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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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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住那呗。”
家里不光电费没交,燃气费也没有,热水器早就罢工了,小花园的野草比山里的坟头草还高,枝丫八叉的跟丛林探险一样。还有各种业务费好像一直也欠着……
跟鬼屋差不多。
如果陈冶舟来,这一切都会搞定好吧。
他早就强迫自己习惯学校的集体生活,事实上他开始承担自己生活中的一切时,已经打算和舒服享受割席,快马加鞭地练习和适应大多数人习以为常的正常生活。
但无法否认,住了十几年的环境更让他感到安全。
青天大老爷。
如果家里能收拾得妥帖,谁不想天天回家住。
柔软的大床,宽敞的淋浴间,独自享受的一人空间。
李真心虚地看了陈冶舟一眼。
知道自己藏着这种占便宜的小心思,忽然感到不太好意思,脸颊红红地。
“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我本来就住学校的……”
陈冶舟指间敲着方向盘,沉声:“可以。”
吃完早餐,陈冶舟将李真送回便利店,他觉得坐豪车去便利店打工实在太难为情,执意让车停在路口然后自己走过去。
李真晃荡着脑袋走在人行道上,没敢回头看。
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后来他细细品味自己说的话以及陈冶舟的反应。
他居然答应了。
很正常吧。
那是他的房子啊,他答应住进去很正常吧。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哪里不对劲他没想明白。
陈冶舟的车停在一旁,远远看着李真慢慢走向马路尽头。
找房子的初衷是为了照看流浪猫,流浪猫长得好看,看着养眼,多少有点私心。
私心到什么程度,大概就到此为止。
陈冶舟本为自己大费周章感到可笑,可见李真丝毫没有警惕地引狼入室,一只失去野性放归山林的宠物,只能被当做猎物。
想起了便利店门口拉扯他的那个男人。
庆幸这只入室的狼是自己。
李真上午结束便利店的工作,下午回学校画室画画。陈冶舟的电话打来时,傍晚的霞光刚刚铺落在地。
他说家里收拾好了,现在就来楼下接他。
校区很大,纵横贯通,为了学生安全,学校命令禁止私家车开入教学区。
他往楼下看,一辆黑色的车显眼地停在灰色道路中央。
心脏咯噔一下,飞快下楼窜上车。
“快快快快快快,快开走。”李真催促,陈冶舟一脸冷静地看着他。
“这么着急。”陈冶舟将车窗打开让风吹进来,拿出纸巾给他擦汗。
“跑这么快热不热。”
李真受不了他墨迹,抽过纸巾在脸上胡乱擦一通,皮肤被蹭的泛红。
他啧了一声。
“快开车啊。你怎么进来的?这里不能停,被发现我要被骂,要扣分的!”
李真满脸通红,他可不想因为这个丢了学分。
“没事。”陈冶舟说。
“你当然没事,又不是扣你的分,要是被发现了我————”
李真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停住了。
一米开外,一个保安制服的男人怒气冲冲朝这里走,拿着手机往这边拍了张照。
我跟你没完!
李真定住了,背后发热。
“干什么的!哪个系几班的!家长不能停这里!!”保安扣响车门,李真吓得往后缩了缩,正想解释手怎么也摁不开窗。
陈冶舟下车,阔步上前,高大冷峻的背影挡在车窗前,李真一时间以为他要上去打架。
啊,陈冶舟到底要干嘛啊!
这个位置,他只能看见保安半个头,看不见陈冶舟的表情。
然而,下一秒,保安下意识后退两步,看对方说了几句,挠着后脑勺弯腰抱歉。
没过一会,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个人,穿着体面,像是学校领导。
两个人一起给陈冶舟弯腰抱歉。
李真正懵逼着,保安扯着笑走到窗边,和刚刚那副凶恶的模样截然相反。
听不清晰,他打开窗。
“啊,小弟弟,对不起,对不起啊。有没有吓到你啊,我说话太大声了,很抱歉。我新来的不不知道是陈总的车……”
保安不经意看了陈冶舟一眼,脸色顿时又白了一层。
被叫小弟弟很奇怪,更奇怪地是他要接受对面不断地道歉,李真有点尴尬:“没,没事。没事的。”
扯着陈冶舟的衣袖:“走,快开走啦。”
“吓到了吗?”陈冶舟问。
李真侧过脸没做声。
他才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家里不止是收拾妥帖这么简单,简直是改头换面。
车子驶进江边小区,远远看见乌乌泱泱一堆人进进出出,看见车子都停下了来整齐站好。
全是熟悉的面孔。
李真不免想到了在老宅子里的情形。
陈冶舟这是把全家都搬来了?
小花园里的灌木丛修剪得整整齐齐附带各种造型,原本干涸的欧式水池里唰唰喷着水柱。
细细密密的苔藓从石地板缝隙中钻出来,似乎吐着氧气泡泡。
焕然一新。
室内所有旧的残的坏的都置换了,其实没有怎么变。
但总有种进了别人家的感觉,不过幸好一切还是熟悉的味道。
李真笑着摇摇头,可不是别人家么?
他跑上楼扑进大床的拥抱,把脸埋在被子里,吸了一口气。
好软。好香。
进浴室的时候发现所有洗漱用品都换过了,洗完澡出来,管家正敲响房间门喊他吃饭。
李真应声跑下去,转头被陈冶舟拉进房间。
“干嘛啊——”
挣脱不开,轻易让人摁在椅子上。
浴巾兜头盖下遮住他的视野,他猛然一惊,只感觉一双温热的手掌在头上揉着。
“把头发吹干了。”低沉的声音从视野之外传来,有些严肃。
“我自己来。”李真扯开浴巾,伸手去抢吹风机。
陈冶舟摁住他的脑袋:“别乱动。”
李真没法抗拒,只好乖乖就犯。热风吹得他全身发热,陈冶舟的手时不时蹭着耳垂,有些头皮发麻,不太舒服的扭动了几下。
他一动,头上那只手就把他摁回原位。
没病吧,把他当小孩么?
凭什么啊,他不是小孩了。
“好了吧!我要吃饭!”李真忍无可忍。
陈冶舟关掉吹风机,看着生气而红温的人,嘴角笑了一下。
这样毫无顾忌展露真实情绪,很可爱。
很想欺负。
手掌盖在黑黝黝的脑袋上,摸了摸:“下次洗完澡要把头发吹干,去吃饭吧。”
李真唔了一声,跑下楼。
晚餐吃得飞快,吃完饭说困了马上要睡觉,于是关灯钻进被窝里。
他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久违的温暖被窝百般柔和将他包裹,楼下窸窸窣窣,管家和阿姨们在收拾餐具。
门缝漏出的光暗下。
有人熄了刺眼的走廊灯。
很快,他眼皮合上了。
屋外的烟火气还未消散,床上的人已经进入梦乡。
半夜忽然下暴雨,雷鸣震动。
李真睡不安稳,醒了一阵拉过被子蒙住头,身体无意识地微微发颤。
意识并没有真的清醒,辗转反侧后又堕入梦魇。
忽然,背后贴着一股炽热,一只手溜进他的被窝。他翻身下意识抓住,下一秒撞上一个胸膛。
陈冶舟将被子拉下一节,一只脸蛋露出来,因在被子里闷太久,粉色的嘴巴小口小口吸着新鲜空气。
怀抱里的小猫迷迷糊糊,眼睛睁开一条缝,皱眉看他。
“没事,不怕。”陈冶舟轻轻拍他的背哄着。
“你快回家吧,这睡不下两个人。”李真嘟囔,他以为自己还在学校宿舍,过了几秒好像想起来了,自顾自哦了一声。
“你怎么抱我啊?”
李真推开面前的胸膛,抬头看着他,陈冶舟重新将他揽回怀里。
“因为打雷了,你害怕。”
一道惊雷响起。
李真下意识往怀里躲,把脸埋得更深。
嗯。也是。
重新堕入梦魇,梦中有鬼扯着他的灵魂往下坠,拼命往下坠,他抽搐一下,艰难睁开眼睛。
陈冶舟轻轻抚开额头细密的汗,把他耳边浸湿的碎发绕道耳后。
带茧的手指划过细?的肌肤,一阵阵酥麻,李真舒服地蹭了蹭,一声不吭看着面前那张脸。
“有什么想说的?”陈冶舟捏了捏他的脸蛋。
李真现在的脑子是一团浆糊,被这么一问,忽然发现自己真的有好多想说的。
闷着声音说:“不要管家他们了……吃饭的时候好尴尬。为什么吃饭的时候有这么多人呢……家里之前没这么多人,也吃的很饱。”
他吸了一下鼻子:“为什么你要来往我家住……你不是应该和他们……和他们在国外么?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我陪你不好吗?”陈冶舟抚着他的脑袋。
“好,很好。但是为什么啊……”李真迷糊地看着他。
“因为你乖。”
暴雨过后,玻璃窗挂着水珠,路面铺满水渍。
李真推开窗,凉风吹醒困倦。睡的不怎么好,身体有些软绵绵使不上力。
昨晚的事他记得一清二楚。
但那肯定是梦吧?
是吧,是吧,是吧?
是的。
李真心安理得下楼吃早餐,发现厨师女仆和管家都不见了。
只有陈冶舟坐在餐坐前,桌面放着牛奶和三明治。
陈冶舟冷冷地看着他绕了一圈坐在了最远的那个位置。
“他们呢?”李真把餐碟拉过来,拿起三明治咬一口。
接着拿起玻璃杯小心闻了一下,浅浅舔了舔,有些惊喜。
是他喜欢的那款牛奶。
陈冶舟吃完了,在手机上敲字回消息。
“谁?”他抬头问。
李真慢慢嚼三明治,又往嘴里塞咬了一口。
明知故问。昨天乌泱泱一群人跟选秀似杵在面前,今天鬼影都没见一个。
不知道他问的是谁?
“就是你的管家和女人。”李真故意说。
“他们昨天收拾完今天就走了。用不到那么多人,而且我也不习惯。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给你调。”
陈冶舟嘴角微微往上:“平时就我们俩,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