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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林贵的妹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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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顾念安起了个大早,发现顾念瑶已经在等她了,正要出门,冯珩和冯书臣跟了上来。
怕顾念瑶推辞,冯珩解释道,“茂山山匪横行,你们两个女子去,不安全。”
顾念安赶紧道,“是我让他们过来的,”山匪可不熟闹着玩的,这个节点上,不谈麻烦不麻烦这种矫情的话,“除了保护我们的安全,也可以让他们帮忙摘草药呀。”顾念瑶细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是没踩过泥的,顾念安是不指望的。
顾念瑶甜甜地笑了,“我明白。”
顾念安开始分发香囊,“这是驱虫驱蛇的香囊,你们带上。”
来到山脚下,顾念安又捡了根木棍递给顾念瑶,“山路难行,用这个会好些。”
顾念瑶点了点头,本欲伸手去接,被冯书臣抢了先。
顾念安差点就破口大骂:???怎么,你一个大老爷们也得用这个?自己不会捡?
冯书臣一手握住,另一只手在木棍上摸了摸,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递给顾念瑶,“上面没刺,给你。”
顾念安:……你是把人家当傻子了吧?
顾念瑶不耐烦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是上了年纪的人才用的,“安妹妹,我不用这个。”
冯珩道,“拿着吧。”
顾念瑶只得接过,此次来槐县,自己多次违逆冯珩的意思,这次能让她来,多半是同意了她的做法,自己也该见好就收,若是没了他的助力,自己定然走不到太子面前。
事实证明,这根木棍派上了大用场。顾念瑶从小到大最大的运动量就是将冯府逛了一圈,眼前是蜿蜒的山路,难度是从地下负二层一直到地面上的二十层。脸上的脂粉早就被汗水化掉了,发髻上的珠钗就如一口大锅盖在她的头上,腰酸背痛,四肢发软,腿上就跟灌了铅一样,已经迈不开了,全靠拖着了。
冯珩见顾念瑶走得不稳,只得上前搀扶她。顾念瑶另一只手拿着木棍,是以冯书臣只得走在她前面,为她开路,时不时问她渴不渴,累不累。
相比之下,这山路对于顾念安而言便是轻松愉快。尤其是见到两个护花使者为顾念瑶忙前忙后,她更是自豪,虽然自己的行为举止并不算优雅,但至少此刻,她不需要依赖任何人。这是她上班之后明白的道理,当她不需要依赖任何一个人时,她将获得极大的自由。
当然,既然一块出门,顾念安可不会放任两个大男人只做保护顾念瑶这件事。当她看到一些长在山坡上的草药,便会让冯书臣去摘。
顾念瑶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边努力抬起头四处观察,发现四处都是山壁,“安妹妹,这山怎么如此陡峭?”山匪能将太子围攻,听起来像是在平地对战,应该不是在这里。
“山路平坦的那一侧,正是山匪家门口。这一片,是相对安全的,”顾念安指着山顶,“不过,不能到山顶,那里有山匪盯梢,防止有人从他背后包抄。”
“也就是说,他们不会来这边?”
顾念瑶单纯得让人泪目,顾念安耐心道,“肯定会啊,他们占山为王,随时都会遇到。若非不得已,没人会来。前些日子,太子殿下清剿山匪,他们如今的警惕性更高,我估摸着只能走到这里了,再往上,便会被山顶盯梢的人发现了。”所以自己是冒着生命危险带她来的,怎么样,感动吧?
顾念瑶抬眼望去,越往上,便是陡峭山壁,几乎没什么可以遮掩,从山顶上看下来,定然一览无余,“我还想再往上,”即便是累得气喘如牛,顾念瑶依旧不想轻易放弃,“安妹妹,还有什么小路,可以避开山匪?”
“不瞒你说,这就是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因为是悬崖峭壁,所以他们会将更多的人手放在另一边。”
“可这要怎么上去啊?”顾念瑶蹙眉看着光秃秃的山壁,“你不是说这样也可能会被发现?”
“你大白天上去,肯定会被发现。要上去,估计得等天色晚些,若是能声东击西,便更好了。”顾念安指了指山顶,“看到那里山壁上长着一棵歪脖子树了吗?若是沿着它下面上去,更不容易被发现。”
冯珩望着山顶,“但是太晚要爬上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训练有素。”若是能借来司景熹亲自训练黑甲卫,再加上太子这边剩下的人手,获胜的几率或许大些。
顾念瑶对父亲训练出来的兵有多大能耐还是很清楚的,只得接着问,“那另一边的路,妹妹可还熟悉?有什么小路?”
顾念安摇了摇头,“山匪占据这里许多年了,没人敢上山,若是说起小路,他们更熟。”
顾念瑶气馁,那这样下去,岂不是几乎没有获胜的希望?
冯书臣在一旁听他们讲话,发现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插话,只觉得念瑶真厉害,自小在都城长大,只在各种宴会里穿梭转圜,从未打过仗,居然懂得这么多。
顾念瑶还想往前,奈何脚下一软,幸亏有冯珩在一旁扶住她,否则她就得滚下山坡了,“多谢表哥。”顾念瑶疲惫一笑,动了动脚,“嘶”吃痛地叫了起来。
冯书臣赶紧来到她身边扶住她,“怎么啦?”
冯珩蹲下看了看她的脚踝,“应该是脚扭到了。你还能走吗?”
顾念瑶撇着嘴,摇了摇头,冯书臣来到她前面,背对着她蹲下,“起来吧,我背你。”
顾念瑶不矫情,覆身上去。顾念安远远看着被围在中间的顾念瑶,暗道,冯书臣虽然没什么脑子,但对顾念瑶是真的好。如果顾念瑶眼光不那么高,嫁与他,应该能家庭事业双丰收,无论她做什么决定,冯书臣都会毫不犹豫答应,包括入东宫当女官。
“碰”的一声在顾念安背后响起,有点像是罐子摔在身后,正想吐槽是谁这么没素质,还高空抛物,转过身就看见,在自己背后的草丛里,躺着一具尸体,看那身形,应该是个女子。
看起来应该是刚死不久,此刻从高处摔下来,七窍流血。眼珠子应该被挖出来了,两个血窟在惨白的脸上极为可怖。更可怖的是,顾念安看不到这具尸体的四肢。
顾念安没觉得自己吓了一跳。
林丹莹选专业的时候,不学临床就是因为觉得自己胆小,肯定承受不住,今日看起来倒也还好,乍看有些惊悚而已,其实也还能接受吧。早知如此,当年就去学临床了。
一股又冷又麻的感觉从脚底产生,长出了藤枝一寸一寸地从她的脊梁爬上她的天灵盖。顾念安不明白,究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如此虐杀?人都死了,还不解气吗?在她看来,可怕的不是尸体,而是人心。
冯书臣和冯珩听到巨响,又见顾念安愣在原地,“怎么啦?”顾念瑶疑惑,“安妹妹,发生什么事?”
顾念安被她这么一叫,这才回过神,四肢僵硬地转身,冯书臣正欲上前,被冯珩拦住,“怎么?”眼看着顾念安走路都走不稳,更加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别去,”顾念安这才发现自己的两片嘴唇有点僵硬,“是死人。”
冯书臣暗道幸亏没上前,自己还背着念瑶妹妹呢,万一被吓坏了可就不好了。不过这个顾念安看着畏畏缩缩,居然没有被吓到。
顾念瑶心头一惊,纵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可当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抖了一下。冯珩立刻上前查看,抬头看了山顶,远远看见有几人在上面,“你们去叫人过来。”
“好。”冯书臣不再多说,顾念瑶道,“哥哥,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
冯珩道,“无事。我会保护好自己。”他满脑子的官司。这人是谁?为何会被如此虐待?太子虽然剿匪失败,可也有让军队镇守在山脚下,怎么还会发生这种惨事?
顾念安知事关重大,也不废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冯书臣背着顾念瑶走静静地跟在后面,顾念瑶关切道,“安妹妹,你没事吧?”她担忧地望着走在前面的顾念安,一直都听不到回应,念瑶便再问了一次,冯书臣道,“顾念安,念瑶在跟你说话呢!”
顾念安微微侧过头,“我没事。”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先摇人过来要紧。
“还挺厉害,我一大老爷见到都免不得心惊肉跳。”冯书臣这下心服口服了。
回到县衙,几人叫了静思带人过去之后,顾念安径直就回了房,冯书臣叫道,“顾念安,你先过来帮念瑶看看脚。”
“不用了表哥,”顾念瑶皱眉,“安妹妹受到了惊吓,你让她回房休息吧。”虽然顾念安很平静,但若是换做自己遇到这种事,定然会被吓着。自己是姐姐,应该体谅妹妹。
“那总得跟她拿一下药啊,你这脚伤也不能耽误,”冯书臣将顾念瑶轻轻放下,“我看她不哭不闹,也没什么事,就依你,我去跟她拿药酒,我帮你擦。”这样就不费什么事了。
顾念安拿给冯书臣药酒,只说自己浑身是汗,想要沐浴。冯书臣便让她好生休息,拿着药酒跑向顾念瑶的房里。
冯珩一回到府衙,越想越觉得蹊跷,便静思去调查女尸的身份。自己则去县衙调来卷宗,一一查看。
据他所知,这群山匪早年也是盘踞在茂山上,以打猎为生,偶尔打劫过路人的钱财,并无伤人性命的传闻。县衙不欲惹是生非,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
看他们的动作,应该不欲引起过多的注意。
后来不知怎的,一批秦王进献给太后的生辰纲被劫持了,这才惊动了朝廷,太子为表孝心,请命领军清剿山匪。
从头到尾,只有劫财。
很快,冯珩的面前就堆满了小山般的卷宗。静思站在一旁,公子这一看,估计能到天黑。旁人只道公子是踩着宗室的门楣才得以年纪轻轻当上大理寺少卿,可这背后艰辛又有谁知道?
无论狂风暴雨,无论祁寒酷暑,一旦有案件,公子能毫无不犹豫立刻出门。有时看卷宗都能看一整个晚上,隔天眼里都是红血丝。这才能办成一件又一件的案子。
正当冯珩用完午膳不久,静思收到消息,“公子,人查出来了,是林贵的妹妹。”
“林贵?”
“是,县令让林贵去指认,林贵亲口承认。”
冯珩思忖,难道要挟林贵的,是山匪?根据林贵所说,要挟他的人带着面具,并且能威胁他的家人,单凭这个就不是几个山匪能完成的。现在此举,意欲何为?
冯珩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带我去见林贵。”
如果说昨日面临生死关头林贵还算顶多慌乱了些还算镇定,那么今日的他,眼神空洞,头发凌乱,一动不动,就像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在你妹妹死之前,你最后见她是什么时候?”
林贵半晌才意识到有人跟他说话,有气无力道,“在林将军跟随太子来茂山清剿山匪的时候,妹妹曾经给我送过她自己做的鞋子。”
如此,应该是那个时候被盯上了。
“那你可知你妹妹被山匪抓走了?”
“不知。”
冯珩思忖,若是山匪想要威胁他,定然会告诉他这件事情。林贵不知道,待到招供了之后就将人杀了,丢到他们面前来了……他心念一闪,嘴角微扬,看来,剿匪就要成功了。
司景熹听完桉久的情报,“看来,山匪已经成了弃子了。”
自从他们抓了谢辰,没有了接头的人,他们只得铤而走险,让山匪去接头取金矿。一旦有人路过茂山,便打劫恐吓,为的就是不让人接近。前些日子正是他们接头,自己让人假扮山匪劫取生辰纲,正好引起朝廷的注意。
“主君接下来该怎么做?”
“既然冯珩知道那是林贵的妹妹,自然也就知道,这是顾氏立功的机会。”
“冯少卿?”桉久疑惑,他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急功近利之人。
司景熹冷笑,“我是说,那个顾念瑶。”今日几人上茂山,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嘛。说什么跟顾念安去采药,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