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夏逝》蘑菇没毒

5、桂花落时的约定

　　晚自习的预备铃响过第三遍，我才把最后一本练习册塞进抽屉。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教学楼的灯光透过窗户，在走廊的地砖上投下长长的矩形光斑，像铺了一地的月光。林晓抱着一摞刚发下来的英语周报，从教室前门走进来，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你怎么还没走？”她把周报放在我桌上，弯腰时发梢扫过我的练习册，带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我抬头看她，发现她的发间别着一朵小小的桂花，黄色的花瓣沾着些微水汽，像是刚从楼下的桂花树上摘下来的。

　　“等你啊，”我把桌上的钢笔放进笔袋，笔身上“慢慢来”三个字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放学后一起去看楼下的桂花树吗？”

　　林晓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露出懊恼的表情：“哎呀，我差点忘了！都怪数学课代表，非要拉着我讲今天小测的附加题，一讲就讲到现在。”她拉着我的手往教室外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不过还好，现在去还来得及，我刚才路过楼梯间的时候，还闻到桂花香呢，比昨天更浓了。”

　　我们沿着楼梯往下走，教学楼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几个老师还在办公室里备课，走廊里偶尔传来打印机工作的“嗡嗡”声。走到二楼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早上放在抽屉里的笔记本，转身就要往回跑，却被林晓一把拉住。

　　“怎么了？”她疑惑地看着我，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像盛着星星。

　　“我的笔记本忘在抽屉里了，”我有些着急，那本笔记本上记着今天语文课上老师讲的作文技巧，还有我昨天写的日记，“就是姐姐送我的那本，封面上有校徽的那个。”

　　林晓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急啊，我跟你一起回去拿。反正现在还早，桂花树又不会跑。”她拉着我往教室走，脚步放慢了些，“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姐姐送你的笔记本呢，上次你只给我看了钢笔，笔记本一直藏在抽屉里，好像是什么宝贝一样。”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不是什么宝贝，就是觉得上面的字很好看，而且每次看到封面上的校徽，就觉得有动力。”其实我没说，那本笔记本上还有姐姐写的几行小字，夹在扉页和第一页之间，是去年夏天她教我画向日葵时写的：“每一个努力的日子，都值得被珍藏。”

　　我们回到教室，我打开抽屉，一眼就看到了那本蓝色封面的笔记本，静静地躺在练习册上。我把笔记本拿出来，小心地放进书包里，拉上拉链时，忽然注意到抽屉角落里有一张小小的便签，是用淡绿色的纸写的，上面画着一个小小的太阳，旁边还有一行娟秀的字：“桂花糖在你的课桌里，记得吃。”

　　我蹲下身，把手伸进抽屉里，果然摸到了一个小小的铁盒子，盒子上印着粉色的樱花图案，是姐姐最喜欢的款式。我打开盒子，里面装满了金黄色的桂花糖，糖纸是透明的，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细碎的桂花，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扑面而来，和走廊里的桂花香混在一起，让人心里暖暖的。

　　“这是谁给你的啊？”林晓凑过来看，眼睛里满是好奇，“是你姐姐吗？”

　　我点点头，拿起一颗桂花糖放进嘴里，甜味慢慢在舌尖散开，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和去年姐姐给我的桂花糖一模一样。“嗯，”我含着糖，说话有些含糊，“去年秋天的时候，她也给我送过桂花糖，也是装在这个盒子里的。”

　　林晓拿起一颗桂花糖，放进嘴里，闭上眼睛品味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睛，露出惊喜的表情：“哇，好好吃啊！比校门口小卖部卖的桂花糖好吃多了，一点都不腻，还有淡淡的桂花香。”她又拿起一颗，放进嘴里，“你姐姐也太好了吧，不仅送你笔记本和钢笔，还送你桂花糖。”

　　我看着林晓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其实我知道，姐姐今天应该是来过学校的，早上公告栏前的喜报，还有抽屉里的桂花糖，都是她留下的痕迹。或许她是想给我一个惊喜，所以没有直接来找我，只是默默地把桂花糖放在我的课桌里，像去年夏天一样。

　　我们拿着桂花糖盒子，走出教室，锁好门，往楼下走去。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值班老师正好在锁门，看到我们，笑着说：“你们怎么这么晚才走啊？天都黑了，路上要小心点。”

　　“谢谢老师，”我们异口同声地说，然后朝着校门口走去。

　　走出教学楼，晚风迎面吹来，带着浓郁的桂花香，比在走廊里闻到的更浓。楼下的桂花树就种在花坛旁边，一共有两棵，树干不粗，却枝繁叶茂，树枝上缀满了金黄色的桂花，像撒了一地的星星。月光透过树枝的缝隙落在地上，拼成细碎的光斑，和去年夏天姐姐教我画向日葵时，落在画纸上的金色颜料一模一样。

　　林晓拉着我走到桂花树下，仰着头看树枝上的桂花，眼睛里满是欢喜：“哇，好多桂花啊！比我老家的桂花树开得还茂盛。”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树枝，几片桂花花瓣落在她的手心里，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像捧着稀世珍宝，“你看，这花瓣好小啊，但是好香。”

　　我也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桂花花瓣，花瓣软软的，带着些微水汽，放在鼻尖闻了闻，桂花香沁人心脾。我忽然想起去年秋天，姐姐也是这样，拉着我的手走到桂花树下，给我讲桂花的故事，说桂花虽然小，却能散发这么浓的香味，就像那些默默努力的人，虽然不显眼，却能在不经意间让人看到他们的光芒。

　　“对了，”林晓忽然转过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我们来捡些桂花吧，回去放在书桌上，这样每天看书的时候都能闻到桂花香，多好啊！”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打开递给我，“来，我们一起捡。”

　　我接过塑料袋，和林晓一起蹲在桂花树下捡桂花。月光落在我们身上，把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桂花花瓣落在我们的头发上、衣服上，像撒了一层金色的粉末。林晓一边捡一边哼着歌，是今天音乐课上学的童谣，调子轻快又好听，和着晚风，让人心里暖暖的。

　　捡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塑料袋里已经装满了桂花，金黄色的花瓣堆在一起，像一小堆金子。林晓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笑着说：“好了，差不多了，再捡下去，我们就要被桂花埋住了。”她把塑料袋系好，放进书包里，“明天我要把这些桂花放在我的书桌上，再拿一些放在铅笔盒里，这样写作业的时候都能闻到香味。”

　　我也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书包里的笔记本硌了我一下，我忽然想起姐姐写在笔记本上的话，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我也要把桂花放在书桌上，”我说，“还要拿一些放在姐姐送我的笔记本里，这样每次翻开笔记本，都能闻到桂花香。”

　　林晓笑着点点头：“这个主意好！以后你的笔记本不仅有字，还有香味，肯定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笔记本。”她拉着我的手往校门口走，脚步放慢了些，“对了，你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还挺想见见她的，想跟她学弹钢琴，听说她弹得可好了。”

　　我心里愣了一下，姐姐去年秋天去南方上大学的时候，说过等今年国庆节的时候回来，可是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旬了，还有半个多月就是国庆节了。“快了，”我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温柔地洒在地上，“她说国庆节的时候回来，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

　　“真的吗？”林晓眼睛一亮，拉着我的手晃了晃，“太好了！到时候我一定要跟她学弹钢琴，还要让她给我讲南方大学的事情，我还从来没去过南方呢，听说那里的秋天也很暖和，还有很多好看的花。”

　　我们走到校门口，值班大爷正在锁校门，看到我们，笑着说：“两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晚才走啊？路上注意安全，最近晚上有点凉，多穿点衣服。”

　　“谢谢大爷，”我们跟大爷道别，然后往小区的方向走。路上的路灯已经亮了，橘黄色的灯光落在地上，像铺了一地的温暖。我们并肩走着，手里的桂花糖盒子偶尔会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的轻响，和晚风里的桂花香一起，构成了一幅温柔的画面。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林晓忽然停下来，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罐，递给我：“这个给你，”她笑着说，“昨天我们折星星的时候，我多买了一个玻璃罐，本来想自己用的，但是觉得你比我更需要它。你不是说，想把桂花放在笔记本里吗？其实也可以把桂花放在这个罐子里，再放几颗星星进去，这样既能闻到桂花香，又能看到星星，多好啊。”

　　我接过玻璃罐，罐子里放着几颗淡蓝色的星星，和我昨天折的星星颜色一样。罐子是透明的，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星星，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芒。“谢谢你，林晓，”我把玻璃罐抱在怀里，心里暖烘烘的，“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林晓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跟我还客气什么啊？我们是朋友啊。”她指了指小区里的向日葵花坛，“你看，楼下的向日葵还开着呢，虽然没有早上那么亮了，但是还是很好看。”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小区花坛里的向日葵果然还开着，金黄色的花盘朝着月亮的方向，在夜色里像一个个小太阳。我忽然想起去年夏天，姐姐蹲在花坛边教我画向日葵时说的话：“向日葵不管遇到阴天还是雨天，只要太阳出来，就会朝着太阳的方向。人也一样，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心里有光，就不会迷路。”

　　“对了，”林晓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桂花糖，递给我，“这个给你，放在书包里，明天早上吃。我妈妈说，早上吃一颗糖，一整天都会有好心情。”

　　我接过桂花糖，放进书包里，和姐姐送我的笔记本放在一起。“嗯，”我点点头，“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好啊，”林晓笑着说，“那我们明天还是在路口等，一起去学校。”

　　我们在小区门口道别，林晓往她家的方向走，我抱着玻璃罐往家里走。走到楼下的时候，我又看了一眼花坛里的向日葵，花盘上的露珠在月光下闪着光，像撒了一地的钻石。我打开玻璃罐，拿出一颗星星，放在向日葵的花瓣上，心里默默想着：姐姐，我今天又进步了，不仅数学小测考得好，还交到了好朋友。等你国庆节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我。

　　回到家，我打开书包，把姐姐送我的笔记本拿出来，小心翼翼地翻开，把今天捡的桂花放了一些在扉页里，又拿出林晓送的玻璃罐，把剩下的桂花和几颗星星放进去，然后把玻璃罐放在床头柜上。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玻璃罐上，星星和桂花在罐子里闪着柔和的光芒，像一个小小的星空。

　　我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拿出数学课本，开始预习明天的内容。台灯的光晕落在课本上，那些曾经让我头疼的公式，现在看起来也变得亲切了些。遇到不懂的地方，我就拿出姐姐送的钢笔，在草稿纸上反复演算，就像姐姐教我的那样，把复杂的公式拆成简单的步骤，一点一点地琢磨。

　　夜深的时候，妈妈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看到我书桌上的玻璃罐，笑着说：“这是哪里来的玻璃罐啊？里面的星星和桂花真好看。”

　　“是林晓送我的，”我接过牛奶，喝了一口，暖暖的牛奶顺着喉咙滑下去，让人心里很舒服，“今天放学后，我们一起去楼下捡了桂花，还折了星星。”

　　妈妈坐在我身边，摸了摸我的头：“林晓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跟她相处。”她看了一眼我桌上的笔记本，“今天有没有跟你姐姐打电话啊？她昨天还跟我视频，问你最近的学习情况呢。”

　　我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我怕打扰她学习。”其实我是想等到国庆节的时候，当面跟她说我最近的进步，想让她看到我努力的样子。

　　妈妈笑着说：“傻孩子，你姐姐怎么会觉得你打扰她呢？她呀，天天都在念叨你，说想看看你最近有没有长高，有没有好好吃饭。”她拿起桌上的玻璃罐，仔细看了看，“不过也好，等国庆节她回来的时候，你再跟她说也不迟。到时候你们姐妹俩可以一起去楼下看桂花树，去年秋天你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捡桂花做桂花糖吗？”

　　我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期待。去年秋天，姐姐临走的时候，确实跟我说过，等明年秋天桂花再开的时候，她就回来，和我一起捡桂花，一起做桂花糖。现在桂花已经开了，姐姐也快要回来了，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心里充满了力量。

　　妈妈走后，我收拾好书桌，把玻璃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玻璃罐上，星星和桂花在罐子里闪着光，像姐姐温柔的眼睛。我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想起林晓的笑容，想起姐姐送的桂花糖，想起老师的表扬，心里没有了之前的焦虑，只有一种踏实的笃定。

　　迷迷糊糊睡着前，我好像又闻到了那缕熟悉的桂花香，混合着姐姐错题本上淡淡的墨水味。我仿佛听见姐姐在我耳边说：“你做得很好，继续加油。国庆节的时候，我会回来陪你一起看桂花树。”

　　我笑着闭上眼睛，心里想着：姐姐，我会继续努力的，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能让你看到一个更好的我。我会像向日葵一样，朝着光的方向，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不辜负你对我的期望，也不辜负自己每一个努力的日子。

　　第二天清晨，我醒得比闹钟还早。拉开窗帘，阳光一下子涌进房间，落在床头柜上的玻璃罐里，星星和桂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我洗漱完，背上书包，走出家门时，看到小区门口的向日葵已经完全盛开，金黄的花盘朝着太阳的方向，像一个个小太阳。

　　走到约定的路口，林晓已经在等我了，手里拿着两颗桂花糖，看到我，笑着递过来一颗：“给你，早上吃一颗，一整天都有好心情。”

　　我接过桂花糖，放进嘴里，甜味慢慢在舌尖散开，带着淡淡的桂花香。“谢谢你，林晓，”我笑着说，“今天的桂花糖好像比昨天更好吃了。”

　　林晓拉着我的手往学校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那是当然，因为今天的阳光比昨天更好啊。”她指了指天上的太阳，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对了，今天放学后我们还去捡桂花吧，我昨天捡的桂花不够多，想再捡一些，放在我的铅笔盒里。”

　　“好啊，”我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期待，“我还要把昨天放在向日葵花瓣上的星星拿回来，放在玻璃罐里，这样玻璃罐里的星星就更多了。”

　　我们并肩往学校走，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把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林晓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的计划，说着要和我一起预习数学公式，说着要去图书馆借一本关于桂花的书。我一边听一边笑，手里的书包里，姐姐送的笔记本和林晓送的玻璃罐静静地躺着，像两个小小的宝藏，藏着我最珍贵的回忆和期待。

　　走到教学楼门口时，我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公告栏。姐姐的喜报依然在最顶端，红色的字体在阳光下格外显眼。这一次，我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感到酸涩，而是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姐姐，我会继续努力的，总有一天，我的名字也会出现在公告栏上，成为像你一样的光，照亮自己，也照亮身边的人。

　　走进教室，林晓已经帮我占好了靠窗的位置。我放下书包，拿出课本和笔记本，准备迎接新的一天。上课铃响的时候，我看着窗外的梧桐树，看着阳光透过叶片落在课桌上，心里忽然充满了希望。我知道，我正在慢慢找回那份藏在梧桐影下的勇气，正在一步一步朝着光的方向走。或许这条路会有困难，会有挫折，但只要我不放弃，只要我一直朝着光的方向，就一定能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

　　笔尖落在课本上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很多人——送我笔记本和桂花糖的姐姐，陪我捡桂花、折星星的林晓，表扬我的班主任，还有一直鼓励我的妈妈。他们就像我生命里的光，照亮我前行的路。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也要成为一束光，不仅要照亮自己，还要照亮身边的人，让每一个和我相处的人，都能感受到温暖和希望。

　　这一天，我听得很认真，做笔记的时候也格外用心。遇到不懂的问题，我会主动举手问老师；课间的时候，我会和林晓一起讨论题目，一起分享书包里的桂花糖；午休的时候，我们还去图书馆借了一本关于桂花的书，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起看，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书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