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6 章 ...
-
瑞丽的清晨是被孔雀鸣叫唤醒的。许晏睁开眼,发现陈野已经醒了,正支着头看他,眼神清明得像是一夜没睡。
“看什么?”许晏的声音带着睡意。
陈野的手指轻轻拂过他锁骨上已经淡去的红痕:“在看怎么把许工程师拐去缅甸一日游。”
许晏拍开他的手坐起身,丝质睡衣从肩头滑落。陈野的眼神暗了暗,伸手想把人捞回来,却被许晏灵活地躲开。
“今天要去姐告口岸。”许晏走进浴室,关门上锁。
陈野对着门板叹气:“许工程师这么防着我?”
里面传来水声和一句模糊的:“防患于未然。”
早餐是路边摊的缅甸奶茶和甩粑粑。陈野非要和许晏喝同一杯奶茶,美其名曰“节约资源”。
“知道吗,”陈野咬着吸管,“缅甸人谈恋爱都喝一杯奶茶。”
许晏把杯子推给他:“那这杯送你,去找个缅甸人谈。”
陈野笑着把剥好的鸡蛋递过去:“那可不行,我家工程师会吃醋。”
姐告口岸人声鼎沸,中缅边境的界碑前挤满了拍照的游客。陈野拉着许晏挤到前面,非要拍张合影。
“笑一个,”陈野举着手机,“证明我们来过。”
许晏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快门按下的瞬间,陈野突然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照片里,许晏难得地睁大了眼睛,陈野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删了。”许晏伸手要抢手机。
陈野把手机举高:“不删,这可是跨国罪证。”
中午在缅甸餐厅吃饭,陈野用蹩脚的缅语点菜,把服务员逗得直笑。最后端上来的菜全是辣的,连炒青菜都飘着红油。
“失误失误。”陈野一边给许晏倒冰水,一边憋着笑。
许晏辣得眼角发红,在桌下狠狠踩了陈野一脚。
饭后经过一家玉石店,陈野非要进去看看。他拿着个玉镯在许晏手腕上比划:
“这个颜色配你。”
许晏抽回手:“不要。”
“那这个?”陈野又拿起个玉佩,“挂在车上,保平安。”
最后他买了对最简单的玉扣,用红绳串着,强硬地戴在两人手腕上。
“情侣款。”陈野晃了晃手腕,“这下你跑不掉了。”
下午去莫里热带雨林。瀑布轰鸣,水汽弥漫。陈野拉着许晏的手在栈道上走,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着。
“听说这瀑布后面有个山洞,”陈野凑到他耳边,“像不像我们昨晚……”
许晏把手抽回来:“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别的?”
陈野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说啊,许工程师在想什么?”
林溪和顾言走在后面。林溪举着相机拍瀑布,顾言默默替他挡开拥挤的游客。
“学长你看!”林溪指着树上的兰花,“真好看。”
顾言看了一眼:“石斛,药用价值很高。”
林溪失望地撇嘴:“你就不能浪漫一点吗?”
顾言沉默片刻,伸手摘下一朵兰花,别在林溪相机背带上:
“现在浪漫了。”
林溪的脸瞬间红了。
傍晚回到酒店,陈野神秘兮兮地从后备箱拿出个盒子:
“边境特产,尝尝。”
许晏打开,是包装精致的缅甸雪茄。
“你会抽这个?”
陈野点燃一支,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烟雾中他的眼神格外深邃:
“不会,但想试试。”
他把雪茄递到许晏唇边:“要试试吗?”
许晏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被呛得咳嗽。陈野大笑着拍他的背:
“许工程师也有不擅长的事。”
夜幕降临,边境小城的灯火次第亮起。陈野和许晏坐在阳台的吊椅上,看着远处缅甸山峦的轮廓。
“明天去哪?”许晏问。
陈野把玩着他手腕上的玉扣:
“随你。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许晏看着远处国境线的灯火,忽然觉得,这条路要是永远开不到尽头,好像也不错。
车子驶离瑞丽,沿着边境公路向北而行。亚热带的浓绿渐渐被横断山脉的苍翠取代,澜沧江在深谷中奔腾,像一条碧绿的绸带。
陈野降下车窗,混合着江水气息的山风瞬间灌满车厢。他单手搭着方向盘,指尖随着车载音乐轻轻敲打。
“前面是怒江大峡谷,”他偏头对许晏说,“比昨天看到的更壮观。”
公路在峭壁上蜿蜒,一侧是近乎垂直的岩壁,另一侧是望不见底的深渊。许晏看着窗外,江水在千米之下咆哮,水汽升腾成雾,在阳光下折射出细小的彩虹。
“要拍照吗?”后座的林溪举起相机。
陈野在观景台停车。四人下车,峡谷的风立刻掀起衣角。许晏走到栏杆边,发现岩缝里长着几株顽强的野花,花瓣在强风中颤抖。
陈野走过来,很自然地站到他上风处,替他挡住大部分山风。
“看见对面那条细线了吗?”他指着峡谷对面,“那是傈僳族的溜索。”
许晏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两山之间悬着一条钢索,有个小黑点正在上面缓慢移动。
“要不要去试试?”陈野挑眉。
许晏收回目光:“你想换男朋友可以直说。”
陈野大笑,伸手揽住他的肩:“哪能啊,我家工程师千金不换。”
继续上路,海拔逐渐升高。植被从亚热带常绿林变成温带针叶林,空气也凉爽起来。经过一个傈僳族村寨时,陈野放慢车速。
寨子依山而建,千脚木屋错落有致。几个穿着民族服饰的老人坐在村口,正在编织彩色的挎包。
“要下去看看吗?”陈野问。
许晏点头。
老人们很热情,虽然语言不通,还是笑着招呼他们。陈野比划着买了个刚编好的挎包,转身就给许晏背上。
“民族风,”他退后两步打量,“适合你。”
许晏想要取下,被陈野按住手:“留着,装核桃仁用。”
林溪对老人们的手工艺很感兴趣,顾言便在一旁用手机翻译,帮他询问编织技法。有个老人笑着拿出个竹筒,示意林溪试试。
林溪笨拙地摆弄竹篾,顾言站在他身后,虚握着他的手指导。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重新上路后,陈野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进度不错。”
许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林溪正低头研究新买的编织品,顾言的目光落在窗外,嘴角却带着很浅的弧度。
车子开始爬坡,前方出现大片的高山草甸。正值盛夏,野花遍野,牛羊悠闲地吃草。远处雪山巍峨,峰顶的积雪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陈野突然靠边停车。
“等我一下。”
他跳下车,跑进草甸,很快采了一把野花回来。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只是普通的格桑花和小野菊,却开得恣意奔放。
“路上解闷。”他把花塞进许晏手里的空水瓶,动作自然得像每天都会做这样的事。
许晏看着瓶中摇曳的野花,没说话。
傍晚抵达丙中洛,这个被称为“人神共居”的地方笼罩在暮色中。怒江在这里拐了个弯,形成壮观的峡谷湾。梯田从江边一直延伸到山腰,傈僳族木屋点缀其间。
陈野把车停在观景台,四人并肩看着眼前的景色。夕阳给雪山镀上金边,炊烟从村寨升起,江水碧绿如翡翠。
“明天进藏。”陈野说。
许晏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雪山,轻轻“嗯”了一声。
风从雪山吹来,带着雪线的清凉。陈野的手很自然地找到他的,十指相扣。
这条路还很长,而风景永远在前方。
---
丙中洛的夜晚来得比平原早,山风裹着雪线的凉意吹进古镇。四人找了家临江的客栈住下,老板娘是个热情的藏族阿姐,张罗着给他们做了热乎乎的酥油茶。
“明天要不要去秋那桶?”阿姐一边倒茶一边说,“那边的教堂很漂亮,滇藏线上有名的。”
正说着,客栈门帘被掀开,进来几个当地年轻人,带着一身酒气。为首的壮实汉子看见他们,目光在陈野搭在许晏椅背的手上停顿了一下,眼神沉了沉。
“外地来的?”汉子用带口音的普通话问,视线扫过紧挨着坐的林溪和顾言。
陈野站起身,不着痕迹地把许晏挡在身后:“旅游的。”
汉子嗤笑一声,对同伴用藏语说了句什么,几人哄笑起来。虽然听不懂,但那不友善的视线让空气骤然紧绷。
顾言默默把林溪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几位有事?”陈野语气平静,手臂肌肉却微微绷紧。
“没事,”汉子走上前,故意撞了下陈野的肩膀,“就是提醒你们,我们这儿不兴男人和男人搂搂抱抱那一套。”
许晏站起身,被陈野轻轻按回座位。
“我们住一晚就走。”陈野说。
汉子却不依不饶,伸手要去抓许晏的衣领:“小白脸长得倒是不错……”
陈野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冲突一触即发。另外几个年轻人围上来,客栈阿姐急忙过来劝架:“扎西!你喝多了!快回去!”
叫扎西的汉子甩开阿姐的手,指着陈野的鼻子:“带着你们恶心人的癖好滚出去!”
一直沉默的顾言突然上前一步,挡在陈野身前。他比扎西还高半头,平时收敛的气势此刻展露无遗:
“道歉。”
扎西被他的气势慑住,愣了一瞬,随即恼羞成怒地挥拳。顾言轻松格开,反手将他按在墙上,动作快得没人看清。
“我说,”顾言的声音冷得像雪山融水,“道歉。”
另外几个年轻人想上前,被顾言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扎西挣扎两下,发现动弹不得,终于咬着牙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顾言松开手,扎西带着同伴悻悻离开。
客栈阿姐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扎西他……他弟弟前年被个外地男人骗了钱,所以对你们有些偏见。”
陈野摆摆手:“没事。”
等阿姐离开,许晏才发现陈野的手背在刚才的推搡中擦破了皮。他沉默地拿出随身带的碘伏棉签,低头给他消毒。
“疼不疼?”许晏问。
陈野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笑了:“你亲一下就不疼了。”
许晏用力按了下伤口,陈野倒吸一口凉气。
“活该。”
夜里,许晏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怒江的奔流声。陈野从后面抱住他,声音闷在他颈间:
“吓到了?”
“没有。”许晏顿了顿,“只是没想到……”
“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陈野轻轻吻了吻他的后颈,“但更多的是好人。”
第二天清晨,他们准备出发时,发现扎西等在了客栈门口。他手里拎着个布包,眼神躲闪。
“这个,”他把布包塞给陈野,“治擦伤的草药。”
陈野愣了一下:“谢谢。”
扎西看了眼正在装车的顾言和林溪,低声说:“昨天……我喝多了。”
车子驶离丙中洛时,许晏从后视镜里看见扎西还站在原地,朝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
“其实他本性不坏。”开车的陈野说。
副驾驶的野花在晨风中轻轻摇曳。许晏看着前方蜿蜒的滇藏线,忽然明白这就是公路旅行的意义——会遇见风雨,也会遇见彩虹。
车子沿着怒江峡谷继续北上,海拔计的指针缓缓爬升。窗外的植被从茂密的针叶林逐渐变成低矮的灌木,空气稀薄而清冽。
“前面就是滇藏界了。”陈野指了指路牌。
许晏摇下车窗,冷风瞬间灌进来,带着雪山的味道。后座的林溪裹紧了冲锋衣,小声说:“学长,有点冷。”
顾言默默调高了空调温度。
界碑立在山口,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陈野停下车,四人站在碑前,看着来时的路在群山中蜿蜒。
“拍张照?”陈野举起手机。
这次许晏没有拒绝。照片里,四人并肩站在经幡下,背后是苍茫的雪山。陈野的手搭在许晏肩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过了界碑,路况明显变差。碎石路面让车子不停颠簸,许晏胃里开始翻腾。
“晕车了?”陈野放缓车速,从储物格拿出个橘子,“闻闻这个会好点。”
许晏接过橘子,指尖冰凉。
“手这么冷。”陈野单手握住他的手,眉头微蹙,“是不是高原反应?”
“没事。”
陈野还是靠边停车,从后备箱翻出氧气瓶递给他:“吸两口。”
许晏想要拒绝,但看到陈野担忧的眼神,还是接了过来。
中午在个小村落吃饭,老板娘看他们脸色不好,特意煮了红景天茶。
“慢慢喝,”她用生硬的普通话说,“刚来都要适应。”
饭后继续赶路,前方出现大片牧场。牦牛群像黑珍珠般散落在草原上,远处帐篷冒着炊烟。
“要不去看看?”陈野提议。
他们把车停在路边,走近一座帐篷。藏族老阿妈正在织氆氇,看见他们,笑着招手。
虽然语言不通,但老阿妈还是热情地请他们喝酥油茶。林溪对织机很感兴趣,老阿妈便手把手教他。
顾言安静地坐在一旁,用手机拍下这一幕。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照在他专注的侧脸上。
告别时,老阿妈往每个人手里塞了块奶渣。
回到车上,陈野看着手里的奶渣笑了:“这趟路走得值。”
傍晚抵达海拔四千多米的小镇,四人都有点高原反应。陈野脸色发白,却还是强撑着办理入住。
“你先休息,”许晏把他按在床上,“我去买药。”
镇上只有一家小诊所,医生是个和蔼的藏族老人。他给许晏拿了抗高反的药,又额外给了包草药。
“这个煮水喝,”老人比划着,“对你们好。”
许晏回到客栈时,陈野已经睡着了,眉头还微微蹙着。许晏轻轻给他盖好被子,发现他手里还攥着那个从老宅带出来的书签。
林溪和顾言的房间很安静。许晏路过时,听见里面传来顾言低沉的声音:
“难受就告诉我。”
然后是林溪带着鼻音的回应:“学长,我头好痛……”
许晏默默把多买的药放在他们门口。
深夜,陈野被头痛醒,发现许晏还坐在床边看书。
“怎么不睡?”他声音沙哑。
许晏放下书,把手贴在他额头:“等你退烧。”
陈野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凉:“许工程师也会照顾人了。”
“闭嘴睡觉。”
陈野笑着闭上眼睛,很快又沉沉睡去。
窗外,雪山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许晏看着陈野熟睡的侧脸,轻轻叹了口气。
这条路还很长,但有人同行,似乎连高原的夜晚都不那么难熬了。
---
在海拔四千多米的小镇醒来时,陈野的高反已经缓解不少。四人决定休整一天,便去了镇上唯一家看起来像样的咖啡馆——「云端」。
推开门,风铃轻响。吧台后站着个年轻女子,穿着改良藏袍,眉眼明艳,正低头研磨咖啡豆。看见他们,她眼睛一亮,目光在陈野自然搭在许晏肩上的手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四位?窗边有位置。”她声音清亮,带着点慵懒的京片子口音。
等他们坐下,她拿着菜单过来,视线在四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陈野和许晏身上:“高原拿铁,情侣半价。”
陈野挑眉:“这么明显?”
美女老板笑而不语,目光扫过后排的顾言和林溪——顾言正把林溪忘在桌上的围巾叠好放在他膝上。
“两对都半价。”她眨眨眼,转身去准备咖啡。
林溪的脸瞬间红了,低头猛翻菜单。顾言依旧面无表情,耳根却微微泛红。
咖啡上来时,拉花是两颗紧紧相依的心。陈野笑着把杯子推到许晏面前:“看来藏不住了。”
许晏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难喝。”
美女老板正好过来添水,闻言也不恼,倚在桌边笑:“小哥哥嘴这么毒,难怪需要个太阳暖着。”她朝陈野扬扬下巴,“这位一看就是倒贴的。”
陈野大笑:“姐姐眼光毒啊!”
“苏禾。”她伸出手,“这店我开的。”
闲聊中得知,苏禾是北京人,三年前来旅行爱上这里,便留下开了咖啡馆。
“我最爱看有情人终成眷属,”她给四人续上热茶,目光在顾言和林溪之间转了转,“特别是你们这种……双向暗恋修成正果的。”
林溪被茶水呛到,咳嗽不止。顾言轻轻拍着他的背,对苏禾说:“您误会了。”
“是吗?”苏禾挑眉,指着林溪手上的银戒,“那我可能眼花了。”
陈野看热闹不嫌事大:“苏姐,你看他俩还得磨蹭多久?”
苏禾仔细端详片刻,老神在在:“快了。那个高的,”她指指顾言,“眼神都快把小的烧穿了,就是嘴硬。”
许晏突然开口:“怎么看出来的?”
苏禾转向他,笑得狡黠:“你家这位看你的眼神,跟那位看小的眼神一模一样——像饿狼盯着肉。”
陈野搂住许晏的肩:“我这么明显?”
“明显得像是开了弹幕。”苏禾说着,从柜台拿来拍立得,“给你们拍张照?留个纪念。”
照片慢慢显影:陈野搂着许晏笑得灿烂,许晏虽面无表情却微微倾向他;顾言站在林溪身后,手虚扶在他腰侧;林溪低头看着戒指,耳尖通红。
苏禾把照片塞给陈野:“收好,这可是证据。”
临走时,苏禾送他们到门口,突然说:“前面有个许愿池,很灵。”她特意看着陈野和顾言,“特别适合求姻缘。”
等车开远了,许晏才淡淡开口:“她看出来了。”
“看出来不好吗?”陈野单手打着方向盘,“我恨不得告诉全世界。”
后座,林溪小声问顾言:“学长,我们要不要去许愿池……”
顾言“嗯”了一声。
第二天出发前,陈野特意又去了趟「云端」。苏禾正在浇花,看见他笑了:“来告别?”
陈野把一个小盒子放在柜台:“这个,麻烦以后有机会寄给他。”
盒子里是那对玉扣——他偷偷量了许晏的指围,改成对戒了。
苏禾收好盒子:“放心。你们接下来去哪?”
“往前走,”陈野看着远处的雪山,“走到哪算哪。”
车子驶离小镇时,许晏从后视镜里看见苏禾站在店门口,朝他们用力挥手。
“她人不错。”许晏说。
陈野笑着握住他的手:“等我们安顿下来,请她来玩。”
公路在雪山间延伸,仿佛没有尽头。许晏看着窗外掠过的经幡,忽然想,这世上总有人在为你祝福,哪怕只是萍水相逢。
车子翻过海拔五千多米的垭口,经幡在风中狂舞,像无数道彩色的祝福。许晏看着窗外近乎触手可及的云层,忽然说:
“停车。”
陈野利落地靠边。许晏推门下车,冷风瞬间掀起他的衣角。他走到悬崖边,看着脚下绵延的群山和蜿蜒的公路。
陈野跟过来,默默站在他上风处挡风。
“许晏?”
许晏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金属书签,手指摩挲着上面“CY 15岁”的刻痕。然后他做了一个让陈野意想不到的动作——他手臂一扬,书签划出一道银弧,坠入万丈深渊。
陈野愣住了。
“旧的到此为止。”许晏转身,从车里拿出苏禾拍的那张拍立得,小心地夹进笔记本,“从今往后,只留新的。”
陈野看着他被风吹得发红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大笑起来,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许工程师,你这是在跟我表白吗?”
许晏推开他:“冷,上车。”
但这次陈野看得分明,他耳根红了。
重新上路后,陈野一直哼着歌。经过一个牧场时,他突然减速:
“看那边。”
许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两只藏羚羊正在草原上并肩奔跑,阳光给它们的绒毛镀上金边。
“像我们。”陈野说。
后座的林溪也看到了,小声对顾言说:“学长,它们真好看。”
顾言“嗯”了一声,举起相机。快门声里,林溪悄悄把手覆在顾言握着相机的手上。
顾言的动作顿了顿,没有躲开。
傍晚抵达然乌湖时,四人都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雪山倒映在碧蓝的湖水中,湖畔的野花在夕阳下摇曳。
入住的客栈老板是对中年夫妇,看见他们,热情地招呼:“来得正好,今晚有锅庄舞!”
晚饭后,客栈空地点起了篝火。当地人围着火堆跳起锅庄,歌声粗犷悠扬。陈野拉着许晏加入人群,许晏起初还别扭,但在热烈的氛围里也慢慢放松下来。
“许工程师,”陈野在他耳边喊,“你同手同脚了!”
许晏瞪他,却被陈野带着转了个圈。火光映在两人带笑的眼里,比星光还亮。
林溪和顾言坐在不远处看着。当一首情歌响起时,顾言突然站起身,向林溪伸出手。
林溪愣愣地看着他。
“跳舞。”顾言说,耳根在火光下微微发红。
林溪把手放在他掌心,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辰。
深夜,许晏被窗外的动静吵醒。他推开窗,看见满天繁星低垂,仿佛伸手可及。陈野从背后抱住他:
“许愿了吗?”
“没有。”
陈野低笑,指着天空:“那顆最亮的是金星。”
许晏看着星空,忽然想起苏禾说的话。他转身,在陈野唇上轻轻碰了碰。
“这是利息,”他说,“本金以后慢慢还。”
陈野怔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时,许晏已经重新躺回床上,背对着他。
但陈野看得清楚,他连后颈都红了。
窗外,然乌湖在月光下泛着银波。这条路还很长,但此刻,星辰为证,他们已经找到了最好的风景。
晨光染亮然乌湖面时,客栈老板娘卓玛已经在厨房忙碌了。许晏被酥油茶的香气唤醒,走出房间,看见卓玛正往茶壶里撒盐,动作娴熟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起这么早?”卓玛笑着招呼他,“来,喝碗热茶。”
许晏在灶台边坐下,看着卓玛丈夫扎西提着刚挤的牦牛奶进来。两人相视一笑,扎西很自然地用袖子擦去卓玛额角的薄汗。
“你们在这里很久了?”许晏问。
卓玛望向窗外的湖水,眼神温柔:“二十年了。当年扎西是跑运输的司机,我是搭他车的游客。”
扎西接过话头,声音浑厚:“她那时候啊,高反得厉害,吐了我一车。”他笑着摇头,“我只能在这停车照顾她,结果一看这湖,她就走不动道了。”
“是他先说的,”卓玛嗔怪地看他一眼,“说要是能天天看着这湖就好了。我就说,那不如留下。”
于是扎西卖掉了货车,两人用全部积蓄买下这块地,一砖一瓦建起了客栈。卓玛指着院里的格桑花:“这些花籽是我们结婚时撒的,现在都长成花海了。”
陈野不知何时也起来了,靠在门框上听着。他走到许晏身边,很自然地握住他的手。
“后悔过吗?”陈野问。
扎西和卓玛相视而笑。卓玛说:“有时候看着过往的车,也会想如果继续往前走会怎样。但每次看到清晨的湖面,”她望向窗外,“就知道这就是我们该停下的地方。”
早饭后,扎西带他们去湖边散步。晨雾未散,雪山倒映在镜面般的湖水中。扎西指着湖心小岛:
“那里有对黑颈鹤,每年都来。和我们一样,认准了这个地方就不走了。”
回到客栈,卓玛正在教林溪做糌粑。顾言站在一旁拍照,镜头却总是追着林溪沾满青稞粉的手。
“你们接下来去哪?”卓玛问。
陈野看着许晏:“往前走,还没想好具体去哪。”
扎西笑了:“那就跟着心走。当年我们也是跟着心停在这里的。”
临走时,卓玛往他们车里塞了一罐自制的牦牛肉干和一把格桑花籽。
“等你们找到想停下的地方,”她说,“记得种下这些花。”
车子驶离然乌湖,后视镜里,扎西和卓玛并肩站在客栈前,像两棵扎根雪山的树。
陈野忽然说:“许晏。”
“嗯?”
“等我们老了,也找个这样的地方。”
许晏看着窗外掠过的经幡,轻轻“嗯”了一声。
公路在雪山间延伸,仿佛永无尽头。但此刻他们知道,重要的不是去哪里,而是和谁一起,在路上。
车子沿着帕隆藏布江行驶,江水碧绿湍急,对岸的原始森林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陈野降下车窗,清冷的空气里带着松针和雪水的味道。
“前面是米堆冰川。”他指了指路牌。
许晏望向远处,冰川从雪峰倾泻而下,在阳光下闪着蓝莹莹的光。路边有个观景台,几个骑行的人正在休息,自行车上捆着厚重的行李。
陈野停下车,从后备箱拿出卓玛给的牦牛肉干分给骑行者。其中有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接过肉干,咧嘴一笑:
“从成都骑过来的,第41天了。”
许晏看着他皲裂的嘴唇和结满盐霜的衣领,忽然觉得他们这趟自驾游实在太过安逸。
重新上路后,陈野说:“等下次,我们也骑车来。”
许晏看着窗外陡峭的悬崖:“你想换男朋友可以直说。”
陈野大笑,伸手过来捏他的后颈。
中午在波密县城吃饭时,他们遇见了个意想不到的人——苏禾的妹妹苏晴,在这支教的数学老师。
“我姐给我发过你们照片,”苏晴笑着打量他们,“她说遇到两对神仙情侣,让我务必请你们喝杯茶。”
她带他们去了学校后面的茶舍。孩子们正在操场上体育课,笑声隔着围墙传来。
“我来这里三年了,”苏晴斟茶,“最初是为了逃避城市的压力,现在却舍不得走了。”
她指着窗外的一个小男孩:“那是格桑,父母在外打工。他昨天问我,老师,山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许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格桑正努力想把篮球投进筐里,眼神纯粹又倔强。
“你们从山外来,”苏晴说,“能给他讲讲吗?”
林溪主动拿出相机,给孩子们看一路拍的照片。当看到大海时,格桑睁大了眼睛:“水怎么能这么蓝?”
陈野蹲下身,用手机搜出海洋馆的视频。孩子们围过来,发出阵阵惊叹。
临走时,苏晴送他们到校门口:“有时候想想,我姐在咖啡店见证爱情,我在学校见证成长,我们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车子驶离波密,许晏一直很安静。陈野碰了碰他的手:“在想什么?”
“在想……”许晏看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校舍,“我们能不能做点什么。”
当晚在通麦住宿时,陈野联系了苏禾。两天后,他们收到一个包裹——是苏禾募捐的一箱图书和文具。
“下次路过时,”陈野在电话里对苏禾说,“帮我们带给那些孩子。”
苏禾在电话那头笑:“我就知道没看错人。”
林溪和顾言也开始整理照片,说要做一个电子相册发给苏晴。顾言熬夜筛选照片,林溪就在旁边陪着他,偶尔递杯热茶。
深夜,许晏站在客栈阳台,看着帕隆藏布江在月光下奔腾。陈野从后面抱住他:
“许工程师现在会为别人着想了。”
许晏向后靠进他怀里:“近墨者黑。”
江风很凉,但相贴的体温很暖。
许晏想,这条路之所以迷人,不仅在于风景,更在于途中遇见的每一个灵魂,都在提醒他们生活的另一种可能。
车子驶入林芝境内,空气骤然湿润起来。尼洋河在谷底蜿蜒,两岸的野生桃树虽已过花期,新绿的枝叶依旧在风中摇曳出别样的姿态。
“可惜没赶上桃花节。”陈野望着车窗外。
许晏低头查看手机:“明年三月可以再来。”
这话说得太自然,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陈野却已经笑开了,伸手过来揉他的头发:“许工程师都会规划未来了?”
后座的林溪正在翻看相机里的照片,突然轻呼一声:“学长,这张你什么时候拍的?”
照片上,林溪在然乌湖畔蹲着喂水鸟,侧脸在逆光中柔和得不可思议。顾言轻咳一声,别开视线:“随手拍的。”
陈野从后视镜里看到,吹了声口哨。
中午在巴松措畔的农家乐吃饭,老板娘指着湖心岛:“那儿有座千年寺庙,很灵验的。”
饭后他们乘船上岛。寺庙很小,壁画斑驳,却有种撼人心魄的庄严。许晏站在殿前,看着经幡在湖风中翻飞。
陈野往功德箱里放了张钞票,低声许愿。许晏挑眉:“求什么?”
“求许工程师一辈子陪我旅行。”陈野笑得狡黠。
许晏没应声,却也在箱里放了张钞票。
林溪和顾言在转经筒前驻足。顾言伸手转动经筒,铜铃轻响。林溪学着他的样子,指尖碰到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两人同时一顿。
“要许愿吗?”顾言问。
林溪低头看着交叠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傍晚回到客栈,陈野神秘兮兮地拿出个木盒:“伴手礼。”
盒子里是四枚天珠,用红绳串着。陈野给许晏戴上,天珠贴在心口,带着寺庙香火的余温。
“保平安的。”陈野把自己的那枚也戴上,“这样就算走散了,也能凭着信物找到彼此。”
许晏摩挲着温润的天珠,忽然想起苏禾拍的那张照片。他拿出手机,设置成了锁屏壁纸。
夜里下起小雨,打在客栈的玻璃窗上。陈野在处理工作邮件,许晏靠在床头看书。暖黄的灯光下,一切都安宁得不真实。
“许晏。”陈野突然开口。
“嗯?”
“等我们找到想停下的地方,”陈野合上电脑,“也开家客栈好不好?”
许晏翻过一页书:“你会做饭?”
“可以学。”陈野凑过来,下巴搁在他肩上,“你负责记账,我负责招待客人。林溪和顾言要是来了,就给他们留最好的湖景房。”
雨声淅沥,许晏仿佛能看见那个画面——雪山下的客栈,格桑花盛开,他和陈野在院子里喝茶,等着远方的故人。
“随你。”他说。
陈野低笑,关灯将他揽进怀里。黑暗中,天珠贴在一起,像两个悄然契合的灵魂。
窗外,尼洋河的水声伴着雨声,奏出安眠的夜曲。这条路还在延伸,但归处已然在望。
晨光中的布达拉宫比任何照片都更具神性。白墙红宫巍然屹立在拉萨河谷,金顶在初升的阳光下灼灼生辉。陈野没有像其他游客那样急着拍照,只是靠在车门上静静望着。
“不进去?”许晏问。
“再等等。”陈野眯起眼睛,“先让眼睛吃饱。”
林溪已经架好三脚架,顾言在一旁调整滤镜。路过的一个喇嘛停下脚步,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指点:“下午四点,光线最好。”
他们最终决定先去八廓街。转经的人流顺时针涌动,诵经声与铜铃铛声交织成独特的韵律。陈野很自然地牵住许晏的手,在这神圣的氛围里,没人对两个牵手的男人投来异样目光。
在一个卖藏香的摊位前,许晏停下脚步。摊主是个眼睛很亮的藏族姑娘,正手工卷制柏树枝。
“能定制味道吗?”许晏问。
姑娘点头,拿出几种原料让他选。陈野好奇地看他认真搭配檀香、雪松和少许藏红花。
“给谁的?”
许晏没回答,只是仔细包好定制好的藏香。转身时,他瞥见陈野眼中了然的笑意。
中午在大昭寺旁的甜茶馆休息。木桌长凳,人声嘈杂。一个戴着厚眼镜的老者独自坐在角落,面前摊着本泛黄的笔记本。
陈野去取茶时,老者突然抬头:“你们从东边来?”
就这样,他们认识了七十三岁的退休地理教师周明远。老人每年都来拉萨,记录八廓街的变化。
“看那里,”周老师指向窗外的大昭寺金顶,“五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它时,周围还是土路。”
他翻开笔记本,密密麻麻的手绘地图和文字记录跨越半个世纪。某一页上,年轻的他站在同一个位置,身后是穿着旧式藏袍的朝圣者。
林溪被深深吸引,顾言便替他向老人请教摄影构图。周老师推推眼镜,突然说:“你们很像我年轻时的朋友。”
后来才知道,他指的是两个终身未娶、相伴走遍中国的老友。
“那时候人们不理解,”周老师啜着甜茶,“但他们很快乐。”
分别时,他在林溪的速写本上画了幅简笔地图:“去找找这个老作坊,那里的木雕值得一看。”
按照地图,他们在八廓街深处找到了一家快被遗忘的木雕店。老师傅正在雕刻一只木狮,听说他们是周老师介绍来的,露出难得的笑容。
“他每年都来,”老师傅的汉语很生硬,“总买同样的度母像。”
陈野选中一对相互依偎的双鹿木雕,许晏则看上了一块未完工的柏木料。
“想做什么?”老师傅问。
许晏比划了个简单的形状:“书挡。”
回酒店时已是黄昏。陈野把那对木鹿放在窗台,正好能望见亮起灯光的布达拉宫。
“像不像我们?”他从后面抱住许晏。
许晏没回答,但抬手覆住了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
夜幕降临,拉萨河静静流淌。明天,他们将要履行与朝圣者的约定,而周老师画的地图上,还有太多值得探寻的角落。
窗台上的木鹿在夜色中轮廓温柔,如同这座城市给予所有过客的祝福。
拉萨的晨钟敲响时,他们已经站在大昭寺门前。青石地板被无数朝圣者磨得光滑如镜,映着初升的朝阳。空气中弥漫着酥油和桑烟的气息,低沉悠长的诵经声从殿内传出。
陈野突然捏了捏许晏的手:“看那边。”
寺门右侧,那家朝圣者正缓缓收起磕长头用的护手板。老阿妈最先看见他们,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小卓嘎跑过来,小心地摸了摸许晏的衣角,像是在确认这不是梦境。
“你们……真的来了。”年轻些的儿子用生硬的汉语说,眼眶有些发红。他们今早刚抵达拉萨,额头上还带着长途跋涉留下的茧痕。
许晏拿出那盒定制藏香,递给老阿妈。她接过闻了闻,双手合十,喃喃念起经文。
“她说这是最好的礼物。”儿子翻译道,“像雪山的味道。”
陈野变戏法似的从背包里拿出在工布江达买的酥油茶粉和崭新护手板:“庆祝你们到达圣地。”
林溪默默拍下这一幕,顾言则把之前在然乌湖拍的合影洗出来送给他们。照片上,朝圣者一家站在雪山前,身后是飘扬的经幡。
告别时,老阿妈突然唱起歌来。苍老沙哑的嗓音在晨曦中回荡,那是首感谢旅途与相遇的古老民歌。
“她唱的是什么?”林溪小声问。
周老师不知何时也来了,站在他们身后:“歌词说,所有的相遇都是前世转动经筒结下的缘。”
从大昭寺出来,周老师带他们去了一家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藏面馆。店面藏在窄巷深处,灶台上的铜锅冒着热气。
“四十年前,我在这里吃过第一碗藏面。”周老师熟练地掰开筷子,“那时候老板还是个姑娘。”
现在掌勺的是她的儿子,认出周老师后,特意往面里多加了几块牦牛肉。
吃着面,周老师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接下来去哪?”
陈野和许晏对视一眼。他们原本计划直接去纳木错,但此刻却有些犹豫。
“或许该去羊卓雍措看看。”许晏说。
周老师点头,在笔记本上画了条蜿蜒的线:“走浪卡子那边,能看到不一样的羊湖。”
饭后,他们去了周老师住的客栈取地图。院子里的格桑花开得正盛,二楼房间的墙上贴满了手绘地图。
“这些都是您画的?”林溪惊叹。
周老师推推眼镜:“每年来,每年画。拉萨变得太快了。”
他抽出一张略微发黄的地图递给许晏:“按这个路线走,能看到最蓝的羊湖。”
地图边缘用钢笔细细标注了每个弯道的最佳观景位置,甚至标出了哪里可以买到最甜的青稞酒。
离开时,周老师站在客栈门口,像棵扎根拉萨的老树:“明年桃花开时,我还会在这里。”
去羊湖的路上,陈野一直很安静。直到车子翻过岗巴拉山口,那片难以置信的蓝色出现在眼前时,他才开口:
“等我们老了,也像周老师那样如何?”
许晏看着羊湖翡翠般的湖水在阳光下变幻色泽:“等你先学会画地图。”
陈野笑着转动方向盘,驶向周老师标注的第一个观景台。那里果然有个卖青稞酒的老阿妈,尝一口,甜得像把整个高原的春天都酿在了里面。
湖风很大,经幡猎猎作响。许晏靠在栏杆上,看着陈野被风吹乱的头发,忽然觉得,所有的偏离计划,其实都是最好的安排。
就像他们无意中走进那家甜茶馆,却遇见了一个能指引他们看见最美风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