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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形象崩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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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应该是因为很伤心,或者很孤独。反正人有喜怒哀乐,伤心也是正常,没那么多为什么。”
这话倒是说到她心坎里了。
“只是,你日后若想哭,不必躲着我。你若是不想说,我便不问。”冯珩摸了摸她的头,“可吃药了?”
“还没。”
顾念安腹诽,你还说,本来哭完就要写药方的。若不是你一直在门外敲啊敲的,现在说不定现在药都煎好了。
都赖你!
不过她是没胆儿说这话的。
“你身子不舒服,为何不说?门外也有侍从,你可以让他们来跟我说。”这话轻声细语,却掩盖不了其中的责备之意,“你若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表哥,我……咳咳,”顾念安赶紧卖惨,这要怎么说,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正欲解释,见冯珩垂首叹气,“这也怪我,事忙竟忘了你。”
“没有没有,表哥,这怎么能怪你,”顾念安着急道,“我自己懂医,这就看着严重,喝了药就好了。”话都被他说完了,顾念安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冯珩静静地看着顾念安,他明白,顾念安不是推脱,而是她认为真的不需要。不像顾念瑶那样擅长以退为进,话里有话,一肚子弯弯绕绕心思的人。
可不知为何,他有些气闷。
顾念安见冯珩不说话,想起还未端正态度,赶紧认错道,“我知道错了,我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冯珩这人生气起来不声不吭的,更让人害怕。温柔刀果然名不虚传,磨得你心慌,玩的就是刺激。
冯珩转头对静思说,“快去,请郎中来。”
“不用了,”顾念安撑起身子,“我觉得好多了,写个方子抓药就好了。”倒不是她逞强,这些年她便是这么过来的。再者,槐县就一个郎中,听闻医德不好,诊金很高,还治死了不少人,这就是县令一直不敢请郎中的原因。她还是自己努力吧。
冯珩按住她,“你念,我写。”不等顾念安回答,他便来到书桌旁,静思研磨,他提笔看向顾念安。
当冯珩将写好的药方递给顾念安的时候,她有些惊讶。这人看着中规中矩,写字的字体居然是行书,并且,里面一个错别字都没有,“你懂药理?”
“略懂。”冯珩将药方递给静思。
顾念安见冯珩似乎不愿多说,她也不问,掀开被子,冯珩赶紧扶住她,“你干什么?”
顾念安老实回答,“吃饭。”说着便缓缓起身,紧接着一顿眼冒金星,四肢发软,险些倒在冯珩的怀里。幸好及时撑住床沿,同时冯珩握住她的手臂,这才能面前站起来。冯珩顺道扶着她走,手心的温度隔着薄衫传来,顾念安有些心猿意马。不过在想到自己从前上班的时候,同样避免不了和男同事肢体接触,这样一想就好多了。
世界这么大,又这么拥挤,磕着碰着很正常。
在看到桌子上的菜之后,顾念安的眼睛几乎就沾在上面了。虾仁蒸蛋,姜葱捞鸡,水晶肉饼,山药蒸排骨,白菜煎蛋豆腐汤,再配上熬得粘稠的米粥,幸亏嘴闭得紧,否则口水直留三千尺,这奇观足以吸引一整个县衙的人过来凑热闹。
“表哥一起吃吧。”不等冯珩回答,顾念安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在美食面前,顾念安完全忘了讲规矩这件事情,她已经饿到两眼发昏,已经装不下去了。反正冯珩不是傻子,自己粗鄙的形象他定然了然于心。
冯珩的心好一会才静下来,就被她这专心吃饭的样子勾得肚子饿了起来,便也拿起了筷子。桌上这些虽然比不上都城里的,好歹比县衙厨房做出来的好多了。司景熹是讲究人,是以吃不惯也正常,不过他可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怎么会叫人送些过来?
这些都是清淡的菜,难道是司景熹知道顾念安病了,特别嘱咐的?这人居然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冯珩疑惑,司景熹连对他自己都没那么细致,当年打仗的时候,被一箭射中右胸,拖了两天两夜,只为了稳定军心,之后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才好。听说那段时间,官家就像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炮仗,大家在他面前大气不敢喘,生怕成了出气筒。
冯珩想得更远些,司景熹这些年不站党派,太子党以及萧相国的示好,他从来都是避开,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如今这么细心体贴地对顾念安,究竟是为什么呢?
顾念安非朝中臣,想得就比冯珩简单多了——大约是用来抵诊金的。若是人家明晃晃地将真金白银塞过来,自己倒是可以坦然收下,她的亲戚们定然会在她伸出手之前,就把钱推回去。罢了,跟这种位高权重之人做交易,就是这么吃亏。
倒是冯珩,让顾念安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种贵公子,做起伺候人的活亦是有条不紊。别说是她身边咋咋呼呼的海棠,就连顾老夫人身边的翠竹,都没他体贴。
冯珩原是想守着顾念安喝完药再离开的,静思走了进来,“公子,太子殿下让你过去一趟。”冯珩看向顾念安,不等他开口,顾念安拍拍胸脯,“表哥放心,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再不行外面还有侍从,可以照顾好自己,你放心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冯珩见她说话一口气不带喘,有些哭笑不得,怕是自己在这里她也不自在,“那你好好休息,等会再过来看你。”
顾念安点头如捣蒜。暗自祈祷太子能找他彻夜长谈。
冯书臣看到冯珩从顾念安的房里出来,“哥哥从顾念安房里出来了。”
顾念瑶坐直了身子,“他去哪?”
“走出院外,估计是去找太子了吧。”冯书臣适才被冯珩一顿数落,心中有些后怕,“哥哥走了,我就开着门,在这里守着,时不时过去瞧瞧。”
“书臣哥哥,你去看看能不能打探些口风。”
“可是安妹妹……”
“放心,我坐在窗口看着。”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
顾念瑶点了点头。
冯书臣不敢进去太子院里,外面守着不少近卫,只能在门外探头探脑。他脑海里有两种方案,要么就是哥哥走出来去问他,要么……他看向院墙。他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角,四处看了看,脚尖一点,双手成功攀到墙上,正甩着身子想要翻墙,就听到背后似笑非笑一句,“你是在找死吗?”
冯书臣心中一惊,手上撤了力,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抬眼,才看到说话的人,正是英国公。脚下更是一软,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司景熹一字一句道,“你妹妹病了,不去照顾她,来这里干什么?”
冯书臣哆哆嗦嗦道,“念瑶说她自己一个人在房里没事的。”
司景熹定定地看着他,冯书臣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另一个,“念瑶虽然伤了脚,她说她可以在窗边帮忙照看安妹妹。”
司景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是顾念瑶让你来的?”
“是。”冯书臣有些摸不着头脑,平日里撒谎对他来说也不难,只是今日面对司景熹看似平常的问话,自己颤抖得厉害,不敢在他面前说假话。
司景熹笑道,“回去吧,你的念瑶妹妹腿脚不便,还要照看另一个妹妹,委实有些为难。”
“好。”冯书臣松了口气,如获大赦般赶紧跑回去。
看来这小娘子的运气跟自己一样不好,周围的亲戚没一个在乎她的。
司景熹说完也不看他一眼,便径直走进了太子的房内。
“景熹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商议明日上茂山剿匪的事情,”太子的房中还有顾仲远以及冯珩,他们齐齐看向司景熹,“根据冯少卿的分析,山匪和幕后黑手已经反目,正是剿匪的好时机。”
“不错。”司景熹似笑非笑。
“你都知道了?”太子还以为自己得花费一番功夫解释这件事呢。
“当然,顾二娘子不还因此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病了?下午不还好好的吗?”太子疑惑,他记得顾念安还亲自帮自己换药呢,“顾校尉,这是怎么回事?”
顾仲远一脸懵,“念安没告诉我啊?”他下午满脑子就是庆幸念瑶伤了腿,明日没办法跟着他去剿匪了。
司景熹笑道,“想来顾校尉一心只有清剿山匪这件大事,忙得都顾不上侄女的事情了。”
顾仲远尴尬地笑了笑,太子懒得理顾家的破事,“御医明日也该到了,明日便让御医过来给本宫换药吧。”想起他的身上还有伤,“到时本宫也让御医给你看看吧。”他对顾念安的医术并不太信任。
“多谢殿下的好意,臣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自己上药。”
太子也不恼,司景熹自从父母离世之后便不太让人近他的身。思及此,摆了摆手,道,“随你。”
“殿下打算明日上山剿匪?”
“不错,冯少卿建议,此事宜快不宜迟,明日一早就出发。”
“殿下,依臣之见,明日只怕来不及了。”
“什么时候去最合适?”
“现在。”
“会不会太仓促了?”
“殿下相信臣吗?”
太子明白司景熹的用意,嘴角微扬,志在必得。
司景熹和冯珩以及顾仲远同时从太子的房中出来。顾仲远睨了一眼身边的两人,他原以为冯珩难得的成熟稳重,不曾想和司景熹走在一起,他还有这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而司景熹就像是深渊,凝视着世人,却无人知其深浅。
平日上朝,也只是远远的瞧上一眼,想不到今日居然要跟天朝的战神一块并肩作战,顾仲远觉得有些不真实。
太子此次带的是都城里的金甲军,由都城中的没落世家子弟组建而成。从前懒懒散散,毫无纪律,自从司景熹训练过之后,便成了都城中实力最强的军队之一。
眼看太子身边站着的是司景熹,尽管身经百战,不少人见到他还是有点生理性恐惧。原本集队需要一刻钟,有司景熹在场,不到半刻钟便集齐了。
士兵举着火把,围在茂山山脚下。司景熹此前已经将茂山的地势摸得一清二楚,此时上山也不算两眼一抹黑。兵贵神速,只有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才能找出幕后黑手。司景熹有预感,幕后黑手,或许正是他想找的人。
茂山隔壁的玳山,有一处金矿,原先是官矿,后来钦天监算出此矿不宜开采,否则会动摇国本,是以官家便下令封矿。司景熹得到的消息,说是发现有人暗中开采,这才查到桂县这里。没想到线索到了刘生这里便断了,只得离开,暗中盯梢。
此次太子剿匪失败,险些没了性命,定然是幕后之人认为太子威胁到他,这才急着斩草除根。自己出手救了太子,已经是暴露了,如今只得速战速决。
顾念瑶见他灰头土脸地回来,直起身道,“你怎么回来了?”
“嗯,”冯书臣现在还有些后怕,不愿再提此事,“安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顾念瑶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失败了!随意道,“房门一直关着,点着灯,看起来应该是在房里忙活吧。”
冯书臣似乎还想说什么,被顾念瑶打断了,“书臣哥哥,你帮我的脚上药吧,我想快点好。”冯书臣靠不上,只有自己亲自去争取机会了。
冯书臣点了点头,“哦,好。”
“阿嚏!”
“念瑶妹妹,你是太冷了吗?我先把窗关上吧。”
两碗药下肚,顾念安到了后半夜,烧也退了。整个人起床之后觉得松快许多,幸好。昨晚睡得饱,今日起得早。早膳吃完,隔壁还没动静,估计顾念瑶还没醒。
昨夜倒是没再见着冯珩了,不过现在,冯书臣倒是出现在她面前了。
“你好多了吗?”冯书臣昨夜原是想去看她的,结果念瑶一会要擦药,一会要吃零嘴,一会要喝水的,她行动不便,自己只得留下照顾,待到她睡时,夜已深了。
顾念安点了点头,道,“念瑶姐姐应该还没醒。”留意到他背着弓箭,问道,“你要上山打猎?”
“嗯,你和念瑶妹妹一个病一个伤,我想上山为你们打些野味过来补补身子。”县令这里的饭菜委实清汤寡水了些。
顾念安正想说什么,越过冯书臣看向背后匆匆走过之人,脑海里匆匆闪过一个念头,在她还未来得及抓住就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