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回盐沼》岩少无双

12、第 12 章

　　第二天中午，两个穿着合体西装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格尔木的医院。他们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办妥了所有复杂的主任会诊、病历转接和出院手续，把沈酌接走了。

　　阿禾和巴图没有露面。他们只是在医院对面的停车场，坐在越野车里，远远地看着沈酌坐着轮椅，被那两个人护送着，上了一辆黑色的普通商务车。车子很平稳地启动，不疾不徐地汇入了格尔木市拥堵的车流中，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安静，高效，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的人，效率很高。”巴图看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给出了一个客观的评价。

　　“嗯，”阿禾点了点头，发动了汽车，“我们走吧。”

　　她开着车，也汇入了这片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喧嚣里。正值“十一黄金周”的返程高峰，街道上挤满了挂着全国各地牌照的越野车和房车。

　　阿禾和巴图找了一家不起眼的、专门招待本地卡车司机的面馆，点了两大碗牛肉面。热气腾腾的香气，和周围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嘈杂人声，让他们俩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今年人多。”巴图看着窗外拥堵的交通，瓮声瓮气地说。

　　阿禾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嗯，黄金周。G315国道和几个盐湖，都是游客。”

　　她话音刚落，口袋里的卫星电话就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接通后只说了两个字：“位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年轻男人的声音：“我们……我们在去翡-翠湖的路上，跟着导航拐到一条小路里，然后车……车陷进沙地里了！”

　　“车牌，车型，发我手机上。坐标发过来。”阿禾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几秒钟后，她的手机收到了信息。她看了一眼，对巴-图说：“沪A牌照，宝马X5，离国道八公里。”

　　巴图闻言，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阿禾对着电话说：“知道了。两千。一半做定金，现在转过来。收到钱，我们就出发。”

　　电话那头的男人有些犹豫：“两千？这么贵啊？叫个拖车才几百……”

　　阿禾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可以。你现在就打电话叫城里的拖车公司。他们会开一辆普通的拖车过来，然后在离你五公里的地方，他们自己也会陷进沙子里。到那时候，你就要付两辆车的救援费了。”

　　她顿了顿，给出了最后的选择：

　　“或者，你付我两千。我保证半小时内把你那辆漂亮的城市越野，完好无损地拖回公路上。你自己选。”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后，传来一个沮丧的声音：“……好吧，我马上转钱。”

　　阿禾挂断电话，把一个收款码发了过去。不到一分钟，她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一千元的到账通知。

　　“走吧，”她把最后一口面吃完，“去干活。”

　　他们没有立刻出城，而是开到了城郊的一个大型汽配物流园。阿禾熟门熟路地把车开到一个巨大的仓库门口，一个叼着烟、满身油污的中年男人（老乔）正在指挥工人装货。

　　“老乔，借你的‘大力神’用一下。”阿禾跳下车说。

　　“哟，阿禾，又是黄金周的‘生意’？”老乔看到她，咧嘴一笑，“就知道你们俩闲不住。喏，在老位置，自己去装。”

　　巴图沉默地走进仓库，很快就用叉车，将一套重型的拖车绞盘和脱困设备，装上了他们的越野车。

　　“谢了，”阿禾递给老乔一包烟，“JEEP的传动轴配件，到了吗？”

　　“昨天就到了，给你留着呢。”老乔说，“还是老规矩？”

　　“嗯，等我们从茫崖把‘老伙计’拖回来，一起算。”

　　两人没再多话，装好设备，便再次上路，向着城外的戈壁滩驶去。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在一条废弃的土路深处，找到了那辆陷在沙地里的白色宝马。几个穿着光鲜、但此刻灰头土脸的年轻人，正围着车子，束手无-策。

　　阿禾和巴图下了车，二话不说，立刻开始工作。巴图负责挂拖车绳和操作绞盘，阿禾则负责观察地形和指挥。他们的配合充满了默契，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不到十五分钟，那辆深陷的宝马X5，就被轻松地拖拽到了坚实的地面上。

　　那几个年轻人看得目瞪口呆，连声道谢，并爽快地结清了剩下的一半尾款。

　　在返回格尔木的路上，夕阳正缓缓落下。

　　巴图开着车，阿禾坐在副驾，看着手机上那笔刚刚入账的、轻松赚来的“外快”，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那个姓沈的，”巴图忽然开口，“他还会回来吗？”

　　“会。”阿禾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他说年后联系我，这次没什么收获。”

　　“他不是善茬。”巴图说。

　　“我知道。”阿禾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去那的哪个是呢”

　　她放下手机，看着窗外，那片属于文明世界的、喧嚣的车水马龙。过了一会儿，她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巴图说：

　　“年底了，等把‘老伙计’拖回来，今年就不再接长途的活儿了。我也得准备……回家过年了。”

　　巴图的眼神动了动，但他什么也没问。

　　救援游客，赚取外快，对他们而言，似乎只是漫长等待中的一段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