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酒》琮安Ethan

7、木头

　　画展开幕前期，林风如愿以偿的被白忆安邀请来看第一眼，白忆安推开艺术中心展厅大门时。

　　林风下意识地顿了脚步，不是被画吸引，是先被这空间里的设计震住了。

　　没有俗艳的水晶灯，头顶是整面悬浮式的星空顶，细碎的冷光灯模拟着夜晚的星子，光线柔和地洒在墙面，却偏偏在每幅画的上方聚成精准的光斑，像给画作镀了层薄纱。

　　“发什么呆？进来啊。”白忆安回头笑，指尖碰了碰旁边的墙面，“这墙漆是找法国工匠调的，米灰里掺了点珍珠粉，不同角度看会有细微的光泽，不会抢画的风头。”

　　林风这才回过神，跟着往里走。

　　脚下是整块的意大利卡拉拉白大理石，接缝处细得几乎看不见，石材表面不是光面，是特意做的水洗面，摸上去有细腻的颗粒感，“不错嘛，得不少钱吧？我上次在博物馆见的都没这么讲究。”

　　“主要是怕反光。”白忆安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上若隐若现的纹样，“你看这纹路，是激光雕刻的玉兰花，和我画里的形态一模一样，找卡拉拉矿场定制的，每块石材都要单独匹配纹样，运过来的时候特地用了三辆恒温货车，就怕开裂。”

　　说话间两人走到展厅中央，林风抬头看见头顶的轨道灯，不是普通的金属轨道，是碳纤维材质的，细得像线条，却能承重十盏射灯。

　　“这灯好看哎，什么牌子我公司装修可以考虑。”

　　“德国的一个本土品牌，专门做博物馆灯光的。”白忆安抬手按了下墙面上隐藏的触控屏，屏幕亮起，显示着实时的温湿度数据，“每盏灯的色温都卡着5000K，水彩画区域亮度调在800流明，油画区降成600，怕颜料氧化，光调试这些灯就花了三天，灯光师每天蹲在梯子上，对着画框中心一点点挪角度，确保画面没有阴影。”

　　林风顺着灯光看向旁边的展架，瞬间明白什么叫细节到骨子里。

　　展架不是金属的，是北美黑胡桃木手工做的，表面涂了哑光木蜡油，摸上去温润不凉，架子的宽度刚好比画框宽两厘米，连固定画的挂钩都是钛金属的，细得像银丝，却能承重五十公斤。

　　“你这展架，比我家沙发还贵吧？”

　　“装裱更贵。”白忆安指着一幅《玉兰初绽》，画框边缘是真丝绫边，颜色是定制的浅杏色，“萧淮找英国的百年装裱工坊做的，用的无酸卡纸，能保存五十年不发黄，框架是胡桃木和桦木拼接的，轻便还不变形，光等这一批装裱等了两个月。”

　　“萧淮可真是舍得给你下功夫。”一提到萧淮，林风来了说劲，换了一种意思反问道，“哎你不觉得萧淮怪怪的吗，对你这么好，你不觉得......”

　　“萧淮一直都很好啊，一直对我都很好...”白忆安思索片刻，突然震惊道，林风笑着指着人，正准备感叹人终于开窍，就听见人说，“他不会喜欢...林薇薇吧，怪不得那天薇薇找我要微信我同意之后，我说怎么那天他生气了不怎么理我，生我气了，那这是在给我做局吗？”

　　林风想死的心都有了，呵呵笑了两声一头黑线，“可能吧...”
　　“你看啊，”他忽然转头，眼睛亮得像找到解题思路的学生，“上次我跟萧淮去画材店，他非要给我挑那盒绝版的矿物颜料，我当时还说用不上，现在想，是不是薇薇喜欢画工笔？他知道薇薇跟我熟，才借着我的名头买的？”

　　林风刚端起旁边服务生递来的柠檬水，闻言手一抖，水珠顺着杯壁滴在米色地毯上，晕开一小圈湿痕。

　　他放下杯子，指尖按在太阳穴上，力道重得像是要把脑子里的无奈按回去：“拜托，你跟我说实话，你这脑子平时画花鸟的时候转得比谁都快，怎么一到萧淮身上，就跟被浆糊粘住了一样？”

　　“啊？”白忆安眨眨眼，没听出他话里的吐槽，反而更认真地回忆，“还有上次展架进场，萧淮盯着工人摆位置，反复跟人说‘这边要对着窗边，忆安画画喜欢自然光’，我当时还觉得他细心，现在想想——会不会是薇薇那天说想来展厅拍照，他是为了薇薇拍照好看才调的位置？”

　　他一边说，一边点头向前走，仿佛自己破解了什么惊天秘密，甚至伸手拍了拍林风的胳膊：“你说我是不是该跟萧淮道个歉？那天我没问他就加了薇薇微信，他肯定是觉得我没边界感，才生我气的。要不我晚上给他发个消息，说我下次一定先问他？”

　　林风看着他一脸“我真聪明”的表情，只觉得一股无力感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眼神放空了三秒，才慢悠悠开口：“别。千万别。”
　　两人一路聊着走到展厅角落的休息区，沙发是意大利B&B Italia的手工款，面料是定制的羊绒，颜色和墙面的米灰刚好呼应，坐上去软却不塌，腰后还能自然托住。
　　旁边的茶几是整块的黑檀木，上面放着一把明代的紫砂壶，旁边的骨瓷茶杯里飘着武夷山大红袍的香气，茶点是巴黎甜点师手工做的马卡龙，每个上面都有微型的玉兰花图案，连托盘都是银制的。
　　“你这哪是画展？简直是奢侈品展。”林风拿起一块马卡龙，咬了口，甜而不腻，“恒温恒湿系统也得是顶级的吧？我刚才进来没听见一点声音。”

　　“没错，整个展厅的温度固定在22摄氏度，湿度百分之五十五，系统藏在吊顶里，运行的时候静音，连风口都是隐藏的，怕风直吹到画。”白忆安拿起紫砂壶，给林风续了杯茶，“地面的缝隙里还藏了吸音棉，即使人多，也不会有回声，观展的时候能安安静静看画。”

　　林风看向墙上的展签，是钛金属做的，字是激光雕刻的，不会褪色，展签的高度刚好到视线水平，不用低头也不用仰头。“连个展签都这么讲究……你这画展，光装修就够普通人买套房了吧？”

　　“没有吧，现在上海的房价还是挺贵的。”白忆安笑了，靠在沙发上，目光落在远处的玉兰画作上：“画是用心画的，展出自然也得用心，不然这么多心血，被粗糙的环境毁了，多可惜。”

　　林风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又看了看这满厅的精致不是刻意炫富，是每个细节都在为画服务，从灯光到墙面，从展架到茶点，都在悄悄烘托着画作的美。他忽然明白，有钱人的奢，从来不是堆昂贵的东西，是愿意为喜欢的事，花时间、花心思，把每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都打磨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