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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忠犬的直觉 ...

  •   天亮了。
      雨停了。
      阳光刺眼。

      初早晚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人。
      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眼神里,是劫后余生的空洞,和深埋的惊悸。
      像一只被暴雨摧残过,羽毛凌乱,瑟瑟发抖的鸟。

      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刻在了脑子里。
      冰冷的雨。他猩红的眼。撕裂的衣袖。手臂上火辣辣的痛。坠落的失重感。还有……他最后那碎裂般的眼神。
      以及,那句浸透了绝望的——“我恨你”。

      恨。
      这个字,太重了。
      压得她喘不过气。

      宫潮生。
      他不是一个单纯的、偏执的追求者。
      他是一个被百年悔恨折磨的囚徒。一个……手上或许沾染了她(那个她)鲜血的……凶手。

      而今晚,她要去赴他的宴。
      像祭品,走向祭坛。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不能去。
      绝对不能去。

      她抓起手机,几乎是本能地,拨通了那个号码。
      谢寻。
      现在,只有他那份带着烟火气的阳光,能驱散一点她骨髓里的寒意。

      电话很快接通。
      “喂?初大师?”谢寻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却依旧清朗,“这么早?想我了?”
      若是平时,她或许会无奈于他的不正经。
      此刻,这声音却像救命稻草。

      “谢寻……”她开口,声音沙哑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
      慵懒瞬间消失。
      “你怎么了?”谢寻的语气立刻变得严肃,“声音不对。发生什么事了?宫潮生欺负你了?”

      他的直觉,准得吓人。

      “没……没有。”初早晚下意识地否认,她不想把他拖进这滩浑水,“就是……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谢寻根本不信,“你在哪?还在那破宅子里?”
      “嗯……”
      “等着。”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他在快速起床,“地址发我定位。带你去喝早茶,热乎乎的,包治百病。”
      “不用……”她虚弱地拒绝。
      “必须用。”谢寻语气强硬,“半小时后,巷口那家茶楼见。不来我就去宫家门口敲锣打鼓找你。”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不容拒绝。
      和宫潮生的霸道不同。谢寻的强硬,带着暖意。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初早晚握着发烫的手机,心头那块冰,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

      半小时后。
      老字号茶楼。人声鼎沸。
      蒸笼的热气氤氲着,食物的香气弥漫着。周围是嘈杂的谈笑声,碗碟碰撞声。
      鲜活的人间。

      谢寻看着她走进来,眉头立刻拧紧了。
      他什么也没问,先给她倒了一大杯热乎乎的普洱茶。
      “先喝点。暖暖。”他把一笼虾饺推到她面前,“然后,慢慢说。”
      他看着她,眼神锐利得像鹰。“别想糊弄我。你这样子,不像不舒服。像……刚见了鬼。”

      初早晚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一点点回温。
      她低着头,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
      怎么说?
      说她做了个噩梦,梦到宫潮生前世可能杀了“她”?
      太荒诞了。谁会信?

      “他……”她艰难地开口,避重就轻,“邀请我参加今晚宫家的晚宴。”
      谢寻挑眉,毫不意外:“呵。果然。鸿门宴?”
      “我不想去。”初早晚抬起头,眼里带着真实的恳求,“谢寻,你……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借口?或者,带我离开这里?就今天……”

      她几乎是在哀求。
      像被困在陷阱里的小兽。

      谢寻看着她苍白的脸,眼底的心疼和怒火交织。
      他放下筷子。
      “他逼你了?”声音沉了下来。
      “没有明说……但,我无法拒绝。”初早晚涩声道,“那幅画……有些问题。他说,晚宴后可以告诉我。”
      “狗屁!”谢寻低骂一声,眼神冷厉,“拿画吊着你?逼你就范?宫潮生也就这点手段!”
      他盯着初早晚:“告诉我,除了画,他还对你做了什么?你昨晚没睡好?是不是他……”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是不是宫潮生,用了什么非常手段,吓到她了?

      初早晚猛地摇头:“没有!他……他没有靠近我。只是……”她咬了咬下唇,“只是那宅子,那画……让我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

      噩梦。
      这个词,让谢寻的眉头皱得更深。
      他不是不信邪祟之说。而是,他更相信,是宫潮生那个人,那个环境,给了她巨大的心理压力,才会夜有所梦。

      “听着,初早晚。”谢寻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不是他的所有物。没必要怕他。一幅画而已,修不了就拉倒!天塌下来,我帮你顶着!”

      他的话,像定心丸。
      带着一种混不吝的,却无比可靠的底气。

      “可是……”
      “没有可是。”谢寻打断她,“今晚的宴会,我陪你去。”
      初早晚猛地睁大眼:“你?”
      “我怎么?”谢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痞气的笑,“他宫家发请柬,难道还敢把我谢寻拦在门外?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他陪着……
      初早晚狂跳的心,莫名安定了一些。
      至少,不是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个深沉如海,痛苦偏执的宫潮生。

      “谢谢……”她低声说。
      “谢什么。”谢寻重新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个烧麦,“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晚上……看戏。”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光。
      那是属于商业对手谢寻的,锐利和锋芒。

      他看似洒脱不羁,心思却极为敏锐。
      初早晚的状态太不对劲了。不仅仅是压力大。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惊惧和悲伤。
      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伤害过。

      而这一切,都指向宫潮生。
      指向那幅诡异的画。
      指向那段,他不了解,却本能感到危险的……所谓“前世”。

      他不管什么前世今生。
      他只知道,初早晚现在很害怕。
      而让她害怕的人,他谢寻,就不会让他好过。

      忠犬的直觉,从来不仅仅在于温暖的陪伴。
      更在于,嗅到危险时,那毫不犹豫露出獠牙的……守护。

      “多吃点。”他又给她夹了块排骨,语气轻松,眼神却坚定,“晚上,跟紧我。”
      初早晚看着他。
      看着他在烟火气里,明亮而坚定的侧脸。
      心中那冰冷的恐惧,似乎又被驱散了一点。

      或许……有他在。
      今晚的鸿门宴,她真的能……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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