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体面，却总赢的漂亮》阿铎

3、同归于尽的开端

　　凌晨四点零七分，林婉清被一声“滴——”从短暂睡眠里拉起来。
　　监控面板上红线像被人拿钩子狠拽了一把，猛地竖到顶端：【#顾昭前经纪人遗书曝光#】。
　　标题下面挂着三张模糊图、一段“疑似遗书”的打字稿，落款处只有两个字母：Z·R。
　　她的指尖在键盘上停了半秒，像一柄要出鞘的刀慢慢回了神。
　　“有意思，”她自言自语，“教材来了。”
　　顾昭也醒了。他并没有问“怎么办”，只是站到她肩后，沉默看着那份“遗书”。
　　“像吗？”他问，嗓音沙到发紧。
　　“像呀，这样子才是最值钱。”她把‘像’字咬得很轻，“第一行的错别字是他生前常用的口头禅，第二段用的是你们公司内部邮件的格式缩进，第三段把你名字替换成你艺名，用‘小名’来卸责——像到过分。不过呢，你知道的过分了，就很容易露馅。”
　　“露在哪儿？”沈韵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夜雨味。
　　“你看整篇文章，语气太周全了。”林婉清冷冷，“毕竟，死人不会替活人来铺垫先有的逻辑，这种事情，只有活的人才会去做。”
　　她没有给他们时间喘气，直接掀开第二个屏——“媒体协作表”。
　　两家门户，四个头部自媒体，十七个大学城“校媒号”，已经排了早七点到午两点的轰炸，以“二次证言”的名义做“剧场感应”，在每个时间点把相同的“痛点词”重复一次：“重压”“精神操控”“遮羞布”。
　　林婉清笑，笑得冷：“你们看，Zero给我上课呢——‘痛感先于事实’，看来，我的老师很尽责呢。”
　　“怎么，你又要逃课造反？” “怎么，你又要逃课造反？”段池出现在屏幕另一端，黑T恤、湿发，像是从法朝通宵直接飞视频会。
　　“当然要反，”她说，“不过今天不驳‘遗书真假’，而是要驳‘剧场真伪’。”
　　“你打算怎么驳？”他问。
　　“把他们的‘舞台’灯亮起来，让观众能看到布景、演员走位、提示卡，就算只看三秒，台词也会漏出来。”她合上电脑，抬头说，“七点前我们得拿到楼顶监控的所有记录，八点半我去现场‘还原案发现场’。谁想跟我去就去，谁想挡路都无所谓的。”
　　“监控不是我们的。”沈韵皱眉。
　　“不是我们的，”她淡淡，“那只能让它临时属于公众的。”
　　段池沉沉点头：“我去打协调电话。合法调取，走应急程序。”
　　“段池，千万不要太干净。”林婉清提醒，“就算演，也要演的像紧急里的‘勉强’，这样子我们的观众才会信。”
　　顾昭按住她的肩，力道克制：“林婉清，你疯了吗？你准备把自己扔进去？”
　　“我不自己走进去。你奢求谁来帮你把门打开，等着你背后的团队收割？”她抬眼望他，“顾昭，你怕吗？”
　　他直视她：“我会怕？我只是怕你，牺牲在这场“战役”里面。”
　　“宽心，我会活下来的。”她说，“然后站在门口，拿你的“命”做麦克风来宣扬这场战役的成功之道。”
　　他喉结动了一下：“你说话……”
　　“不体面？”她弯弯唇，“所以能赢。”
　　——
　　七点一刻，日光沿着CBD玻璃幕墙一点点抹下来。
　　新闻中心门口，人群像潮水堆起堤岸，话筒、相机、推车，密密麻麻。
　　#遗书曝光的话题卡在热搜二，#疑似林婉清操控#紧随其后，评论区已经有人给林婉清定义了新的名号“危机制造人”。
　　“你看，”她笑，“Zero把锅煮沸腾了，那我们的下一步就该下菜啦。”
　　“下谁？”顾昭问。
　　“当然是我呀。”她从人群里走出去，走到台口最亮的那块光里，背对屏幕，面向人群，“各位早安。”
　　轰——灯光、快门、询问声像同一秒落下的冰雹。
　　“请问遗书是否属实？”
　　“请问你是否对死者造成过精神控制？”
　　“请问你与顾昭是否存在不正当利益？”
　　她把手举起，像舞台上指挥乐队的第一记拍点。
　　“你们想要的答案，我一句话都不会回答。”
　　人群错愕。她又笑，“但我不会让大家白来这一趟，不如我先给大家表演一段？”
　　屏幕亮了，黑底白字：“剧场示范·一”。
　　画面不是案情，是昨夜那批“匿名协作员”踩位的现场彩排：谁站哪一列，谁从“志愿者门”突入，谁坐在最容易被拍到惊讶表情的位置。
　　她一句不解释，只让画面跑。十秒、二十秒、三十秒——人群的喧哗像被卡在喉咙里。
　　“剧场示范·二。”第二段切出某门户编辑后台的“预设标题库”：
　　【温柔经纪人的绝望】
　　【他把阳光还给了别人】
　　【压迫与逃离】
　　每一条后面都有“更换关键词”的小格子，像超市货架上的标签卡。
　　“剧场示范·三。”第三段，是一份被打码的流程单——‘协作节点’四个字很大，每个节点旁边挂着“情绪药引”的提示语：初见震惊、重述同情、回忆哭点、公众道德问答。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干净得像玻璃：“今天，我不会和大家来讲遗书真伪，我只想告诉大家，遗书有没有‘舞台’监督。”
　　“你哪来的这些？”有人反应过来，厉声。
　　“匿名投递。”她笑，“Zero喜欢玩匿名，我也会，毕竟我可是他的得意门生啊。”
　　嘈杂再起。有人尖声质问：“你这是转移焦点！请回应当下事件！”
　　“对。”她点头，语气诚恳，“我转移‘情绪’的焦点。事实的焦点，不在这儿。”
　　她抬手，指向身后大楼的天台，“事实在那里。”
　　——
　　电梯里空气薄得像纸。
　　按键上的红点一盏盏亮上去，像一串被点燃的灯。
　　到十七层时，电梯门突然“叮”一声，开了又合，像犹豫。顾昭伸手按住门，转身把林婉清压在镜面之间，近到呼吸交缠。
　　“我又成你的遮羞布了？”他低声，眼里有火，“遗书出来，你第一个站到前面。”
　　“遮羞布是拿来盖羞的，”她抬眼，语气冷，“不过呢，你没有羞，你只有命。”
　　他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像被割了一下：“林婉清，你会不会有一天，把我的命也写成台词？”
　　她没有躲，反问得更狠：“怎么顾昭，你是怕我写？还是怕我不写？”
　　他的眼睛暗下来，下颌线绷了一条漂亮的弧。短短几秒的沉默像在电梯壁上刻了一刀，又被他自己伸手抹平。
　　“你写，”他俯身，嗓音压到最低处，“大胆写，我只相信你。”
　　门在这时候开了。冷风扑进来，把他们之间那点热意吹得更燥。
　　沈韵站在门外，冷冷地像一根冰棍浇灭了热情：“天台只能开放三分钟，安保有限制。”
　　“够了。”林婉清推门而出，“三分钟，演完一个完美的杀人剧场。”
　　——
　　楼顶空旷，城市在四面八方低下头。
　　天台围栏上挂着新的花，纸卡已经被晨露浸湿。每一张卡都写着漂亮的字：“你的离开，是世界的错。”
　　她嗤了一声，“呵，字太漂亮了。不像是被社会搓磨过的人写的，而是编剧来写的。”
　　顾昭没接话，朝天台角落走了两步，放低了声音：“他……就是在这儿。”
　　林婉清把她的视线从他背影移开，落在监控日志上。
　　“案发夜十一点二十七分到四十六分，全楼监控异常。”她把冷冰冰的串码翻译成人话，“有人在天台打了超亮的补光，足够把围栏阴影抹平。——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昭抬眼。
　　“让摔落轨迹模糊。”她低声，“让他像自己飞下去的。”
　　风忽然大了一阵，吹得人心口发空。
　　那一瞬的错觉像手伸出栏杆外，虚空回望。
　　“别往下看。”她抓住顾昭的手腕，力道控制得很好，但稳得像铁钩一样，“一旦往下看，你就会想着跳下去。”
　　他回握住她，像抓住唯一的边。指骨并拢的地方，她能感觉到他细微的颤，像蓄了很久不敢放的潮。
　　“我在。”她只说了两个字，像在黑幕里点了一盏小光。
　　“我知道。”他应得更低，“所以我不跳。”
　　她笑，笑得一点都不温柔：“你跳我就把你拽回来，再推下Zero。”
　　“凶。”他也笑了，眼睛却红了。
　　三分钟快到了。
　　林婉清把监控日志装进文件袋里，转身对着摄像头和围栏之间那道狭窄的风说话：“他不是自己往下走的。哪怕你们给他装了最漂亮的‘绝望’。”
　　这句话没有直播，也没有录下，只是被风带着，从城市的背脊吹过一遍。
　　——
　　中午之前，#危机制造人#的标签压上了头部位。
　　有人剪她“剧场示范”的视频，说她“转移事实”，说她把“死者当素材”。还有人发她站在天台的照片，配字：“她在看笑话。”
　　“你看，”她笑，笑里没有喜，“我的老师，Zero给我换剧本了——从‘不体面’到‘不道德’。”
　　“我们回应吗？”沈韵问。
　　“回应个鬼。”林婉清低低地骂，“他在等我‘自证清白’。一旦自证，就被动了，我们就成他剧场里的角色了。所以，现在的我们，不加入剧情，也不开始表演。”
　　“那干什么？”顾昭把水递给她。她没接，只看他一眼，说：“不如我们来一场‘失控’吧。”
　　“谁失控？”
　　“你。”
　　“……你让我失控？”他挑眉，笑意危险，“你最好现在把‘怎么抱我’也排好。”
　　“把上头那张照片给我。”她伸手，“我要放你在天台‘崩’的十秒，配一句——‘他害怕高处，但不怕死，是怕看见别人摔下去。’”
　　顾昭盯着她，缓慢地、几乎是温柔地说：“婉清，你在救我，却也在杀我。”
　　“顾昭，我其实在杀Zero故事。”她纠正，“你不杀故事，故事就杀你。”
　　“那我配合。你要我在镜头前怎么崩？”
　　“不哭。”她冷得像刀，“把手放在围栏上，发呆十秒，让大家看到你的‘停下’。”
　　他笑：“婉清，你知道的，我最会停。”
　　“哦？顾昭，那你最好最会停在我身边。”她回到屏前，“十秒就够。十秒里，Zero会焦躁。焦躁的人，台词会乱。”
　　——
　　下午两点半，十秒的“发呆”上了热搜。
　　弹幕里有人骂他“演”，更多的人却沉默了一会儿，再慢慢打下一行字：“他怕了。”
　　怕了，是个好词。它让所有“干净/不干净”的争执往旁边挪了一步。
　　恐惧是共通的语言，人们在那十秒里，第一次没有对他下判词，而是往自己心里翻了一浪——“我也怕”。
　　营销号的大号也开始克制地降温，这不是他们的良心，是他们看到了ROI报表：骂的收益开始递减，观望的收益上升。
　　“Zero该出手了。”林婉清盯着曲线，“他不允许观众因为‘同情’而退场。”
　　话音刚落，手机响。陌生快递。
　　她拆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只旧款节拍器，漆黑，锤摆滴答。摆杆被人固定在每分钟一百二十下的位置，像是在替某个失去心跳的人强行续命。
　　底座上刻着一行很细的字：“乖徒，你一定要记住者节奏。”
　　屋子里忽然安静得可怕，所有人的呼吸都被那“滴答”收紧。
　　顾昭伸手去拿，她一把按住：“别碰。”
　　“你怕？”他问。
　　“我怕这不干净的东西沾上人的味道。”她把盒子重新合上，声音淡得像把砂纸，“丢了。”
　　她把盒子丢进垃圾桶。
　　十秒后，手机震了一下，上面弹出一条提示：“请注意，分类归放。”
　　陌生短信，定位精准，带一句温柔提示：“节拍器有金属配件。”
　　“他在楼下。”沈韵判断。
　　“不在楼下。”林婉清抬头，“在对面。”
　　她走到窗前，隔着玻璃望向对面大楼的一扇黑窗。窗口忽亮了一下，亮的是手机屏，上面停着她刚把节拍器丢进垃圾桶的画面——有人在远处偷拍。
　　远处那人没有动，只慢慢抬起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顾昭往前跨了一步，像是要冲出去。
　　“别动。”林婉清拽住他，“他要的就是你动。一动，你就会变成他所需的‘失控的流量’，我们不给他这十秒的机会。”
　　“那给什么？”段池在电话那端问。
　　“平静咯。”她平静地说，“当他面对着我们的平静，自己就自然而然会发疯。摸不清敌人的路子，军师又怎么不会慌了神？”
　　——
　　傍晚，#危机制造人#的攻势还在顶。
　　Zero换了打法：丢出一段“死者之声”的音频，处理得像从井底传上来——
　　“我不想再做了，你们不要再逼我……”
　　“她说不体面也要赢……”
　　“我、我没有路了……”
　　音质粗粝、噪点沉重，掩盖住了不同录音环境“回声”的错位。但普通听众不会分辨，他们听到的只有“绝望”的熟悉音色，便把泪往上一提——痛感成立。
　　评论区被那句“她说不体面也要赢”刺穿，所有矛头再一次回指林婉清。
　　她站在屏幕后，眼睛像一条疲惫又清醒的河。
　　“剪得真好。”她低低地评语，“他把我的台词钉死在了死人的嘴里。”
　　“这下一定要回应了，婉清。”沈韵的嗓子也哑了，“你不回应，他们会要了你的命。”
　　“沈韵，宽心啦，还没到要命的时候。”林婉清说，“真正要命的时候不是骂，而是静。当所有频道忽然安静，你会听见自己的心脏撞墙——Zero最后一刀，向来砍静。”
　　“那他准备静多久？”顾昭问。
　　“一小时。”她盯着屏幕，“一小时后他会丢‘目击者’。”
　　“哪里来的目击者？”段池问。
　　“当然没有目击者，不过他会自己创造。”林婉清把发圈松开又束上，“我们在‘静’里，把门关好。”
　　“怎么关？”顾昭追着她的眼。
　　“影子最喜欢的就是黑暗，那我们便不给影子这个机会，那就把光打开。”她指向办公室天花板的灯，“全部开到最亮。把窗帘拉开，让对面那只眼睛看清楚——我们一根线都不藏。”
　　灯光砰砰亮起来，亮得刺眼。
　　对面那扇黑窗没有再亮，只剩下城市庞大的呼吸声。
　　时间往前裹。
　　五十九分，五十九分三十秒，五十九分五十五秒——手机推送在整点掐着点弹出：【#目击者自述#】。
　　头像是一只猫，文案是“我在他身边，我看见她逼他走到边缘。”
　　配图却是三年前的旧楼顶，一张背影被放得很大，背影的人不是林婉清，而是另一个女人——脸被压暗，只有一个耳钉反光。
　　所有人都沉了一下。
　　“江映秋。”沈韵说。
　　“她终于上台了。”林婉清把唇线压直，“Zero忍不住了，终于把他的棋子推到了舞台的中央。”
　　“你打算怎么做？”顾昭眼里没有温柔，只有冷。
　　“我对江映秋没什么兴趣，”她慢慢地说，“但是，我对她们的‘证词’充满了好奇。”
　　她点开键盘，发出了今天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她亲自落款的长文：
　　《抱歉，我不会把死人当证人》
　　骂我可以，请不要借他的声音说谎。
　　他不是你们的剧本，也不是你们的营销，更不是你们伪造的证词。
　　我在天台只学会一件事：停下。
　　停下，才能不把另一个人推下去。
　　我要的，不是干净，而是承担。
　　承担包括承认：对，我不是一个体面的人。
　　但我也做不到——让死人替活人背锅。
　　你们要什么真相呢？我们去找；但如果，你们要讲故事？不好意思，我不奉陪。
　　她按下发布的那一刻，办公室里所有灯都还开着，亮得像手术台。
　　评论区先是嘲，后来有人慢慢打下一行：“林婉清，她居然没有拿死人做盾。”
　　再后来，有第二行：“你看，她甚至骂得比我们更狠。”
　　第三行：“笑死，我怎么感觉，她比我们更害怕。”
　　怕什么？怕“死人被写成台词”。怕“人被写成遗书”。怕“真相被写成剧本”。
　　“好。”段池在电话那端吐出一口气，“现在我可以出手了。”
　　“以谁的名义？”她问。
　　“以死者家属的名义，”他冷冷，“起诉不明身份者伪造遗书、非法篡改音频、恶意诽谤。最后，让法律来结束这场烂尾的剧场。”
　　“谢谢你，段律师。”林婉清第一次叫他“律师”，不带笑，“今天，我需要你比我更不体面了。”
　　“我可以。”他回答，“因为法律的体面，建立在事实干净的基础上。你把事实拖出来，我把体面托住。”
　　挂断。
　　窗外的夜色把城市压低，灯一盏盏亮成海。
　　顾昭走过来，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像两枚钉子在风里并在一起。
　　“婉清，怕吗？”他问。
　　“怕。”她没逞强，“越亮越怕。”
　　“那我给你挡点光。”他把手抬起，替她挡住顶灯的一角，“这样好点？”
　　她笑，笑得像被刀划开又缝上：“顾昭，你太会。”
　　“学的。”他道，“跟你学的。”
　　她抬手揪了揪他的衣领，声音压得极轻：“第三眼，给我。”
　　他没问“哪只眼”，只乖乖收了笑意，目光沉进去，像把安静捧给她。
　　节拍器的“滴答”在垃圾桶里被胶带封死了，却仍隐隐透出金属音。
　　林婉清忽然觉得很累，累得不像她自己。她坐下，手背按在眼睛上，像遮一场灼亮的雨。
　　——
　　夜里十一点五十八分。
　　办公室的灯终于关了两盏。
　　手机在此刻亮起，一条来自陌生邮箱的邮件爬进来，没有标题，只有一张图片：一段楼梯转角的安保截图，时间印记停在三年前的那一天，画面里江映秋的侧脸被灯敲出一线白，她的手里提着一只黑色袋子，袋口透出补光灯的边缘。
　　下面只有一句话：“她说：老师，我来把阴影擦掉。”
　　落款仍然是那个冷而干净的签名：ZERO。
　　“他在给你递证据。”沈韵脸色很冷。
　　“不是证据，”林婉清把手机扣下，嗓音轻得像雪，“是威胁。他在告诉我——‘我随时可以杀了我的棋子’，如果我不回去当他的徒弟的话。”
　　“你会回去吗？”顾昭问。
　　她抬头，目光在亮与暗之间跳了一下：“你说呢？”
　　他没说话，只有一件事做得很慢——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像把她从某个看不见的栏杆那里往回拽。
　　“不会回去。”她替他回答，声音慢慢重起来，“我不喜欢做别人的刀。”
　　“那你喜欢做什么？”他问。
　　“做自己的刀。”她的眼睛重新亮开，“不体面的刀。”
　　窗外有风掠过，夜堆在玻璃上，像一只巨大的动物匍匐不动。
　　这座城市的故事还在继续写。
　　而她把笔握在手里，手心被节拍器残留的金属味磨出一点辣。她忽然觉得，这味道不是恐惧，是清醒。
　　“走吧。”她起身，把风衣披上，声音落在门把手上，“下一场，也该轮到我点火了。”
　　顾昭笑了一下，像把一场风暴揣进兜里：“你点，我扇。”
　　“别扇，”她纠正，“你替我撑着这场局面。”
　　“我替你撑一辈子。”
　　“得了，顾昭，先撑过今晚，再说吧。”
　　“遵命。”
　　门合上，走廊里的光冷白一线。
　　她的影子和他的影子并成一条，长长地铺下去，一直铺到舞台中央。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