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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午粥话防,马具验疑 ...


  •   日头升到半空时,凉州城的炊烟渐渐淡了,粥铺前的石板路上还沾着清晨的湿气,混着玉米粥的甜香飘得很远。

      沈砚跟着张老汉和阿牛走到粥铺门口,就见老板正用粗瓷碗给流民盛粥,蓝布围裙沾了点粥渍,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却笑得格外实在。

      “沈公子,可算盼着您了!”老板一见他,连忙放下勺子,用围裙擦了擦手,“今天的玉米粥熬得稠,还加了点野菜碎,您快尝尝。”

      说着就从灶上端来一碗,热气裹着香味扑在沈砚脸上,碗里的玉米粒颗颗分明,泛着浅黄的光泽。

      阿牛早就拉着张老汉找了张矮桌坐下,手里拿着刚烙好的麦饼,咬得“咯吱”响。

      沈砚走过去坐下,刚喝了口粥,就见瘦高个背着竹筐从马医棚方向过来,灰布短打的领口沾了点草药汁,竹筐里还放着个小陶罐,上面贴着“紫花地丁粉”的标签。

      “沈公子,赵兽医让我把这个送官仓存着,官仓的药品区专门留了通风的架子,不怕受潮。”

      瘦高个把陶罐放在桌上,又从怀里掏出张纸条,“这是今天的草药清单,蒲公英晒了三筐,艾草两筐,官仓管理员已经记在台账上了,说每十天会盘点一次。”

      沈砚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是一笔一划写得认真,末尾还画了个小马蹄的符号。

      “辛苦你了,下午要是有空,去看看城西的水渠,别让杂草把口子堵了,玉米地还得靠它浇水。”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官仓里预留的玉米种子你见过吧?放在粮食区最里面的陶罐里,标注了‘补种专用’,跟张老汉说一声,让他放心。”

      瘦高个连忙点头,拿起陶罐就往官仓走,脚步轻快得像阵风。

      张老汉喝了口粥,放下碗说:“沈公子,您放心,水渠的事我让王二盯着呢,每天都派人去清理,保证水流通畅。昨天我还去官仓看了补种的种子,满满两大罐,就算真遇到暴雨冲了苗,也能及时补种。”

      “那就好。”沈砚笑着说,又想起货郎的事,“萧将军跟校尉定了,货郎大概率会选清晨六七点进城,那会儿流民多,容易混进来。”

      “到时候校尉会分两班守城门,换班避开早晚高峰,还让粥铺老板帮着认人,您天天在门口摆摊,要是见着陌生货郎,记得多留意。”

      粥铺老板刚好端着粥过来,闻言连忙应道:“沈公子放心!我昨天已经看过货郎的画像了,高鼻梁,留着小胡子,一准能认出来。要是他敢来,我就悄悄让伙计去将军府报信。”

      阿牛嘴里塞满了麦饼,含糊不清地说:“沈公子,我也会留意!要是见到货郎,我就去告诉萧将军!”

      张老汉拍了拍他的头,笑着说:“你呀,先把饭吃干净再说。”阿牛吐了吐舌头,赶紧端起碗喝粥。

      粥铺里的流民渐渐多了,都捧着碗坐在矮桌旁,小声聊着天。

      有个流民说昨天去玉米地除草,看到苗又长高了点;还有个说李婶织的布快好了,月底就能给学堂的孩子做棉衣。

      沈砚听着,心里觉得踏实,凉州就像这碗玉米粥,慢慢熬着,就熬出了烟火气。

      沈砚刚从粥铺起身往铁匠铺走,城西土坡后的灰布斗篷就动了动。

      斗篷下的人攥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玉米地的轮廓,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是黑风部落的探子,昨天混进城时,本想跟着除草的流民去玉米地,却被王二拦了下来。

      当时王二扛着锄头,灰布短衫的裤脚沾着泥,眯着眼打量他:“你是新来的流民?没见过你啊,玉米地在城东,别往城西乱逛,最近查得严。”

      他当时心里一紧,只能顺着王二的话往城东走,结果绕了半天都是青稞地,连玉米苗的影子都没见着。

      现在他盯着沈砚的背影,想跟上去看看铁匠铺的位置,却见街角窜出个半大孩子。

      是阿木的同乡小石头,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短褂,手里攥着根木棍,看似在追蝴蝶,脚步却始终跟着他。

      探子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凉州的流民竟也帮着盯梢,不敢再跟,悄悄把羊皮纸塞进内衫,贴着土坡往城外溜。

      路过城门时,他瞥见校尉正领着士兵撒滑石粉,旁边还放着本厚厚的名册,几个士兵正轮流看货郎的画像,心里更慌。

      拓跋烈说凉州好骗,可看这阵仗,连换班都避开了早晚高峰,怕是货郎还没进城,就先被识破了。

      他得赶紧把消息传回部落,不然等拓跋烈的十万大军断了粮,黑风部落的粮草也保不住。

      吃完午饭,沈砚往学堂走。

      路过铁匠铺时,就见老铁匠正坐在门口的木凳上,手里拿着块铜片,在马镫上刮来刮去,阿木蹲在旁边,手里拿着小锤子,时不时敲敲马镫铜钉,听声音辨真假。

      老铁匠的藏青色短褂沾了不少铁屑,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手里还攥着官府发的木牌,刻着“凉州铁匠铺”的字样,阳光照在木牌上,泛着浅棕的光。

      “沈公子来了!”阿木先看见他,连忙站起身,手里的小锤子还没放下,脸上沾了点黑灰,像只小花猫。

      他攥着锤子的手紧了紧,小声说:“刚才我跟师傅练敲铜钉,已经能分清真假声了,以后就算货郎的马具做得再像,我也能辨出来。”

      老铁匠也跟着起身,把铜片揣进怀里,笑着拍了拍阿木的肩膀:“这小子不仅学得快,还上心,昨天跟我说,以前在北燕看见过骑兵因为马具断了摔下来,现在想学好手艺,给咱们凉州的骑兵打最结实的马具,不让他们吃这种亏。”

      沈砚愣了愣,随即笑了:“有这份心就好。等货郎的事过了,让老铁匠教你打掺铜的马掌,学会了我就跟官仓报备,让你当铁匠铺的正式帮工,以后也算有门手艺傍身。”

      阿木眼睛一亮,用力点头,手里的锤子都差点掉在地上:“真的吗?谢谢沈公子!我一定好好学!”

      老铁匠也乐了,把木牌揣进内衫:“放心,我肯定好好教。这小子心思细,以后说不定能成个好铁匠。”

      沈砚走过去,拿起旁边的马镫看了看,铜钉严丝合缝,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货郎要是来了,您先看他有没有本地商户陪同,再用铜片刮马具,查有没有掺差料。”

      他叮嘱道,又指了指木牌,“这木牌别丢了,是防伪的关键,要是货郎拿假木牌来,您仔细看看背面的暗纹,真木牌的暗纹是斜着的,假的一般是直的。”

      老铁匠拍了拍胸口:“放心,我记着呢!昨天里正还来教我认暗纹,看了好几遍,错不了。要是货郎敢来骗我,我一准能识破。”

      阿木也跟着点头,手里的锤子握得更紧了,他一定要学好手艺,给凉州的骑兵打最好的马具。

      沈砚和老铁匠聊着马具时,城西的水渠边,王二正扛着锄头清理杂草。

      他的灰布短衫被汗水浸得发潮,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沾了不少泥水,却半点不在意。

      昨天沈公子说“水渠堵了,玉米苗就渴死了”,他特意跟里正申请,每天中午来巡查。

      王二蹲下身,用锄头轻轻拨开渠里的狗尾草,怕把渠底的土挖松。

      渠水很清,能看见水底的小石子,他用手捧了点水尝了尝,不咸不涩,心里踏实不少,这样的水浇苗,玉米才能长得壮。

      往前走了几步,他发现渠边有个小缺口,连忙从怀里掏出块粗布,蹲下来把缺口堵上,又用锄头培了点土压实,嘴里念叨着:“可不能漏水,张老汉的玉米苗还等着喝水呢。要是真漏多了,补种的种子再好也没用。”

      堵好缺口,王二又沿着水渠走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漏洞,才扛着锄头往玉米地方向走。

      路过青稞地时,他看见几个流民在除草,笑着喊:“水渠通着呢,昨天我去官仓看了,补种的玉米种子也备足了,就算下暴雨冲了苗,咱们也能及时种上,大家放心干活!”

      流民们齐声应着,手里的锄头挥得更有劲了。王二看着绿油油的青稞苗,心里盼着秋收,到时候收了粮,大家就能顿顿吃上饱饭了。

      沈砚笑着点头,又跟他们聊了会儿马具制作的事,才往学堂走。

      学堂门口的老槐树上,几只麻雀在枝头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叫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周先生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本旧书,青布长衫的衣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根木簪固定着,显得格外儒雅。

      “沈公子,您来了。”周先生笑着打招呼,把他往学堂里让,“孩子们刚吃完午饭,正在院子里玩,您要不要先坐会儿,喝杯茶?”

      沈砚点头,跟着他走进学堂,里面摆着几张矮桌,都是用粗木做的,桌面打磨得很光滑,孩子们的石板整齐地放在桌上,上面还留着早上写的“山”字。

      周先生给沈砚倒了杯热茶,茶杯是粗瓷的,上面画着简单的兰草图案。

      “昨天跟您说想编本凉州本地的教材,把玉米种植、草原常识写进去,让孩子们多了解家乡。”

      周先生坐在对面,手里摩挲着旧书的封面,“我这几天整理了些教案,您要是有空,帮我看看,提提意见。”

      说着,周先生从怀里掏出几张粗麻纸,上面用毛笔写着教材的大纲,字写得工整秀丽,还画了简单的玉米苗、战马的图案,方便孩子们理解。

      沈砚接过来看了看,大纲分了“农事”“军事”“常识”三部分,农事里写了玉米的种植步骤,还特意加了“补种注意事项”。

      “若玉米苗受损,需3日内补种,补种间距调整为八寸”,军事里讲了战马的基本常识,常识里有凉州的山川河流,内容很全面。

      “写得很好,既实用又易懂,孩子们肯定喜欢。”

      沈砚赞道,又指了指“农事”部分,“这里可以加一段‘如何防蚜虫’,最近玉米苗容易生蚜虫,让孩子们也了解下,回家还能帮着大人干活。”

      周先生连忙点头,从怀里掏出支炭笔,在大纲上添了“防蚜虫:撒草木灰”几个字,动作认真又细致。

      两人正聊着,就见李婶背着纺车从学堂门口路过,蓝布褂子的袖口沾了点棉絮,手里拿着个布包,里面是刚纺好的棉线。

      “周先生,沈公子!”李婶笑着打招呼,“刚去官仓领了点棉花,准备给学堂的孩子做棉衣,您看这棉线够不够?”

      说着就打开布包,里面的棉线白生生的,像银丝般缠在锭子上。

      周先生走过去看了看,笑着说:“够了,李婶的手艺好,做出来的棉衣肯定暖和。孩子们要是知道有新棉衣穿,肯定高兴。”

      李婶笑得合不拢嘴:“都是为了孩子,应该的!等棉衣做好了,我就送过来,让孩子们冬天能暖暖和和的上学。”

      沈砚也跟着道谢,又跟李婶聊了会儿纺线的事,李婶才背着纺车走了。

      周先生看着李婶的背影,笑着对沈砚说:“凉州的人都很朴实,也很热心,能在这里教书,我心里踏实。以前在北燕,战乱不断,孩子们想上学都难,哪像现在,能安安稳稳地读书,还能学实用的知识。”

      沈砚点点头,想起自己穿越过来的日子,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到现在能和萧彻一起守着凉州,看着流民们安居乐业,心里满是感慨。

      “以后凉州会越来越好的,学堂会有更多的孩子,玉米地会有更好的收成,骑兵会越来越强,没人能再欺负我们。”沈砚轻声说,眼里满是坚定。

      周先生看着他,笑着点头:“我相信,有您和萧将军在,凉州一定会越来越好。我也会好好教书,把孩子们教好,让他们以后能为凉州出力。”

      沈砚起身告辞后,学堂院子里很快热闹起来。

      扎着羊角辫的妞妞举着石板跑过来,石板上画着株歪歪扭扭的玉米苗,叶子涂成了浅绿:“先生,先生,您看我画的玉米苗,要是被暴雨冲倒了,是不是就要补种呀?”

      周先生蹲下身,接过石板,用炭笔在玉米苗顶端画了个小小的玉米棒,笑着说:“对呀,要是苗倒了,咱们就用官仓里预留的种子补种,3天内种好,还得把间距调小些,这样新苗才能长得壮。等秋天到了,还是能结出甜甜的玉米。”

      妞妞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知道了!以后我去玉米地,就帮张爷爷看苗,要是有倒的,我就告诉他赶紧补种。”

      旁边的小男孩铁蛋也凑过来,手里的石板上写着个歪歪的“马”字:“先生,昨天我看见骑兵叔叔的战马了,好高好大!您教材里写的‘战马要喂苜蓿’,是不是就是城外种的那种草呀?”

      周先生摸了摸铁蛋的头,点头道:“对呀,苜蓿草有营养,战马吃了才有力气跑。以后铁蛋去城外玩,要是看见有人破坏苜蓿地,要记得告诉萧将军哦。”

      铁蛋用力攥紧拳头:“我记住了!我要保护战马,保护凉州!”

      孩子们围在周先生身边,七嘴八舌地问着问题,院子里的笑声像风铃般清脆。

      周先生看着孩子们的笑脸,拿起桌上的教材大纲,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在凉州教书,能守着这样的笑脸,比什么都重要。

      沈砚往将军府走的路上,路过城门口,就见校尉正领着几个士兵,在城门口撒滑石粉,准备留货郎的马蹄印。

      校尉的深褐色劲装沾了点滑石粉,手里拿着个小秤,旁边放着商户名册和货郎的画像,粥铺老板正站在旁边,仔细看着画像,嘴里念叨着:“高鼻梁,小胡子,记牢了。”

      “沈公子!”校尉见了他,连忙走过来,手里的秤还没放下,“按萧将军的安排,我们分了两班,早班从卯时到未时,晚班从未时到亥时,换班避开了清晨和傍晚。粥铺老板也来帮忙认人,您放心,只要货郎敢来,一准跑不了。”

      沈砚点点头,看了看城门口的滑石粉,薄薄一层,刚好能留下马蹄印,又翻了翻商户名册,上面记着凉州所有商户的名字和地址,还有备注的联系方式。

      “做得好,要是货郎来了,别惊动他,先稳住,等他拿出马具和推荐信,再仔细查。”他叮嘱道,“要是发现问题,先扣下他的马具,再派人去将军府报信,我和萧将军会尽快过来。”

      校尉连忙应下,把名册揣进怀里:“放心,沈公子,我记着呢!一定不会让货郎得逞。”沈砚又跟他聊了会儿防御的细节,才往将军府走。

      将军府的院子里,萧彻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骑兵训练日志”,深青色劲装的衣摆搭在石凳上,阳光照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形。

      他的头发用根黑色的发带束着,几缕碎发落在额前,显得格外英气。

      见沈砚回来,萧彻放下日志,起身走过去,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小本子,翻开看了看,上面记着上午的安排和注意事项,还特意标注了“官仓物资盘点:每十天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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