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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密信传疑,秋田察苗 ...


  •   亲兵刚走,帐帘又被掀开,黑风部落使者裹着件兽皮大衣走进来,腰间别着把弯刀,靴底沾着的雪沫落在地上,很快化成水。

      他径直走到案前,拿起桌上的狼牙项链,那是去年拓跋烈抢他的,现在却被随意扔在案上,语气里满是嘲讽:“将军要是再拿不到凉州的军情,我们部落可不会再给您提供粮草了。”

      拓跋烈猛地攥紧刀柄,狼头纹的护手硌得掌心生疼,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本将军说了,三日内必出情报!你们要是敢断粮草,就别怪我把黑风部落卖给西羌,到时候你们连草原都待不住!”

      使者却不怕,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羊皮卷,扔在拓跋烈面前:“我们部落的探子说,凉州的玉米已经冒芽了,等他们秋收,粮草就够撑到冬天。将军要是明天还没动静,我们就撤兵,让您自己跟萧彻打去。”

      拓跋烈盯着羊皮卷上画的玉米地,眼里的阴鸷更重。他知道黑风部落想坐收渔利,可十万大军现在缺粮,只能忍。

      “你们等着,”他低吼道,“明天货郎要是得手,我就把凉州的战马数量告诉你们;要是失手,我就亲自带一队人去烧了他们的玉米地,让他们没粮可收!”

      使者冷笑一声,收起羊皮卷,转身时兽皮大衣扫过案角的油灯:“最好如此,不然我们部落的弯刀,可分不清敌友。”

      帐帘落下,拓跋烈一拳砸在案上,密信被震得飞起,落在满是枯草的地上。

      他走到帐口,望着凉州的方向,夜色里的城影像头蛰伏的兽,让他恨得牙痒痒。

      拓跋烈走到帐口,望着远处凉州的方向,夜色里只能看见模糊的城影。

      他抬手摸了摸颈间的狼牙项链,那是去年征服黑风部落时抢来的,现在却要对着那群蛮夷低头。

      “萧彻,沈砚……”他低声念着两个名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们等着,本将军迟早踏平凉州,把你们的玉米地、学堂,全烧个干净!”

      凉州城外的小客栈里,油灯的光昏昏沉沉,将西域货郎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

      他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桌旁,手里攥着张刚买来的假推荐信,指尖反复蹭过纸上“北燕云州铁匠铺”的朱砂印章。

      那是他花三两银子,从个逃来的北燕落魄铁匠手里买的,印章边缘还沾着未干的红泥,边角毛糙得一看就没用心刻。

      货郎把信塞进内衫,又慌慌张张翻开脚边的马具箱子。

      箱子里的马镫被他撬开过,铜钉缝隙里藏了点磨成细粉的“软筋草”,他听拓跋烈的人说,这草粉沾在马具内侧,战马啃咬时会误食,到时候腿软站不起来,骑兵就成了废人。

      可一想到白天在城门口,校尉说“必须让凉州老铁匠亲自核验马具”,他就忍不住心慌,老铁匠打了一辈子马具,铜钉有没有被动过手脚,肯定一摸就知道。

      “掌柜的,再来壶烧刀子!”货郎朝门外喊,声音里带着点虚张声势的颤音。

      店小二端着酒壶进来,瞥了眼箱子里泛着冷光的马具,撇撇嘴:“客官是要去凉州卖马具?最近城里查得严,连马镫铜钉都要敲着听声,您可别带些假货进去。”

      货郎心里一紧,手不自觉攥紧了酒壶,强装镇定:“我这是西域来的好货,正经生意,推荐信都有。”

      店小二没再多问,放下酒壶就走了。

      货郎端起酒杯,酒液晃得厉害,他盯着杯里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拓跋烈的话,“要是被识破,就假装谈崩跑路,别留下痕迹”。

      可他心里清楚,凉州城门守得严,真要跑,未必能跑得掉。

      他又摸了摸内衫里的推荐信,朱砂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烫得像火。

      明天要是混不进去,不仅三两银子白花了,拓跋烈那边也没法交代。

      货郎叹了口气,仰头灌了口酒,辛辣的酒液烧得喉咙疼,却压不住心里的慌,这趟买卖,怕是要把命搭进去。

      凉州城的天刚蒙蒙亮,沈砚就被窗外的鸟鸣吵醒。

      他揉了揉眼睛,起身推开窗户,晨雾还没散,老槐树上挂着几滴露水,风里带着点玉米地的泥土香。

      刚洗漱完,就见萧彻从院外走进来,深青色劲装的衣摆沾了点草屑,手里拿着个布包,额角还有层薄汗。

      “刚去城门口看了看,校尉已经按安排备好了秤、滑石粉,还有商户名册。”

      萧彻把布包递给沈砚,里面是刚买的热麦饼,还冒着热气,“我跟校尉说,货郎的马具不仅要让老铁匠敲听声音、称重。”

      “软筋草藏在铜钉里会重半斤,还得查他的推荐信:本地商户得持官府发的木牌陪同,外来商户要对照名册,没登记的直接扣下。”

      沈砚接过麦饼,咬了一口,麦香里带着点芝麻的味道:“木牌是给本地铁匠铺做的防伪标识?”

      萧彻点头,坐在石凳上拿起水壶倒温水:“嗯,上周就让里正统计了所有商户,给老铁匠铺、粥铺都发了刻着‘凉州官印’的木牌,外来人想伪造难。校尉还说,要是货郎拿不出本地商户陪同,就算有推荐信也不让进。”

      “考虑得真周全。”沈砚放下麦饼,从怀里掏出小本子,在“防货郎”那栏补了“查商户木牌、对照名册”,又想起赵兽医提的软筋草,补充道。

      “等会儿去马医棚,得问问赵兽医,解软筋草的紫花地丁备够了没,别等战马中毒了才慌。”

      萧彻应下,指尖在本子上点了点:“老张那边也有消息,周先生的笔迹和路线都没问题,但还是让李婶多跟孩子聊聊,别漏了细节。”

      “老张那边呢?周先生的笔迹认完了吗?”沈砚一边吃,一边问道。

      萧彻坐在石凳上,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温水:“认完了,老张说周先生的字是北燕常见的教书先生字体,没看出问题。里正也问了几个流民,有两个说逃难时见过类似的教书先生,路线也对得上。”

      “那就好,不过还是得盯着。”沈砚放下麦饼,从怀里掏出小本子,上面记着今天要做的事。

      “上午去玉米地看看出苗情况,顺便跟张老汉说防蚜虫的事;下午去学堂听周先生讲课,问问他编教材的想法;晚上再跟赵兽医核对解毒草的储备。”

      萧彻凑过去看,指尖在“玉米地”那行字上点了点:“我跟你一起去玉米地,顺便看看苜蓿的长势,骑兵训练得靠苜蓿喂战马。”

      两人吃完早饭,并肩往城外走。

      晨雾渐渐散了,街边的流民家陆续开门,李婶正坐在院门口纺线,蓝布褂子的袖口沾了点棉絮,见了他们,连忙笑着打招呼:“沈公子,萧将军!阿牛早就去玉米地帮张爷爷了,说要看着玉米出苗!”

      “婶子早,您慢慢纺,缺棉花就跟官仓说。”沈砚笑着回应。

      李婶点头,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昨天纺的线够织半匹布了”,才继续低头纺线,纺锤转得飞快,棉线像银丝般缠在锭子上。

      往玉米地走的路上,田埂边的青稞苗已经长到半指高,绿油油的一片,几个流民蹲在地里除草,手里的小锄头轻轻拨开泥土,怕伤了苗。

      见了沈砚和萧彻,他们纷纷起身,王二笑着说:“沈公子,您看这青稞苗长得多好,再过两个月就能收了!按您说的,除草的流民都记了名,到时候就能分粮食。”

      “长得不错,记得多浇点水,最近天旱。”

      沈砚蹲下身,指尖碰了碰青稞苗的叶子,带着点晨露的凉意,又转头对王二说,“让大伙多烧点草木灰,下周开始,每周给青稞苗撒一次,防蚜虫,去年邻村的麦子就是被蚜虫啃了,减产不少。”

      王二连忙应着,掏出小本子记下来:“您放心,我今天就安排人烧,保证按时撒。”

      萧彻站在旁边,目光扫过远处的草原,骑兵已经开始训练了,马蹄声“哒哒”的,在晨雾里传得很远。

      张老汉的玉米地就在前面,远远地就看见阿牛蹲在田埂上,灰布短衫的领口沾了点黄泥,手里拿着根小木棍,正往土里戳着什么。

      张老汉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手里拿着“秋耕日志”,封皮上还记着“灌溉:每日3人,每亩2桶水”,时不时抬头看看玉米地,脸上满是期待。

      “张爷爷,沈公子和萧将军来了!”阿牛先看见他们,连忙站起身,手里的小木棍还沾着点泥土。

      张老汉也跟着起身,藏蓝色短褂的腰间系着麻绳,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沾了泥的小腿:“沈公子,萧将军!你们快来看看,玉米已经冒芽了!”

      沈砚和萧彻走过去,果然见泥土里冒出点点浅绿,像撒了把绿星子,每颗种子都长出了两片小芽,嫩得能掐出水来。

      “长得很好,比我预想的还快。”沈砚笑着说,又指了指旁边的空地,“这里可以种点豆子,跟玉米套种,能多收点粮食。对了,草木灰备了吗?玉米苗期怕蚜虫,每周得撒一次。”

      张老汉连忙翻开支耕日志,在“防虫”那栏画了个“草木灰”的符号:“备着呢!昨天就让流民烧了两筐,就等您说啥时候撒。灌溉的事也安排好了,每天派3个人挑水,保证每亩地浇够2桶,不会旱着苗。”

      阿牛在旁边凑趣:“沈公子,我也能帮忙撒草木灰!我力气大,一次能背半筐!”

      沈砚笑着点头:“好啊,那以后撒草木灰的事就交给你,记着别撒太多,不然会烧苗。”阿牛用力点头,眼里满是欢喜。

      几人在玉米地待了会儿,萧彻忽然想起苜蓿地的事:“我去看看苜蓿,你们先聊着。”

      他往草原方向走,深青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田埂尽头。

      沈砚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弯了弯,转头又跟张老汉聊起秋收后的粮食分配,阿牛在旁边听得认真,时不时插句嘴,说要帮着记账。

      铁匠铺的火炉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苗舔着铁块,把阿木的脸映得通红。

      他蹲在炉边,手里拿着块烧得发红的铁,正试着按老铁匠说的“掺铜屑”打马掌。

      灰布短打的领口沾了不少铁屑,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他却半点不敢分心,眼睛紧紧盯着铁块,生怕火候过了。

      “阿木,铜屑撒匀点,别堆在一块!”老铁匠坐在旁边的木凳上,手里拿着小锤子敲着块旧马掌,见阿木把铜屑撒得不均匀,连忙提醒。

      老铁匠怀里还揣着块官府发的木牌,刻着“凉州铁匠铺”和小官印,是昨天里正送来的,说外来商户要合作,得先看这个。

      阿木赶紧停下,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磨得细细的铜屑,他小心翼翼地捏了点,一点点撒在铁块上,动作轻得像怕惊着什么。

      “昨天沈公子说,今天可能有货郎来卖马具,您的木牌可得收好,别被人骗了。”阿木一边撒铜屑,一边说道。

      老铁匠笑着点头,从怀里掏出木牌晃了晃:“放心,这木牌背面有暗纹,假货仿不来。等货郎来了,我先看他有没有本地商户陪同,再拿木牌比对,错不了。你记的马镫尺寸呢?拿出来再对对,别等会儿查的时候慌。”

      阿木连忙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小本子,翻开画着马镫的那页,上面用炭笔标着“铜钉缝隙:半指宽”“马镫高度:一尺二”,都是他昨天仔细量的。

      “我昨天还试了敲铜钉,真的声音脆,我用小石子敲过。”他说着,拿起旁边的小锤子,轻轻敲了敲马镫铜钉,“叮”的一声,清亮的声音在铁匠铺里回荡。

      老铁匠笑着点头:“不错,明天货郎来,你就跟在我旁边,看看他的马镫铜钉对不对尺寸,声音脆不脆。”

      阿木眼睛一亮,握着小锤子的手更紧了:“我知道!要是不对,我就告诉您!”

      他又把铁块放进火炉,这次比刚才更小心,火苗的温度烤得他胳膊发烫,却觉得浑身都有劲儿,能帮着查货郎,能给战马打马掌,他也是在守护凉州了。

      马医棚的晨雾还没散,赵兽医正领着两个老弱流民晒草药。

      流民李伯蹲在竹筐旁,把紫花地丁摊开,灰布短衫的袖口沾了草药汁,动作慢却仔细:“赵大夫,这就是解软筋草的药?晒透了磨成粉,战马吃5克就行?”

      赵兽医手里拿着药杵捣艾草,旁边还放着个小陶罐,贴着“紫花地丁粉”的标签,里面已经装了小半罐。

      “对,这草能解软筋草的毒,战马误食后腿软,喂了粉半个时辰就能缓过来。昨天让你们熬的桐油膏够不够?战马蹄子裂了,得靠这个润,不然跑起来疼。”

      另一个流民王婆连忙从棚角拖出个陶罐,掀开盖子,里面的桐油膏泛着浅黄:“够呢,熬了两罐,还按您说的加了蜂蜜,更润蹄子。我家阿孙以前脚裂,涂了加蜂蜜的油膏就好,战马用肯定也管用。”

      她又指了指棚外的水渠:“瘦高个昨天带人修好了水渠,现在浇水方便,这些草药每天都能晒到太阳,干得快。”

      赵兽医笑着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记着每匹战马的健康情况,还有“每日换药:检查伤口渗血,撒止血粉”的备注。

      “你们记着,每天换药时要看看伤口有没有渗血,要是有,就多撒点止血粉;要是发现战马腿软,赶紧喂紫花地丁粉,别耽误。”

      “沈公子说了,咱们流民能在凉州安家,全靠骑兵守着,战马就是咱们的靠山,可不能让它们出事。”

      李伯和王婆齐声应着,手里的活计更快了。

      李伯把紫花地丁摆得更匀,王婆则去翻晒艾草,晨雾里,三人的身影在草药堆旁忙碌,透着股踏实的劲儿,他们都想快点备好药,不让货郎的坏心思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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