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夏逝》蘑菇没毒

4、晨光里的脚印。

　　我握着豆浆杯的指尖微微发暖，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滑到手背，凉丝丝的触感却没让我收回目光——公告栏前围了几个低年级的女生，正指着最顶端那张红色喜报小声惊叹，而被她们反复提及的名字，像一颗浸了温水的糖，在我心里慢慢化开。林晓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咬着吸管笑：“我听说这位学姐不仅成绩好，还会弹钢琴呢，上次校庆晚会我看见她上台，穿的白裙子跟今天的阳光一样亮。”

　　我“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身。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她的白裙子口袋里总装着薄荷糖，演算纸背面会画小太阳，就连给我讲题时，都会把复杂的公式拆成“像拆糖果包装纸一样简单”。可这些藏在时光里的细节，我却没敢说出口，只看着喜报上她的照片——马尾辫扎得整齐，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背景里的南方大学校徽，和我抽屉里那本笔记本封面上的一模一样。

　　“快走啦，再磨蹭要迟到啦！”林晓拽了拽我的袖子，我才回过神，跟着她往教学楼走。梧桐叶在头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落在地上，拼成细碎的光斑，像极了去年夏天，她蹲在花坛边教我画向日葵时，落在画纸上的金色颜料。那时她总说“画画要慢慢来，先把轮廓描清楚，再填色才好看”，就像现在，她用自己的脚步告诉我，成长也需要一步一步，把每一个脚印踩实。

　　走进教学楼，楼梯间里的喧闹忽然涌了过来。有男生抱着篮球跑上楼，球衣后背还沾着汗渍；有女生凑在一起讨论昨晚的数学作业，手里的练习册翻得哗哗响；还有老师拿着教案匆匆走过，路过我们时，笑着说了句“早啊，新同学”。我跟着林晓往三楼走，脚步比昨天轻快了些，连带着楼梯转角那盆绿萝，都觉得比昨天更绿了些——原来当心里有了方向，连寻常的风景都会变得不一样。

　　走到教室门口，林晓已经松开我的手，蹦蹦跳跳地往靠窗的位置走，还不忘回头朝我挥手：“我帮你占了昨天的位置，阳光正好能照到课本上，写作业不费眼睛！”我笑着走过去，放下书包时，指尖碰到了昨天夹在数学课本里的便签——是我昨晚写的，上面记着几个没弄懂的函数知识点，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问号。想起昨晚在台灯下演算的场景，那些曾经让我头疼的公式，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上课铃响之前，数学课代表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试卷翻动的沙沙声。我深吸一口气，从笔袋里拿出钢笔——是去年她送我的，笔身上刻着“慢慢来”三个字。指尖握住笔杆的那一刻，忽然想起她给我讲题时的样子：她总把钢笔横放在草稿纸上，指着错题说“你看，这里就像走岔了路，退回来重新找方向就好”。

　　试卷发下来，我先浏览了一遍题目，目光落在最后一道附加题上时，心里轻轻“啊”了一声——是昨天晚上我反复演算的那道函数题。我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然后低下头，在草稿纸上一笔一划地写起解题步骤。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和教室里其他同学的书写声混在一起，像一首安静的歌。遇到卡壳的地方，我就想起她错题本上的标记——用红色钢笔圈出关键步骤，旁边写着“这里容易错，要注意”，于是我也拿出红色笔，在草稿纸上做了个小小的标记，想着等小测结束，再找老师确认。

　　小测进行到一半时，窗外忽然飘来一阵桂花香。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教学楼后的桂花树上缀满了小小的黄花，风一吹，花瓣就像金色的雨一样落下来。去年秋天，她也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从家里带来一小罐桂花糖，放在我的课桌里，附了张便签：“桂花糖要慢慢含，就像难题要慢慢想。”那时我总觉得她太啰嗦，现在才懂，那些细碎的叮嘱里，藏着她最温柔的牵挂。

　　交卷的时候，林晓凑过来小声问我：“最后一道附加题你会吗？我卡在第二步就写不下去了。”我笑着拿出草稿纸，指着上面的步骤跟她说：“其实你只要把这个公式变形一下，就像把折纸展开再重新叠一样，就能找到思路了。”林晓盯着草稿纸看了一会儿，忽然拍了下手：“原来是这样！你好厉害啊，比昨天好像开窍了不少！”我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笑——其实不是我开窍了，是我终于学会了，像她那样，把每一道题都当成需要耐心对待的礼物。

　　午休的时候，我去了趟图书馆。走到高三的阅览区时，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靠窗的位置上，坐着几个埋头刷题的学长学姐，阳光落在他们的课本上，在书页间投下长长的影子。我想起阿姨说的“你姐姐总说好久没见你了”，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我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在书架前站了一会儿，拿起一本数学参考书——封面已经有些磨损，扉页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每一道错题，都是通往成功的台阶。”字迹很熟悉，是她的字。

　　我把书放回书架，转身往回走时，遇见了班主任。她手里拿着一摞作业本，看见我就笑着说：“早上的数学小测，你做得不错，比入学考试进步了很多，继续加油。”我点点头，说了声“谢谢老师”，心里像喝了热豆浆一样暖。原来努力真的会被看见，就像她当年埋首刷题的日子，也一定被老师和同学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下午的语文课上，老师让我们写一篇关于“光”的短文。我握着笔，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画面：她送我的笔记本、书桌上的糖纸星星、楼下朝着阳光的向日葵、还有林晓递过来的热豆浆。我在作文本上写下：“光不只是太阳的光芒，也是别人身上的优秀，是朋友的陪伴，是自己心里那份不肯放弃的勇气。”写完最后一个字时，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梧桐叶在风里轻轻摇晃，阳光透过叶片，在作文本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金色的星星。

　　放学的时候，林晓拉着我去了校门口的文具店。她指着货架上的糖纸说：“我们来折星星吧，听说折满一罐星星，就能实现一个愿望。”我笑着点点头，拿起一张淡蓝色的糖纸——和我抽屉里那本笔记本的底色一样。林晓一边折星星一边说：“我的愿望是下次数学考试能及格，你的愿望是什么呀？”我手里的糖纸顿了顿，然后轻声说：“我的愿望是，能成为像她一样的人，也能成为更好的自己。”

　　走出文具店时，夕阳已经西斜，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小区门口的向日葵还朝着太阳的方向，花盘上的露珠在夕阳下闪着光。我想起去年夏天，她蹲在花坛边教我画向日葵时说的话：“向日葵不管遇到阴天还是雨天，只要太阳出来，就会朝着太阳的方向。人也一样，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心里有光，就不会迷路。”

　　回到家，我把折好的星星放进一个玻璃罐里，然后拉开抽屉，拿出那本硬壳笔记本。我翻开新的一页，写下今天发生的事：清晨的热豆浆、公告栏前的对话、数学小测的进步、图书馆里的偶遇，还有和林晓一起折的星星。笔尖划过纸页时，我忽然觉得，高中的日子就像这本笔记本，每一页都是空白的，但只要我用心去写，就能填满属于自己的精彩。

　　写完日记，我拿出数学课本和草稿纸，开始预习明天的内容。台灯的光晕落在课本上，那些曾经让我头疼的公式，现在看起来也变得亲切了些。遇到不懂的地方，我就想起她错题本上的解题步骤，想起她给我讲题时的耐心，于是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在草稿纸上反复演算，直到弄懂为止。

　　夜深的时候，妈妈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早点睡，别太累了。”我接过牛奶，笑着说：“妈，我今天数学小测进步了，老师还表扬我了。”妈妈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看到你这么努力，妈妈很高兴。慢慢来，不要急。”我点点头，想起她送我的笔记本上写的“慢慢来，我们总会在春天见面”，心里忽然充满了力量。

　　喝完牛奶，我收拾好书桌，把玻璃罐里的星星放在床头柜上。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星星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像她给我的那些温柔的鼓励。躺在床上时，我想起明天的课程表，想起要找老师问的数学题，想起要和林晓一起讨论的作文，心里没有了之前的焦虑，只有一种踏实的笃定。

　　迷迷糊糊睡着前，我好像又闻到了那缕熟悉的清香——像阳光晒过的栀子，又像她错题本上淡淡的墨水味。我仿佛听见她在我耳边说：“你做得很好，继续加油。”我笑着闭上眼睛，心里想着：姐姐，我正在朝着光的方向走，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你的脚步，和你一起站在春天里。

　　第二天清晨，我醒得比闹钟还早。拉开窗帘，阳光一下子涌进房间，落在床头柜上的玻璃罐里，星星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我洗漱完，背上书包，走出家门时，看见小区门口的向日葵已经完全盛开，金黄的花盘朝着太阳的方向，像一个个小太阳。

　　走到约定的路口，林晓已经在等我了，手里拿着两本崭新的笔记本：“我昨天在文具店看见这个笔记本，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一本送给你。”我接过笔记本，封面上印着一片向日葵花田，和我昨天写日记时想象的画面一模一样。“谢谢你，林晓。”我笑着说，心里暖烘烘的。

　　和林晓并肩往学校走时，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林晓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的计划，说着要和我一起预习英语单词，说着要去图书馆借一本新出的小说。我一边听一边笑，手里的笔记本被我紧紧握着——这是林晓送我的礼物，也是我和她友谊的见证。

　　走到教学楼门口时，我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公告栏。她的喜报依然在最顶端，红色的字体在阳光下格外显眼。这一次，我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感到酸涩，而是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我也要像她一样，用努力和坚持，让自己的名字也出现在公告栏上，成为别人眼中的光。

　　走进教室，林晓已经帮我占好了靠窗的位置。我放下书包，拿出课本和笔记本，准备迎接新的一天。上课铃响的时候，我看着窗外的梧桐叶，看着阳光透过叶片落在课桌上，心里忽然充满了希望。我知道，我正在慢慢找回那份藏在梧桐影下的勇气，正在一步一步朝着光的方向走。或许这条路会有困难，会有挫折，但只要我不放弃，只要我一直朝着光的方向，就一定能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

　　笔尖落在课本上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很多人——送我笔记本的姐姐，陪我折星星的林晓，表扬我的班主任，还有一直鼓励我的妈妈。他们就像我生命里的光，照亮我前行的路。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也要成为一束光，不仅要照亮自己，还要照亮身边的人。

　　这一天，我听得很认真，做笔记的时候也格外用心。遇到不懂的问题，我会主动举手问老师；课间的时候，我会和林晓一起讨论题目，一起分享有趣的事情。放学的时候，我看着夕阳下的校园，看着身边笑着的林晓，忽然觉得，高中的日子其实很美好——有值得追赶的光，有可以依靠的朋友，还有正在努力成长的自己。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手里拿着林晓送我的笔记本，心里想着：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要继续努力，继续朝着光的方向走。或许总有一天，我能笑着站在姐姐面前，跟她说：“姐姐，我追上你啦，我也成为了自己想成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