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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师兄温言藏杀机 ...

  •   江寒接过红木匣子的瞬间,指尖仿佛碰上了刚出炉的烧饼,烫得他几乎脱手。低头一看,那匣面温润如玉,四角嵌着几粒泛青光的小石子,材质竟与他腰间玉佩一般无二。

      “裴师兄这礼,送得可真讲究。”他笑了笑,“连装礼的盒子都如此精致,光是这匣子的价值,怕是抵得上我全部家当了。”

      裴玉立在三步开外,靛蓝锦袍衬得人如春风拂柳,闻言笑意更深:“师弟说笑了,这不过是寻常木盒,模样好看些罢了,不值几块灵石。”

      他说着,抬手轻轻扶了扶匣角,动作自然得仿佛生怕礼物歪斜。江寒眼尖,却瞥见他袖口微动,指缝间一抹银光倏然闪过,快得像是错觉。

      可就在那一瞬,腰间的玉佩猛地一热。

      他不动声色地稳住呼吸,脸上依旧挂着三分笑意:“师兄有心了。不过我现在这身份……收礼也得掂量几分,万一被人说是借机敛财,传到老祖耳朵里,怕是要被罚去扫剑冢。”

      裴玉摇头轻叹:“你啊,还是这般谨慎。可也是,如今你是要与老祖结契的人,一举一动都在风口浪尖上。”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但你放心,我送的不是丹药,也不是法器,只是一盒安神香,助你夜里好入眠。听说你最近常做噩梦?这香是我亲手调制的,专治心神不宁,保你梦里尽是喜事。”

      江寒嘴角微微一抽。

      这话听着是关心,却总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尤其是“亲手调制”四字,说得太过自然,反倒显得刻意——裴玉是谁?堂堂内门首席,平日茶水都有专人奉上,何曾亲自研磨香粉?更别说调配这种需静心凝神、耗费灵力的安神香。

      况且,他江寒虽吃得粗糙,但睡得极香,向来一觉到天亮。哪来的“最近常做噩梦”?

      哦,以前没有,以后或许真有了。说不定今晚就会梦见自己穿着大红喜服,坐在花轿里,掀开帘子一看,对面站着封无涯,手里提着一把剑,说:“拜堂可以,先跟我过三招。”

      他正想随口敷衍过去,腰间玉佩又是一阵发烫,随即迅速恢复如常。

      这是……玉佩的预警?

      江寒神色未变,脸上依旧含笑,只是手指悄然在匣盖边缘划了一圈。刻纹平整精细,出自宗门制式手法,可当指尖掠过右下角时,他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凸起——像是符纸折叠后被灵力压平贴死,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

      好家伙,送礼还带个礼中礼?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恭敬:“师兄如此厚爱,师弟感激不尽,便却之不恭了。”

      “理应如此。”裴玉含笑点头,目光温和扫来,语气亲切近乎宠溺,“听说老祖已下令,三日后合契大典将在云阙岛主殿举行,届时九洲各派皆会到场。师弟这一跃龙门,可是踩着云梯上去的。”

      江寒挠了挠头,一脸憨态:“可不是嘛。”他咧嘴一笑,语气带着自嘲,“我出身低微,以前在外门也只是个扫地的杂役,没学过什么规矩。我都担心到时连走路都不会了,怕给老祖丢脸。现在正愁着呢。”

      裴玉轻笑出声,正欲再说什么,忽觉背后一寒。

      那感觉突如其来,宛如冰针顺着脊梁直刺而上,寒意冲顶。他笑容微滞,下意识回头——封无涯仍站在原地,雪白衣袍未动,银发垂落如霜,连目光都未曾偏移。可就在那一瞬,裴玉分明感到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某种锋利之物刮了一下。

      不是神识探查,也不是剑气压迫,而是一种更为原始的感知——仿佛被猛兽盯住了咽喉,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他指尖微颤,掌心已被指甲掐出几道血痕,却仍维持着温润姿态拱手道:“弟子拜见老祖。不知老祖亲至,弟子失礼了。”

      江寒侧目望去,只见封无涯依旧伫立原地,雪白衣袍纹丝未动,仿佛连风都绕着他走。

      可江寒知道,刚才封无涯肯定对裴玉做了什么。

      他眼角余光瞥见,裴玉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拱手行礼:“既然老祖有事与师弟相商,晚辈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转身离去。步伐稳健,背影从容,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僵硬从未发生。可江寒注意到,他走过石阶时,脚步比平时快了半拍。

      江寒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那人转过石阶,消失在人群之中,才缓缓收回视线。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红木匣,轻轻敲了敲盖子,发出“叩”的一声脆响。

      “你当真以为他是来贺喜的?”他小声问。

      江寒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当然不。但我要是当场拆穿,您觉得他会收手吗?我可没空跟他玩‘见招拆招’的游戏。况且,人家可是首席弟子,名声在外,我一个外门杂役,指着鼻子骂‘你送礼不安好心’,谁信啊?再说了,他背后站着的是哪位,您心里没数?”

      封无涯冷冷道:“那就由着他放符?”

      “有何不可?”江寒眨眨眼,嘴角勾起一抹狡黠,“我只是……暂时收着,让他高兴高兴。啧啧,您刚才那一眼吓得他指甲都掐出血了,可怜啊。”他口中说着可怜,脸上却是幸灾乐祸。

      封无涯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右手,在空中虚画一道符印。那符光极淡,转瞬即融入江寒衣襟内侧,化作一枚形如落叶的暗纹,触之无感,唯有灵力流转时才会微微发烫。

      江寒毫无察觉,仍在低头研究匣子:“话说回来,这玩意儿真能追踪?我记得宗门禁制写过,非经长老许可,不得私设监灵符,违者废除修为。”

      “他用的不是监灵符。”封无涯语气冰冷,“是影蚕丝织的引路符,遇灵即融,不留痕迹。若非你那破玉佩预警,根本发现不了。”

      江寒啧了一声,指尖轻轻摩挲匣角:“还挺讲究。影蚕丝可是稀有之物,一寸千金,他还真舍得下本钱。那我现在是把它扔了,还是留着当证据?”

      “随你。”封无涯淡淡道。

      “那就留着。让他现在先得意得意,以后自然会露出更多破绽。”

      “钓鱼?”封无涯挑眉,似笑非笑。

      江寒眼睛亮亮的,低声笑了:“这跟您学的嘛。您老吊大鱼,小鱼我来钩。您说我是不是还得表现得特别感动,天天抱着香盒睡觉,让他以为我中招了?”

      “随你。”封无涯瞥他一眼,银发微动,“只要别真把自己熏傻就行。”

      封无涯盯着他,眼神像在看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猫。

      片刻后,他抬起右手,指尖微动,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银线自袖中射出,缠上江寒手腕一圈,随即隐入皮肤。江寒只觉手臂一凉,像是被冰镇过的铜钱贴了一下,再细查时,已无痕迹。

      “这是什么?”他问。

      “保命的东西。”封无涯语气平淡,“下次有人想动你,会先断一只手。”

      江寒眨眨眼:“听起来挺贵的,能退货吗?”

      “不能。”

      “那能换赠品吗?比如一块灵石?”

      封无涯懒得理他,袖袍一甩,人已腾空而起。眨眼间身影便已消失不见。

      江寒望着天空发呆,喃喃道:“本来还指望您能送我一程呢,结果走了连招呼都不打。”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红木匣,手指在盖沿上来回摩挲。玉佩再次比平时热了些,贴着胸口,烘得皮肤微微发痒。

      “你说他是不是在盒子里藏了啥?”他对着玉佩嘀咕,“总不能真是安神香吧?”

      玉佩当然不会回答。

      江寒叹了口气,把盒子抱在怀里,转身朝宗门走去。路上遇到几个弟子,纷纷投来或羡慕或讥讽的目光。有人小声议论:“真没想到,他也能攀上高枝。”也有人说:“怕不是用了什么邪术,迷住了老祖。”

      江寒左耳进右耳出,脚步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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