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酒》琮安Ethan

6、会议暂停

　　萧淮坐在办公桌前时，指尖还残留着昨夜的温度，骨瓷杯里的黑咖啡凉透了，杯壁凝着的水珠洇湿了桌角的文件，那是城东商业综合体项目的最终审批方案，红笔批注的“需补充资金流明细”格外刺眼。他盯着电脑屏幕上并列打开的两个窗口：左侧是白忆安艺术展策划案，白忆安手绘的展陈草图还带着铅笔的纹路；右侧是项目组刚发来的紧急报告，合作方临时要求追加20%的保证金，否则明天就暂停签约。

　　“萧总，项目组已经在会议室等了，资金流的补充材料刚打印好。”陈默敲门进来，把一叠厚厚的文件放在审批方案上，又轻声补充，“白先生那边刚才发了消息，说没有联系上您，下午想和您一起去展厅确认展陈位置，还问您要不要带份下午茶。”

　　萧淮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目光从“暂停签约”的字眼上移开，落在手机屏幕里白忆安发来的消息上，附带了一张他工作室窗台的玉兰花照片，配文“今天开得比昨天好”。
　　他深吸一口气，快速在项目群里发了条指令：“先和合作方沟通，说明天上午给答复，我现在处理私事，下午三点前回来对接资金明细。”

　　“可是萧总，合作方那边说……”

　　“按我说的做。”萧淮打断秘书的话，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却在点开白忆安对话框时软了下来，输入“下午两点我去接你，下午茶不用带，我给你带爱吃的绿豆糕”，反复检查有没有遗漏，才按下发送键。

　　门刚关上，林风的微信就弹了进来，附带一张偷拍的照片，是昨夜萧淮盯着洗手间方向的侧影，配文：“萧总，证据在此，还说不是吃醋？”

　　萧淮盯着照片里自己那点藏不住的心思，无奈地勾了勾唇角，回了个“意外”，却没删掉那张照片。他随手抓过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把项目文件塞进公文包，万一路上有时间，还能再改改资金流明细。

　　下午两点，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准时停在白忆安家门口时，玉兰花正开得盛。

　　白忆安手提公文包从别墅里走出来，穿了件浅灰色针织衫，头发软软地贴在额前，手里还拎着个保温袋：“我猜你没吃午饭，煮了点虾仁粥。”他把保温袋递过来，眼睛弯成月牙，“等很久了吗？”

　　“刚到。”萧淮推开车门，自然地想接过他的包，手伸到一半却被手机铃声打断，是陈默的电话，“萧总，合作方说必须今天确认保证金的事，不然就找别家了。”

　　萧淮的眉峰瞬间蹙起，他走到路边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你先把我们准备的备用方案发过去，强调我们过往的合作案例，我三点前一定回公司。”挂了电话，他转身时，看到白忆安正站在车门边，手里还拿着那袋绿豆糕，是他早上特意绕路去老店里买的。

　　“是不是工作上的事？”白忆安走过来看着忧心忡忡的萧淮，把绿豆糕塞进他手里，“要是忙的话，展厅我可以自己去确认，或者等你有空了再说。”

　　“不用。”萧淮接过保温袋，指尖碰到白忆安的手，暖意顺着指尖窜上来，压下了项目带来的烦躁，“小事，已经安排好了，先陪你去展厅。”

　　车子发动时，他刚想开口说三年前花房的事，手机又震了起来，是项目组发来的备用方案修改版，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快速滑动屏幕，指尖在“风险评估”那栏顿了顿，标注“需补充违约金条款”。

　　“你先看工作吧，不用管我。”白忆安侧头看他，手动放了首歌，出人意外的还是那首莫扎特的《小夜曲》，旋律像流水似的漫进车厢，白忆安下意识手指轻轻跟着旋律打节拍，声音放得很轻，“上次在车里听到这个，我还以为你特意找的，现在看来不会就这么几首吧。”

　　萧淮的动作顿了顿，把手机锁屏放在中控台上，目光落在白忆安的侧脸上：“是特意找的。三年前在花房，你说喜欢这首。”那年春天，他去城郊花房谈合作，撞见白忆安蹲在绣球花丛里，手里拿着个旧收音机，阳光落在他发梢，连带着风里的花香，都成了他往后三年里，忙到焦头烂额时唯一能想起的慰藉。

　　白忆安愣了愣，随即笑起来：“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还以为那天你满脑子都是公司的事。”

　　“不是。”萧淮几乎是立刻反驳，话出口才觉不妥，又补充道，“那天的花、曲子，还有你，都挺难忘的。”车厢里的气氛忽然软下来，《小夜曲》的旋律绕着两人转，连手机偶尔弹出的工作消息，都显得不那么刺耳了。

　　展厅在市中心的艺术中心，空旷的空间里还堆着未拆封的展架。

　　白忆安拿着草图蹲在地上标记位置，萧淮跟在他身后，替他举着文件夹，另一只手却没闲着，手机放在文件夹旁边，项目组的消息一条接一条，他偶尔低头扫一眼，快速回复着消息。

　　“是不是很忙？”白忆安忽然抬头，撞进他分神的眼神里，“要不你先回公司吧，这里我和工作人员确认就好。”

　　萧淮赶紧把手机按灭，咳嗽一声，指了指远处的墙角：“没事，那边的射灯角度可能要调，不然照不到画的细节，我陪你确认完再走。”他怕白忆安再提工作的事，故意上前一步，帮着把倒地的展架扶起来，却没注意到展架的边角刮到了手背，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白忆安眼尖地看到了，伸手拉住他的手腕：“你手破了。”他从包里翻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萧淮手背上，指尖碰到伤口周围的皮肤，轻轻吹了吹，“怎么这么不小心？”

　　萧淮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看着白忆安认真的侧脸，心里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没事，小划伤。”他轻声说，却在白忆安松手时，悄悄把那只手揣进了口袋，怕再碰到什么尖锐的东西，让他担心。

　　夕阳西下时，展厅的轮廓终于清晰起来，萧淮递给他一瓶温好的牛奶，特意让人从家里送来的，知道他胃不好，不爱喝凉的。“先喝点东西，我订了餐厅，就在附近，吃完我送你回去，然后去公司处理点事。”

　　“不用订餐厅了。”白忆安接过牛奶，“我一会让司机来接，省得你来回跑，耽误时间，你快回公司吧。”

　　“那...我先走了，你到家记得和我说。”萧淮思索片刻起身拿起东西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