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回盐沼》岩少无双

11、第 11 章

　　沈酌的意识，是在一阵规律的“滴滴”声中，彻底恢复清明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干净的行军床上，手臂上还挂着输液瓶。这里是茫崖那个由集装箱改造的、功能齐全的“卫生所”。巴图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正凑在他面前，检查着他的瞳孔反应。

　　“醒了，”巴图言简意赅地说，“命保住了。”

　　他剪开沈酌手上的绷带，那道狰狞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得很好，缝合线整齐，周围的红肿也消退了大半。“‘盐毒’的感染控制住了。但你的手掌肌腱和神经有损伤，如果不想以后连签字都费劲，就得去正规医院做个最全面的检查和康复治疗。”

　　巴图以一个专业人士的身份，给出了最终的建议。

　　这时，阿禾端着一碗热粥走了进来。她已经换下了一身脏兮兮的作战服，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和一条工装裤。

　　“听到了？”她把粥放在床头，看着沈酌，“巴图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但他不是神仙。你的身体需要专业的检查和治疗。最近的大城市是格尔木，开车过去一天。”

　　沈酌看着她，点了点头。“我明白。谢谢。”

　　第二天清晨，在确认沈酌的状况稳定、可以承受长途旅行后，巴图开出了一辆比JEEP更舒适、更适合长途公路行驶的改装越野车。阿禾和巴图一起，将沈酌安置在了后座。

　　格尔木，青藏高原的交通十字路口，是通往西藏、新疆和柴达木盆地腹地的巨大枢纽。这是一个因运输和军事而兴起的城市，充满了卡车司机、军人、商人和形形色色的探险者

　　沈酌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从荒凉的戈壁，到零星的绿洲，再到出现了公路和电线杆。他们没有去最大的市人民医院，而是去了一家昂贵的私立医院。在那里，沈酌得到了最及时的、最专业的检查和治疗。医生证实了巴图的判断，并为他制定了详细的后续康复计划。

　　在病房里，当一切都安顿好之后，阿禾走到了沈酌的床边。

　　“你的伤情已经稳定，医生也接手了，”她说，“我的工作，到此为止。”

　　沈酌看着她，这个女人，把他从盐沼的死地里捞了出来，又把他安全地送回了文明世界。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操作了几下。

　　很快，阿禾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银行的转账短信。上面的数字，远远超出了他们之前约定的尾款。

　　“这是合同的尾款，”沈酌看着她，眼神清明而真诚，“另外这笔，是‘风险溢价’和‘专业服务费’。你救了我的命，这是你应得的。”

　　他用一种商人的、也是最直接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感激。

　　阿禾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推辞，只是默默地收了起来。这是他们的规则。

　　“我的手，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完全恢复。”沈酌继续说道，“等我养好伤，我会再回茫崖找你。‘盲眼’的项目，我们还得继续。”

　　阿禾看着他，却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立刻答应。她沉默了片片刻，才缓缓开口。

　　“那要看情况了。”

　　沈酌有些意外。

　　“快年底了，”阿禾的目光飘向窗外，似乎在看很远的地方，“我也得回家过年。”

　　这是沈酌第一次，从这个女人的嘴里，听到了一个属于“正常世界”的、充满了烟火气的词。回家，过年。

　　“可以等，过完年联系。”沈酌笑了笑，没有再追问。

　　阿禾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她没有再说任何告别的话，只是转身，像来时一样，干脆利落地走出了病房。

　　沈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的那丝苦笑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生意人特有的、冷静到极点的锐利。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加密的号码。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是我。”沈酌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了那种属于决策者的沉稳，听不出丝毫的虚弱。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嗯”

　　“我受伤了，在格尔木的医院。”沈酌先报告了最坏的情况，然后话锋一转，“但是，这次有突破。”

　　他顿了顿，用一种压抑着兴奋的、平稳的语调汇报道：

　　“方教授的理论是正确的。我已经成功进入了异常区的边缘，采集到了第一批有效数据，并且基本锁定了‘盲眼’核心区域的大致坐标范围。下一次，我们就可以直接进行定点深度探索。”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的价值。

　　“另外，”沈酌继续补充，“我找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本地向导，一个女人。这次我能活着出来，全靠她。而且，她和方教授三年前的失踪，有直接关系。”

　　“好。”苍老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赞许，“我派人接你，后续的计划，等你回来再说。”

　　“我明白。您放心，关于这个向导，我会处理好。”沈酌说

　　“可以。”

　　电话挂断。

　　沈酌放下手机，缓缓闭上了眼睛。

　　阿禾，游隼，茫崖……

　　他将这些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