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冠军 ...
-
2024年8月，巴黎的夏风裹着塞纳河的湿气，吹得奥林匹克马术赛场的白色帆布帐篷簌簌作响，像是谁在轻轻拍打着鼓面。
艾薇牵着月光的缰绳站在场地中央，指尖反复摩挲着皮革上被岁月磨出的温润痕迹——这匹雪白色的温血马刚完成最后一轮障碍赛，前蹄还沾着深绿色的草皮碎屑，额前的鬃毛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滑的皮肤上，像层薄薄的纱。
裁判席上方的电子屏亮起分数的瞬间，看台上爆发出的欢呼声差点掀翻了顶棚。艾薇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法语和英语反复喊着，混着“冠军”的字眼，像滚烫的潮水似的往耳朵里涌。
她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低头看着月光时，眼眶一下子热了。
“我们做到了，月光。”她声音发颤，抬手摸了摸马的额头，那里还带着比赛时的温热，“这次不是铜牌了，是金牌。”
月光像是真的听懂了，甩了甩尾巴，用柔软的嘴唇轻轻拱了拱她的肩膀，还顺势把脑袋靠在她颈窝里蹭了蹭。
艾薇笑着拍它的脖子，刚想转身去找教练，身后忽然冲过来一个人，带着熟悉的柑橘调香水味，还混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结结实实地把她抱进了怀里。
“艾薇！你赢了！你真的赢了！”马克斯的声音比平时在赛车里喊指令时还要激动，连带着呼吸都不稳，胸腔的震动透过衣服传到她身上，“我就知道你可以，从东京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早晚能拿金牌！”
艾薇被他抱得有点喘不过气，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先松开点，我快被你勒断气了——而且月光还在旁边看着呢。”
马克斯赶紧松开手，退开半步时，艾薇才看清他的脸。F1赛车服的外套被他随意搭在胳膊上，里面的白色T恤沾了点汗，贴在胸口。最显眼的是他的眼睛，红得像刚哭过，睫毛上还挂着两颗没掉的眼泪，一眨就顺着脸颊滑下来，在下巴尖上挂了会儿，才滴在T恤上。
“喂，”艾薇忍不住笑了，伸手用指腹擦了擦他脸颊上的泪痕，“F1世界冠军怎么还哭了？比你自己在蒙扎拿分站冠军还激动？”
马克斯赶紧别过脸，用袖子蹭了蹭眼睛，又转回来盯着她笑，有点不好意思：“能一样吗？你这可是奥运金牌。”
他伸手帮她把歪了的马术帽扶正，指尖碰到她耳尖时顿了顿，像是怕烫着似的，又很快移开，“还记得东京吗？你拿铜牌那天，站在领奖台上咬奖牌，太用力差点把自己舌头咬到，当时我在台下都替你疼。”
“哪有那么夸张！”艾薇瞪他一眼，却忍不住想起三年前的东京湾体育馆。回想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艾薇有训练时，他就不怎么说话，安安静静待在旁边，帮她给月光刷毛——他刷得特别仔细，连马蹄缝里的泥都抠得干干净净；会在她练习跳跃摔下马时，比教练跑得还快冲过来扶，皱着眉问她“疼不疼”，却从不说别的。
“那时候你跟乔治在一起，”马克斯忽然开口，声音放轻了些，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每次来马场，都得先问乔治‘你今天去不去’，要是他不去，我才敢来。”他伸手牵住她的手，指尖扣得很紧，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里发暖，“我坐在看台上，看着你跟他拥抱，跟他分享奖牌，连句‘恭喜’都不敢说得太大声，怕打扰你们。”
艾薇心里软乎乎的，反手握了握他的手：“那你现在如愿了，不仅能大声说恭喜，还能第一个冲过来抱我。”她抬头看了眼远处正朝他们挥手的教练团队，又转回来对着马克斯笑，“不过你刚才哭的样子，被你车队的工程师看到，估计要截图发在车队群里，笑你一个赛季。”
“他们敢？”马克斯挑眉，故意装出凶巴巴的样子，可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再说了，我女朋友拿奥运金牌，我激动得哭一下怎么了？又不丢人。”
他忽然凑近，在她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像只偷糖吃的小松鼠，“对了，今晚我订了你爱吃的那家法餐厅，就在香榭丽舍大街旁边，我们去庆祝一下？”
“月光呢？”艾薇指了指旁边正低头啃草的马，月光像是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嘶”了一声，甩了甩尾巴，“总不能把它丢在马厩里，让它一个人吃干草吧？”
马克斯早就想好了，笑着往帐篷那边指：“我来之前就跟你助理说了，让她买了月光最爱的那种脆苹果，刚才已经送过来了。”他顿了顿，又得意地补充，“而且我跟马厩的管理员聊过了，今晚给它加双份燕麦，再放一把它喜欢的苜蓿草，保证比我们吃得还好。”
艾薇被他的细心逗笑了，点点头：“行，那我先去跟教练复盘一下比赛细节，你在这儿等我？”
“我跟你一起去。”马克斯不肯松手，牵着她的手往教练那边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丝绒盒子，“差点忘了这个，本来想等吃饭的时候给你的。”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枚小巧的银戒指，戒面上刻着个小小的马蹄印，边缘还打磨得很光滑，“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上次在摩纳哥逛街的时候看到的，觉得跟你和月光都挺配的，就买了。”
艾薇拿起戒指，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她抬头看马克斯，发现他又有点紧张，耳朵尖都红了，眼神飘来飘去，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忍不住笑着踮起脚，在他嘴唇亲了一下：“我很喜欢，比任何贵重的礼物都喜欢。”
马克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被点亮的星星，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教练在不远处喊“艾薇”。他只好拉着她快步走过去，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月光——那匹马正甩着尾巴吃苹果，吃得满脸都是汁水，像是对眼前这对小情侣的互动毫不在意，只关心自己的零食。
跟教练聊完比赛细节，天色已经有点暗了。巴黎的路灯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洒在赛道上，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马克斯帮艾薇拎着沉重的马术装备包，另一只手还紧紧牵着她的手，慢慢往马厩的方向走。晚风里混着马场的青草香和远处餐厅飘来的面包香，舒服得让人想叹气。
“对了，”艾薇忽然想起件事，转头问他，“你明天就要回摩纳哥参加车队的季前试车了吧？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时间。”
马克斯点点头，脚步慢了些，语气里带着点舍不得：“嗯，早上八点的飞机，得早点起。”他怕她不高兴，赶紧补充，“不过下周末我有空，到时候我直接从摩纳哥飞英国，去看你和月光，好不好？我已经跟车队经理请假了，保证不迟到，也不会中途被召回。”
“我又没说不让你去。”艾薇笑着捏了捏他的手，指尖划过他手背上的青筋，“你好好试车，别总想着我，免得分心。F1试车多危险啊，要是因为想我出点什么事，我可饶不了你。”她知道F1比赛有多惊险，每次他上场，直到看到他的赛车冲过终点线，才敢松口气。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马克斯反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他的口袋暖暖的，刚好把她的手裹住，“等我下次比赛完，我们就一起带月光去英国郊外的草原跑一跑，就像上次那样。我记得那边有片特别大的草地，月光上次在那儿跑了好久都不肯回来。”
“好啊。”艾薇笑着点头，想起上次他们在英国郊外露营的场景。
那天天气特别好，阳光暖暖的，马克斯把月光的缰绳系在帐篷旁边的树上，让它自己在草地上吃草。到了晚上，他们生了堆火，马克斯非要给她烤棉花糖，结果把棉花糖烤得黑乎乎的，还硬要塞给她吃，说“这是焦香口感”，最后两个人笑作一团，棉花糖掉在地上，被月光一口叼走了。
“不过这次露营，棉花糖得我来烤。”艾薇故意逗他，“你烤的棉花糖能吃吗？上次那个黑乎乎的，我到现在还记得味道，跟炭块一样。”
“哪有那么难吃！”马克斯不服气地反驳，可嘴角的笑意藏不住，“那是我第一次烤，没经验。这次我肯定能烤得刚刚好，外焦里嫩，比你烤的好吃。”
“行，那我们到时候比一比，让月光当裁判。”艾薇笑着说。
两个人走到马厩门口，就看见月光正站在围栏里，脑袋搭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甩着尾巴。看见他们来了，立马精神起来，抬起头“嘶”了一声，快步走到围栏边，用脑袋蹭了蹭艾薇的胳膊，还不忘用鼻子顶了顶马克斯的手，像是在催他拿吃的。
马克斯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个苹果，递到月光嘴边：“喏，最后一个了，明天我再让你助理给你带一大袋，管够。”月光几口就啃完了苹果，连核都没剩下，还不忘用舌头舔了舔马克斯的手心，像是在道谢。
艾薇靠在围栏上，看着马克斯跟月光互动。他正弯腰帮月光梳理脖子上的鬃毛，动作轻柔，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今天表现不错，给你加鸡腿”——虽然月光根本不吃鸡腿。
夕阳的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头发染成了金色，侧脸的轮廓柔和得不像平时那个在赛道上风风火火的车手。
“走吧，”马克斯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再不走，餐厅就要关门了。我们吃完晚饭，还能回来陪月光待一会儿，看看它晚上睡得香不香。”
艾薇点点头，跟着他往停车场走。晚风轻轻吹着，把她的头发吹到脸上，马克斯伸手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脸颊。
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小小的马蹄印在路灯下闪着光，又看了看身边笑得一脸温柔的马克斯，忽然觉得，这个巴黎的夏天很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冠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