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舟的战役》肉小糖

5、与莫邵谦彻底决裂

　　一曲无声的独舞，是她能想到的、最极致的浪漫。而他专注到近乎虔诚的目光，则是她最好的掌声。
　　当最后一个动作定格，她微微喘息着望向他，脸颊因运动泛着红晕，眼神亮得惊人。
　　顾延舟依旧站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过了好几秒，他才像是猛然回魂，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大步上前，用一种近乎失控的力道，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这个夜晚，这片光，和这个只为他一人生辉的舞者，彻底揉进自己的生命里。
　　“瑶瑶……”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被震撼后的余悸，和满得溢出来的情感，“我……”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他只能收紧了手臂，用这个拥抱告诉她——他收到了，这份独一无二、惊才绝艳的礼物，和他此刻汹涌澎湃、再难自抑的爱意。
　　莫邵谦的电话再次顽固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这一次却再也不能在苏瑶瑶心里掀起任何波澜。她平静地接起，语气疏离得像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我们之间，早就无话可说了。”
　　电话那头，莫邵谦的声音带着他惯有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语调：“瑶瑶，我们见一面，就在你们军区大院门口，有些话，我必须当面跟你说。”
　　苏瑶瑶沉默片刻，不是为了犹豫，而是觉得有些可笑。她清晰地回答：“好。我也正想当面告诉你，请永远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挂了电话，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眼神里没有即将面对过往的伤感或忐忑，只有一片明澈的坚定。她甚至没有刻意换衣服，就穿着那身在军营里最寻常不过的便装走了出去。
　　军区大院门口，莫邵谦那辆与周围质朴环境格格不入的豪车果然停在那里。他倚在车边，依旧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只是眉眼间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疲惫和深情。
　　看到苏瑶瑶独自走来，他立刻上前几步，语气带着痛楚：“瑶瑶，你瘦了。离开舞团，何苦这样委屈自己？回来吧，我可以为你……”
　　“莫邵谦。”苏瑶瑶平静地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冰墙，阻隔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她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目光清亮，没有丝毫闪躲，更没有任何因为他而产生的伤感或留恋。
　　“我在这里很好，前所未有的好。”她看着他，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的价值，我的快乐，不再需要任何人来定义和施舍，尤其是你。”
　　她的冷静和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不再依附任何人的独立气场，让莫邵谦准备好的所有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他熟悉的那个带着些许怯懦、容易被他影响的苏瑶瑶，仿佛已经消失了。
　　“我们之间，在你欺骗我的那一刻起，就彻底结束了。今天来，只是为了亲口告诉你，”苏瑶瑶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不要再来找我，不要打电话，不要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你的任何举动，对我而言，都只是困扰。”
　　说完，她不再看他脸上错愕与不甘交织的表情，干脆利落地转身，朝着大院门口那盏熟悉的灯、那个充满安全感的方向走去，步伐稳健，没有一丝留恋。
　　也就在她转身的刹那，目光掠过岗哨旁边那片阴影，一个挺拔如山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顾延舟双手插在裤袋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与无声的支持。他并没有上前干涉，因为他相信她能处理好，而他需要做的，只是在她彻底了结过去后，成为她回头时，第一眼就能看到的、确定的未来。
　　苏瑶瑶对上他的目光，脸上冰霜瞬间消融，嘴角扬起一个真正轻松而明媚的笑容，加快脚步朝他走去。
　　身后，是莫邵谦和他那辆豪车构成的、正在飞速远离的世界。而她，正步履坚定地，走向她的光，她的新生。
　　苏瑶瑶坐在窗边，目光落在训练场上那个带领士兵们挥汗如雨的身影上。阳光勾勒出顾延舟挺拔如松的轮廓，他下达指令的声音隐约可闻，沉稳有力。可看着看着，苏瑶瑶却莫名地有些生气了。
　　她噘起嘴，像是跟谁赌气似的，猛地站起身，走到衣柜前，开始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取出，动作有些用力地叠好，然后塞进行李箱里。
　　姑姑端着水果走进来，看到她这架势，再看看窗外那个对此一无所知的顾营长，心里顿时了然。她这个侄女，哪里是真的想走，那双时不时瞟向窗外的眼睛，那带着点委屈和期待的嘴角，分明是在跟木头似的顾延舟闹别扭，等着那个榆木疙瘩能开窍，主动开口挽留她呢。
　　“瑶瑶，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收拾东西做什么？”姑姑故意问道，将水果放在桌上。
　　苏瑶瑶手下动作不停，声音闷闷的：“在这里打扰姑姑和姑父这么久了，晚会也结束了，我也该……回去了。”“回去”两个字她说得有些迟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不情愿。
　　“这里不就是你的家？说什么打扰。”姑姑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故作忙碌的样子，忍不住点破，“是在等小顾留你吧？”
　　苏瑶瑶动作一顿，脸颊微微泛红，却没反驳。
　　姑姑叹了口气，语气慈爱又带着点拨：“瑶瑶，小顾那孩子，姑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可他是个军人，性子直，脑子不会那么多弯弯绕绕，有些话，你不说，他可能真的猜不到。或者说，他不敢猜，怕唐突了你，怕你不愿意。”
　　姑姑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苏瑶瑶的心湖。她看着窗外那个在训练场上指挥若定，在感情世界里却可能懵懂笨拙的男人，心里的那点气，忽然就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酸软软的心疼和理解。
　　是啊，他或许不会说漂亮话，不会那些浪漫的套路，但他的行动，每一次笨拙的紧张，每一次郑重的承诺，每一次无声的陪伴，不都是最真诚的告白吗？
　　她叠衣服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再次飘向窗外，这一次，目光里少了赌气，多了几分温柔的期待。她在等，等一个或许笨拙，但必定无比真诚的回应。她想知道，这块军营里的“硬石头”，会不会，或者说，敢不敢，为她开出花来。
　　训练场上，烈日当头，汗水与尘土齐飞。一个眼尖的士兵正做着匍匐前进，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营区主干道，动作瞬间僵住，他猛地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战友：
　　“喂！快看！那不是……苏老师吗？”
　　几个脑袋齐刷刷地抬起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苏瑶瑶正提着一个略显沉重的行李箱，独自一人走在通往军区大门的水泥路上。她走得不快，微微低着头，午后的阳光将她的身影拉得细长，平添了几分孤单和决绝的意味。
　　“怎么回事？苏老师怎么提着箱子走了？”
　　“营长呢？营长知道吗？！”
　　“坏了坏了，这看着像是要离开啊！”
　　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在训练场上荡开涟漪，紧张和担忧的情绪开始蔓延。士兵们也顾不上训练了，所有的目光都焦急地投向场地中央那个对此还一无所知的挺拔身影。
　　顾延舟正全神贯注地纠正一个新兵的战术动作，眉头微蹙，语气严厉。忽然，他察觉到周围异常安静，氛围不对。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全场，发现士兵们都用一种欲言又止、焦急万分的眼神看着他，不少人还偷偷用手指着某个方向。
　　顾延舟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霍然转身，视线越过训练场的铁丝网，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正提着行李箱、一步步走向大门的纤柔身影。
　　那一瞬间，仿佛有颗子弹正中胸口，让他呼吸一滞。
　　他脸上的严厉和专注瞬间碎裂，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慌和心痛取代。他甚至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苏瑶瑶！”
　　他大喊一声，那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和嘶哑，几乎破了音。下一秒，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不管不顾地越过训练场的障碍，朝着那个即将消失的身影，狂奔而去。
　　什么训练，什么纪律，什么营长威严，在这一刻，统统被他抛在了脑后。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如同战鼓般擂响：
　　留住她！不能让她走！
　　尘土在他身后飞扬，整个训练场的士兵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追随着他们营长那道不顾一切冲向爱情的背影。
　　顾延舟一路狂奔，带着训练场上的尘土和急促的喘息，终于在苏瑶瑶即将踏出大门的前一刻，拦在了她的面前。他胸膛剧烈起伏，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恳求。
　　苏瑶瑶停下脚步，抬起下巴，看着他这副难得失态的模样，心里那点小窃喜像泡泡一样往上冒，但脸上依旧绷着，故作平静甚至带着点疏离地问：“顾营长，这么着急追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顾延舟张了张嘴，喉咙发紧，那句在脑海里盘旋的话，到了嘴边却变得无比艰难。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声音低沉而笨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能不能……不走？”
　　苏瑶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成一片。但她还是强忍着上扬的嘴角，继续“为难”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委屈：“可是，晚会都结束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还留下来……做什么呢？总得有个理由吧？”
　　她看着他，眼神清澈，仿佛真的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句话像一道考题，将顾延舟彻底问住了。他张了张嘴，那些在训练场上可以脱口而出的指令、在战术推演中清晰无比的逻辑，此刻全都派不上用场。理由？他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希望她留下，每一个都与他那颗为她剧烈跳动的心有关。
　　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他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骨节分明。在苏瑶瑶带着鼓励和期待的注视下，他终于鼓足了勇气，不再是那个指挥千军的营长，只是一个在她面前会紧张、会笨拙的普通男人。
　　“因为……”他的声音更低了，却异常清晰，一字一句，敲在苏瑶瑶的心上，“这里……有我。”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觉得这还不够，又急忙补充道，眼神里是毫无保留的真诚和期盼：
　　“我希望你留下。为了我。”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浪漫的誓言，只有最直白、最朴素的心里话。可就是这样简单的话语，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有力量。
　　苏瑶瑶看着他紧张得几乎要同手同脚的模样，看着他眼中那份深切的渴望，她脸上的“生气”再也维持不住，如同冰雪消融，绽放出一个无比明媚、带着泪光的笑容。
　　她松开了握着行李箱的手，向前一步，仰头看着他：
　　“顾延舟，你早该这么说了。”
　　话音刚落，顾延舟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也像是终于确认了她的心意，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拉行李箱，而是将她整个人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这个拥抱，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带着尘埃落定的安心，也带着他所有未曾说出口的、深沉的爱意。
　　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一边，而它的主人，已经找到了此生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