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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老娘要是看得上你,老娘不得善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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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北辰于厅中盘膝坐下,内视丹田。方才签下的那道契约确实压制了体内暴乱的灵力,但有股奇怪的感觉。
他丹田开始运功。
“被束缚了?”
他猛地睁开双眼,凝起了比寒冰更刺骨的审视,力量被束缚的感觉,远比灵力暴乱带来的疼痛更让他难以忍受。
想他陆北辰,身负天魁血脉,一身霸道之气,剑锋所指,万修辟易。
何曾想过,有朝一日竟会栽在一个灵力微末的女子手里,寄人篱下,被一契约,困于这方倾颓破败的天地之间。
可笑!
耻辱!
……
晌午。
阳光明晃晃地照进大厅,正好打在陆北辰那张冷得像冰块的脸上。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自二楼传来。
“陆公子,没休息啊?”
苏星月倚在楼梯口,睡眼惺忪,嗓音带着刚醒时的软糯,头发略显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衬得她脸颊洁白无瑕,别有一种慵懒随性的风致。
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慢悠悠地踏下楼梯,嘴里还掩不住地打了个小哈欠。
“你不会……就在这儿打坐了一整夜吧?”她歪着头疑惑的问道。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抬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角。
“哎呀,瞧我这记性,忘了同你讲,隔壁是有一间空着的厢房的,收拾一下便能住人。”
陆北辰则如同一尊雕像般坐在那一动不动。
“切!”
见状,苏星月走向昨日被陆北辰一脚踹坏的大门,她用手轻轻一摸。
“吱呀——轰!!”
在苏星月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扇门框仿佛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干脆利落地碎成了一地木片,“死的”透透的。
客厅里一片死寂。
她闭了闭眼,胸口剧烈起伏一下,脸上所有慵懒和歉意都消失了,只余下强压怒火的平静。
苏星月缓缓转过身,看着依旧八风不动甚至眼睛都不曾睁开的陆北辰,拳头硬了。
“陆——北——辰!”
她的声音很轻。
“你最好能给我解释一下,我家门是怎么被你从“重伤”,直接到“入土为安”的?”
“你最好……最好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
陆北辰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哦,劲儿太大了,不小心弄坏了。”
那口气敷衍得像是拍死只蚊子。
苏星月看着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样子,火气“噌”地窜上天灵盖。
“好,很好。”
“非常……好。”
她右手猛地攥紧,食指中指并拢,“嗤”的一声,一缕刺眼的金光瞬间从指尖迸发。
素手一甩,那金光直奔陆北辰眉心。
金光距额头不足一米,陆北辰瞳孔骤缩,
他猛地睁眼,双掌拍地,身体借力向后倒翻出去,落地时单膝跪地,一手撑地,另一只手已如鹰爪般向后虚握,摆出搏杀的起手式。
“你找死!”
他声音低沉,满是杀意。
下一刻,他身形暴起,如一头挣脱牢笼的凶兽,直扑苏星月。
苏星月向后飘退。
“想打?行啊!要打出去打,打坏了老娘的楼,老娘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苏星月边骂边向后飘退,两人一追一逃,瞬间掠至楼外荒山。
“少废话,”陆北辰厉喝,掌心寒光一闪,一柄古朴长剑赫然在手,剑气森然。
“契约已成,你不要命了。”苏星月疾斥。
“寄人篱下,仰你鼻息?不如拉你和这破楼一起上路,让我看看,你这破楼到底有多大能耐!”
陆北辰双目赤红,虽灵力被压制,剑招依旧狠辣无匹。
反观苏星月,若不是契约压制了他修为,哪能与他斗得难分难解。
苏星月且战且退,将他引至一处荒僻山坳。
她身形猛地顿住,双臂一展。
“嗡——!”
以她为中心,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屏障骤然张开,将两人笼罩其中。
屏障内的景象瞬间扭曲、变幻,方才的荒草乱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森古墓。
无数墓碑林立,而更诡异的是——这些墓碑,全是成双成对。
“住手!”
苏星月一声清喝,震住欲再攻上的陆北辰。
“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的列祖列宗!”
陆北辰拧眉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墓碑上,字迹清晰可见:
【天魁血脉第十六代传承者——听雨楼第三十五代传人】
【天魁血脉第十八代传承者——听雨楼第三十六代传人】
【天魁血脉第四十二代传承者——听雨楼第五十三代传人】
……
碑文如林,无声矗立。
“这是……什么东西?”陆北辰声音干涩。
“历代天魁血脉传承者,与我听雨楼的当代传人。”
苏星月语出惊人。
“你以为我为什么知道你会来?听着,天魁血脉与我听雨楼,从来就不是不可分割,而是你陆北辰,离不开我听雨楼的秘法相助,每一位天魁血脉的最终归宿,都是沦为只知杀戮的傀儡,不得好死。”
陆北辰目光扫过,猛地指向中央一座孤零零的墓碑:“为何没有第二十五代传承者?”
“和你一样,想杀我。”苏星月语气平淡。
“他的下场是什么?”
“身消道陨,魂飞魄散。”
“……那当时的听雨楼传人呢?”
“以自身全部规则之力,以身铸楼,加固此墓,永镇其狂暴血脉,才没让那疯子冲出去屠戮苍生。”
“有过先例吗?”陆北辰沉默片刻问道。
“什么?”苏星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杀人机器。”
苏星月眉头蹙起,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据楼里典籍的残卷记载……好像是有过一例,是第三代还是第四代的传承者?年代太久远了,具体的缘由我也记不清了,是我爹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当故事讲给我听的。”
说到“我爹”两个字,她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眼眸中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浓郁的忧伤几乎要溢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借此压下翻涌的情绪。
“其实,真相远比碑文更残酷,不是每一位天魁传承者都能得到善终,同样,也不是每一位听雨楼传人,都有幸能活着见到命中注定要守护的那个人。”
陆北辰心头一震:“这又是什么意思?”
苏星月用力擤了擤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有些发颤:“我爹……上一任楼主,他到死,都没能等到他命里该出现的那位天魁传承者。”
“是那位传承者没有来寻他?”
“不是,”
苏星月摇头,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是他……被人暗算了。”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陆北辰的脊背:“那……那位本该与他相遇的传承者,后来如何了?”
“后来?”
苏星月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位传承者循着血脉感应找来时,只找到了一座孤坟,再后来……他提着剑,屠尽了暗算我爹那人的整个家族,及其背后的门派宗门。
“那一夜,上至耄耋老者,下至襁褓婴孩,鸡犬不留,无一活口。”
她的语气平静,却透着尸山血海般的惨烈。
“滔天的杀戮彻底引燃了他体内本就无人疏导的狂暴血脉。”
苏星月闭上眼,仿佛不忍回忆那记载中的画面。
“他身上的灵气彻底失控,理智尽丧,化为只知毁灭的疯魔,最终……被唐门当时的天、地、玄、黄四门门主联手,布下杀阵,合力镇杀于泣血谷。”
她重新看向陆北辰。
“你应该清楚,天魁血脉的传承,极为特殊,需要上一代与新一代,两名身负血脉者,以自身心头精血共同淬炼,方能将血脉与传承意志,完整过渡给新的继承者。”
“而你,”
她一字一顿,“并未等到他与你进行这最后淬炼的时刻,所以,我才知晓你是最后一位天魁。”
……
陆北辰沉默片刻,抬眼死死盯住她:“那你……”
苏星月迎上他的目光,斩钉截铁:“我也是听雨楼,最后一位传人。”
“为什么?”陆北辰喉结滚动,“因为我是……最后一个天魁?”
苏星月缓缓摇头,目光越过他,看向那片沉寂的墓园,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漠。
“与你无关。”
苏星月斜了他一眼,冷哼道:“从天魁血脉冒出来到今天,想宰了楼主的傻子,也就出过那么一个。”
陆北辰手掌一松,长剑化作光点消散。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有点不自然:“所以每一代传承者和传人都是……”
后面那几个字,他卡在喉咙里,死活吐不出来。
苏星月哪能不懂他那点心思,直接嗤笑一声:“放心,就是碑立在一块儿,上一任楼主是我爹,那天魁传承者也是个带把儿的,只不过道侣的情况也不是不曾出现过。”
陆北辰下意识松了口气:“哦,那就好,我还以为一定要……”
那就好?就!这!一!句!彻底点燃了炸药桶。
“那就好?”
苏星月瞬间炸毛,手指头差点戳到他鼻子上。
“陆北辰你什么意思?是觉得老娘配不上你,还是你陆大公子眼光高上天,瞧不上我?”
“我呸,老娘还看不上你呢,瞧瞧你这副德行,哪有点男人样子?对着个女人喊打喊杀,真出息。”
“老娘要是真看得上你,老娘都不得安享晚年,气死我了。”
她骂得唾沫横飞,说完根本不给陆北辰回嘴的机会,小手一挥——周遭屏障“啪”地碎裂,阴森墓园瞬间消失,两人又回到了那片荒山野岭。
陆北辰看着她气得通红的侧脸,沉默片刻,还是开了口:“这世上,只有听雨楼秘法这一法子吗?”
苏星月余怒未消,呛声道:“不然呢,几十年几百年来,你哪听说过有别的办法,况且听雨楼的秘法,只是保住你不变杀人机器,你爱娶谁娶谁,爱生几个生几个,关老娘屁事。”
她越说越气,想起那扇冤死的大门,火又上来了:“我就让你修个门而已,你摆那张死人脸给谁看?会打很了不起吗?”
陆北辰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皱眉:“所以以前的历代天魁……也都是“神兽”?”
“噗——”
苏星月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得意地扬起下巴,与刚才的样子极为反差。
“这是老娘的规矩。”
她往前一步,几乎贴到他面前,眼中闪着近乎疯狂的光,一字一顿:
“不服?行啊,那就一起死呗,同归于尽我不怕,反正我们都是最后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