弈会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上海停留,他不说清楚,他只是想见那人一面,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不正常时,他已经见到那个男人了。

      拍卖会那天,谢枳深来上海找他,两人订了间包厢叙旧,程许安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上次见面还是在毕业典礼那天。谢枳深说,他决定要回家继承家业了,对此程许安并不感到意外。

      也是那天,他才知道“余先生”原来不姓“余”,原来他连枕边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徐锦弈身份深,从不轻易透露真实姓名,对外自称余先生,大家便也恭恭敬敬的称呼他为余先生。

      谢枳深告诉他,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徐锦弈,徐步林间的徐,锦衣的锦,弈棋的弈。他说徐锦弈的祖父从前是某部战区集团的大将,徐家在京城的背景很大,日后同白家联姻可谓是更上一层楼。

      往后谢枳深还说了什么程许安听不清了,中途他去洗手间,由于没来过一时迷了路,糊里糊涂走过两个转弯时,他看见了他个男人。剪裁合身的西装将他优越的宽肩窄腰比例完美展露,身边的女士不知在说什么。他微微弯腰配合着女士的的身高,温柔而绅士,程许安感受着自己心跳一点点加快的同时,还有一股不成体统的怒意上升。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恨对方的绅士有礼,温柔耐心。

      聪明的人也难免犯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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