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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无为而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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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理六宫之权失而复得,长春宫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没有得意,没有张扬,赵无眠接旨后的第一道谕令是:“一切照旧。”
“照旧?”丽妃第一个跑来打听消息,“娘娘,什么叫照旧?”
赵无眠正在修剪一盆菊花,头也不抬:“就是贤妃继续管皇子公主,你继续管宫禁守卫,昭仪继续管节庆典礼。”
丽妃愣住了:“那娘娘您...”
“本宫负责点头。”赵无眠剪掉一支多余的侧枝,“你们做得都很好,本宫很满意。”
消息传开,六宫再次哗然。
“她这是什么意思?”贤妃也摸不透皇后的心思,“以退为进?还是真的不在意?”
沈昭仪却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无为而治,方是上策。”
最坐不住的依然是贵妃。听闻消息后,她在寝殿里来回踱步,脸色阴沉。
“她这是在收买人心!”贵妃咬牙切齿,“好一个‘一切照旧’!好一个‘很满意’!”
心腹宫女小声劝道:“娘娘,既然皇后不管事,咱们正好...”
“正好什么?”贵妃猛地转身,“现在六宫都念着她的好,本宫若此时有所动作,岂不是自找没趣?”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憋闷。赵无眠这一手,比真刀真枪地夺权还要让人难受!
而始作俑者赵无眠,此刻正悠闲地享受着秋日暖阳。
“娘娘,各宫送来的文书...”惊鸿抱着一摞账册请示。
“放那儿吧。”赵无眠指了指偏殿的角落,“按月份整理好就行。”
“那...要不要看看?”惊鸿试探地问。
“看什么?”赵无眠莫名其妙,“贤妃把皇子们管得好好的,丽妃把宫禁守得严严的,昭仪把典礼办得妥妥的,本宫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惊鸿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于是长春宫出现了一副奇景——协理六宫的皇后每日赏花品茶,研究食谱,而各宫送来的文书在偏殿堆成了小山,她却碰都不碰。
消息传到萧桓耳中,他挑了挑眉:“她真一眼都没看?”
“回陛下,确实没看。”德顺躬身道,“皇后娘娘说...相信各位娘娘的能力。”
萧桓放下朱笔,若有所思。
他原以为,赵无眠会借机收回权力,或者至少会做做样子。没想到她竟真的撒手不管。
“摆驾长春宫。”
萧桓到时,赵无眠正在小厨房里指挥宫人做一种叫“火锅”的新鲜吃食。
“陛下怎么来了?”她手上还沾着面粉,见到皇帝也不慌张,只随意行了个礼。
萧桓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想起初见她时的样子——那个永远端着架子、连发丝都要一丝不苟的皇后,何时变得如此...鲜活?
“朕听说,皇后近日很是清闲?”
赵无眠净了手,笑道:“托陛下的福,各位妹妹都很能干,臣妾乐得清闲。”
“所以就在这儿研究吃食?”萧桓看了眼桌上琳琅满目的食材。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赵无眠示意宫人继续准备,“陛下要不要尝尝?这天儿渐渐冷了,吃这个正好。”
萧桓在她对面坐下:“皇后就没什么想对朕说的?关于六宫事务...”
“一切都好。”赵无眠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贤妃昨日来报,大皇子的功课进步很大;丽妃整顿宫禁后,各处的守卫都规矩多了;昭仪准备的中秋宴,陛下也夸过...”
她熟练地将羊肉在滚汤中涮了涮,蘸了酱料,自然地放到萧桓面前的碟子里:“尝尝?”
萧桓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时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夹起那片羊肉放入口中,鲜嫩爽滑,滋味确实独特。
“皇后似乎...很懂得享受。”他意味深长地说。
赵无眠又涮了一片给自己:“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这是臣妾病中悟出的道理。”
萧桓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道:“你与从前很不一样。”
赵无眠动作顿了顿,随即笑道:“死过一次的人,总会有些改变。”
这话无可挑剔。萧桓不再追问,专心品尝起眼前的美食。
帝后二人相对而坐,安静地用了一顿饭。期间赵无眠偶尔介绍些食材的吃法,态度自然得仿佛他们只是一对寻常夫妻。
这种感觉很新奇。萧桓发现,他竟有些享受这样的时光——不必揣测对方的心思,不必应付刻意的讨好,只是安静地吃顿饭。
临走时,他看着赵无眠,忽然道:“明日朕再来。”
赵无眠笑容不变:“臣妾恭送陛下。”
萧桓走出长春宫,回头看了眼宫门。德顺小声道:“陛下,今晚...”
“回养心殿。”萧桓淡淡道,“朕还有些奏折要批。”
消息很快传开——陛下在长春宫用了晚膳,却并未留宿。
贵妃听闻后,冷笑一声:“看来陛下对她也不过如此!”
贤妃却若有所思:“陛下在长春宫待了整整一个时辰...”
沈昭仪抚琴的手顿了顿,琴音有一瞬的凌乱。
而赵无眠对此浑不在意。送走皇帝后,她继续研究她的花茶配方,仿佛刚才来的只是个寻常客人。
“娘娘,”惊鸿忍不住问,“陛下说明日还来...”
“来就来吧。”赵无眠漫不经心地说,“多备副碗筷就是了。”
她是真的不在意。萧桓来或不来,对她而言没什么区别。来了,无非是多个人吃饭;不来,她乐得清静。
这种态度,反而让萧桓更加好奇。
接下来的几日,他果真天天到长春宫用晚膳。有时说些前朝的趣事,有时只是安静地用饭。赵无眠永远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讨好,不谄媚,连话都懒得多说。
这日,萧桓忍不住问道:“皇后就没什么想问朕的?”
赵无眠正在泡茶,闻言抬头:“陛下想臣妾问什么?”
“比如...朕为何日日来此?”
赵无眠将泡好的茶推到他面前:“陛下自有陛下的道理。”
又是这样!萧桓忽然有些气闷。这个女人,就像一团棉花,任你如何用力,都得不到半点回应。
“若朕说,是因为喜欢这里的清净呢?”
赵无眠笑了:“那臣妾就更不该多话了。”
萧桓:“...”
他发现自己又一次败下阵来。
离开长春宫时,萧桓对德顺道:“去查查,皇后病重那几日,可有什么异常。”
他总觉得,一个人的转变不该如此彻底。除非...现在的赵无眠,根本就不是从前那个赵无眠。
德顺领命而去。
而长春宫内,赵无眠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娘娘为何叹气?”扶柳不解。
“麻烦要来了。”赵无眠揉了揉眉心。
她看得出来,萧桓对她起了疑心。不过这也没什么,她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经历生死,大彻大悟,这个理由足够解释一切。
只要她继续“躺平”,不争不抢,萧桓再怀疑,也抓不到什么把柄。
“去把偏殿那些文书整理一下,”她吩咐惊鸿,“明日请贤妃、丽妃、昭仪过来一趟。”
惊鸿眼睛一亮:“娘娘终于要过问宫务了?”
赵无眠摇头:“本宫是要告诉她们,以后这些事,不必再往长春宫送了。”
惊鸿:“...”
她家娘娘这“无为而治”,还真是贯彻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