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来意》树的一簇春

6、第六章

　　却没想到，那大爷和乔南心有灵犀，特意留了两个烤红薯，冒着热气，在街灯和城市的灯火下显得诱人。

　　“还得是您，知道我爱吃，还特地留了两个，真是谢谢您了！”乔南特地空出一只手抱着装有红薯的纸袋，只觉得今晚也可以不用再自己费劲做饭了，高兴的什么甜话都往外崩，哄的人家老大爷脸上的沟壑都重了许多。

　　“你父母告诉我你第二天是要出门的，叫我给你留两个，没想到还真出门了。”大爷收着东西，闲聊一样，把话往外说，当是自己的孙女一样，“你也是，要出来多走走的，昨天窝在家里，筋骨都不得松快，还是要出来玩一玩的……”

　　乔南连声应着，看着大爷收拾东西，自己还是把东西放下，帮着一起收拾，言语里全是讨饶：“哎哟，您可放过我，好不容易放了个假，可不得好好睡上一觉啊？筋骨一样松快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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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东西收拾好了，大爷踏上了他总不愿意换的三轮，还是没忍住，又好好叮嘱了一番：“大爷不是瞧不起你们女孩子，是担心，你自己出门的时候注意点，门锁记得关牢些，最近有些不太平，我一亲戚说最近有个犯了事的，现在还没抓着。可要长点心。”

　　乔南点头，最后好好和大爷道了别，把放在地面上的东西抱回了家。

　　天边最后的最后一缕光也在乔南进入电梯后，在街灯的遮掩下，沉沉的消失在高楼间。

　　最近的事情，乔南倒是没有什么实感，只觉得离自己远，在第不知道多少次后悔听信徐安的话，没有和父母一起去看海边的风后，她把最后一个字写好，合上了作业本。

　　作业已经写好了，再打开群聊的时候，已经享受了大半假期的活力满满的高中生，成了嗷嗷待哺的吵闹求作业答案的雏鸟。

　　心肠不太坏的乔南最后决定大方交出一科的作业，其他另说。

　　又照旧过了几天家里蹲的日子之后，乔南爸妈踩着最后上班的期限回来了，并附赠旅游上头时买来的无用小特产。

　　天色早在夏至过后就日渐的短了，如今天黑得越来越早，倒显得从教室晚归的学生愈发努力了。

　　大爷讲的事情确实是真的，学校为了学生安全，晚自习取消，走读的学生下午就放回去了，至于住宿生，很遗憾，他们被迫自愿加入了晚自习大队。

　　——也就是说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但总的来说，晚自习老师基本不会讲课，通常要求学生自主学习。

　　那只是让可怜的学生们完成白天的作业的夜间课程。

　　在哪里做完作业都一样，只是家里诱惑过多，在逃犯没有被逮捕之前，或者在这个风头没有过去之前，走读生要在这样痛苦和幸福并存的日子里过活，堪称冰火两重天进阶版。

　　快乐的泪水一样是咸涩的，对此学生们无话可说。

　　但是日子也还是要过，从上司兜里赚钱的社畜待遇不如支付费用上学的学生，但都要“上班”从如水的日子里，他们总要捞取些什么，比如金钱，比如睡眠，比如紧赶慢赶的策划案和做不完的作业。

　　等到天气再冷一些，热度能从蒸腾的雾气里被看到的时候，走读生和住宿生的待遇终于又差不太多了。

　　安全问题每天都从老师和家长口中说出，塞进左耳进右耳出的学生的脑子里。

　　逃逸的罪犯早消失在了人们的饭后闲谈里，连卖红薯的大爷都在聊最近的经济形势。

　　自己的日子还在继续，乔南也只是踏着地砖，一步一步走回家，时不时看见一抹不同寻常的橘红，然后晃晃脑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并时不时抱怨考试的难度和来势汹汹的作业。

　　“今年冷的怎么这么早啊！”徐安不满，动了作业没几笔的手又忍不住搓了搓，还哈了几口气，她天生更怕冷一些，穿的再多都没用，“你说到底是谁喜欢冬天啊？那么冷！风一吹，活着不如死了！”

　　假期早被甩到作业后边去了，现在的学生更关心老师会待他们有多“不薄”。

　　冷意也是在这段时间入侵，游走到街区，小巷，和人的四肢百骸。

　　“确实是。”乔南也冷，她往抽屉里掏出几个暖宝宝分给徐安，让她贴好，好让她好受些，还安慰她，“万一冬天过得也早呢？”

　　“才不会呢！”徐安一边撕开暖宝宝包装一边嘟囔，“冬天一直都很久，比春天和夏天加起来还久，度日如年。”

　　“不会吧？”乔南对此表示不认同，在卷子上写下最后一行证明后，伸手就去拿桌上的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会不会是你的心理作用？夏天那么长。”

　　“可能是吧。”徐安撇嘴，贴完后终于打算再动笔写作业，转头看乔南桌角摆放的写好了的作业，人都变得不友善了，“啊啊啊，你看！你看！你看！我就说冬天很久！我的天哪！我还有一堆没有写完的作业！”

　　“慢慢写，别急别急啊。”乔南熟练顺毛，她对这个动不动就炸的朋友已经彻底习惯，顺便从抽屉里掏出一本练习册，“来吧来吧，我陪你一起写。”

　　好朋友，一起写。

　　“看，我多仗义！”乔南骄傲一笑，为自己朋友有她这个好友感到由衷的骄傲。

　　日子一天天过，手上的笔也总是换，同桌换了好几轮，但乔南总是爱和徐安一起，两个人笑着闹着，从教室到操场，再到食堂，厕所。

　　还有一起在外面逛。

　　流水一样的时间推着她们往前，让她们嘻嘻哈哈地窥见未来的一角——在卷子上，在畅聊中。

　　“我不知道我要做些什么。”乔南在和父母，和徐安聊未来时，回答总是一样的，她坦然的说出自己的“无理想，无预期”。

　　乔父乔母总会微笑说出安慰的话：“没事，人生路还长，你有很多种选择，现在确定了，以后说不定也会改，说不定以后想的会比现在好很多，你不着急，我们也是不着急的。”

　　徐安则会先是有点惊讶，然后又是释然：“其实也没什么，总能想到的，还不如先思考一下老师留的压轴题。理想想不到不会怎么样，题目想不出，那到时候老师问的时候就是遭老罪了！”

　　也许是不急的，乔南也这么想，自己还有好几年可以用来思考，思考未来和理想。

　　她总会想到自己是哪种职业时，会做些什么。

　　在温馨的摇篮里，做着安欣的梦。

　　有时候她就坐在书桌前，窗户大敞着，留给风闯进来的空间，然后张嘴自言自语。

　　“我以后能做些什么？”

　　“我想要好多钱啊，但是挣钱好累，有没有轻松一点的办法？会不会有点贪心”

　　“当一个作家？”

　　“天天写作我也有点受不了……”

　　“你说，我以后做些什么好呢？”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一阵大一阵小的风从窗边吹到书桌前，吹开了她放在桌面上的地理杂志，还有做了好几页的练习册。

　　笔还稳稳当当的停在书桌上，半圈都没有滚动。

　　没有人回答乔南，她也只是眨了眨眼，然后又拿起笔，写起了作业。

　　风还在吹，鼓动窗帘起舞，带着午后的暖意，但又后知后觉，冬天太冷了，连带着风也是冷的，暖意带不进室内。

　　在最后，又吹来了一阵风，很轻，抚了抚乔南的碎发，又轻轻的离开。

　　窗帘也不动了，从高处回落下来，贴着墙。

　　第一片雪花降落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雪下起来了，知道洋洋洒洒的落下许多时，人们才恍然想起来——这是这一整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等自习课上的学生走神看向窗外的时候，才忽然察觉到，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雪了。

　　“啊！雪，下雪了！”不爱冬天的徐安喜欢只有冬天才会下的雪，终于对冬天起了出厌恶以外的情绪，“我老喜欢雪了！以前都没见这里下多少次！”

　　徐安眼睛亮晶晶的，雪好像落在了她的眼睛里，融成了一滩泛着光的雪水，还起了外出的念头：“我们等会出去看看吧！只在视频里刷到过，我要好好摸摸！说不定还能打雪仗！”

　　“你别想了，别想了。”乔南刚把徐安的水杯放在她桌子上，听着徐安激动的发言，敲了敲桌子，老妈子一样说着，“徐安同志，你昨天发烧刚退，今天还莫名其妙咳嗽，打算在冬天永远生病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吗？”

　　“对诶，我都没怎么看见徐安在冬天有几天好的。”前桌钱琢转头看着带着口罩半死不活的徐安，好心劝告，“明天要考试的，你别又把卷子当纸巾用了，回家的时候踢两脚就当玩过了。”

　　“徐安败了，正垂头丧气，手指不甘地戳早被戳烂的纸巾。”郭锦江也转过头，给徐安做画外音，不亦乐乎，又建议，“不过也可以下去给徐安抓一把雪过来，我们这边雪都不会下太大的，估计一会就停了。”

　　“也不是不行。”乔南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行，看见雪大家当然都是激动的，但是架不住冷，徐安忍不住，那就只有她这个同桌好心帮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