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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新任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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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银灰色的无人驾驶内部通勤车,载着陈封悄无声息地驶入一片环境清幽、绿树成荫的区域。这里的道路两旁种满了香樟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影。
建筑稀疏地分布在林间,每一栋都带着独立庭院,风格简约现代,与其说是员工宿舍,不如说更像一个顶级的私人度假村。
车子最终在一栋三层别墅前稳稳停下,庭院里种着几株月季,开得正艳。陈封提着简单的行李,有些忐忑地按响了门铃。门开的瞬间,一道橘黄色的影子“嗖”地窜到了他脚边,围着他的裤腿转了两圈,伸了个懒腰,随后亲昵地蹭着他的脚踝,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大黄!”陈封惊喜地弯腰,一把抱起自家橘猫,揉了揉它圆滚滚的脑袋——大黄的毛摸起来顺滑柔软,显然被照顾得很好,对这个新家也非常适应。
开门的是雁鸣秋。他换上了一件白色T恤,穿着短裤和拖鞋,一身居家的随意打扮,与之前执行任务时的清冷模样判若两人。
他将陈封引到客厅。长方形的餐桌旁,第三小队的成员几乎都在。林野依旧是一身休闲打扮,苏明穿着熨帖的蓝色衬衫,沈如枝则套着件宽松的卫衣。此外,还有一个坐在桌角、戴着方框眼镜、看起来文静秀气的陌生女孩。
见陈封看向自己,女孩拿起手边的笔,在纸上写下秀气的两个字:【念安】。
陈封立刻会意,这女孩可能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说话。他朝她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先听汇报。”雁鸣秋示意陈封坐下,目光转向苏明。
苏明推了推眼镜,语气沉稳:“关于昨晚公馆裂缝的溯源调查完成了。核心怨灵,男性,原名陈默,二十三岁,曾是南城娱乐旗下签约的年轻演员,天赋很出众,还拿过新人奖。”
他操作了一下终端,一面空白的墙壁瞬间亮起,陈默的资料被投影在上面 —— 有他穿着戏服的定妆照,眉眼干净,笑容明亮;还有几张生活照,他的小猫和小狗,还有他和最爱的妈妈,每一张照片都能透露出他对生活的热爱。
“这是一起被伪装成‘圈钱跑路’的恶性谋杀案。” 苏明的声音顿了顿,指尖滑动,画面切换成一段模糊的录音文件。
“富二代导演王铭,看中了陈默的才华与纯粹,起初是力捧,后来却演变成了病态的占有。”
录音里传来王铭的声音,带着醉酒后的油腻:“陈默那小子,我捧他他就得听话!敢跟我摆架子?我让他在圈子里永远混不下去!”
“陈默性子刚,明确拒绝了王铭的要求。” 苏明继续道,光幕上闪过几份解约合同和行业黑名单,“王铭恼羞成怒,动用家族关系,不仅让南城娱乐和陈默解约,还逼得所有剧组都不敢用他,彻底切断了他的演艺路。之后又以‘帮他恢复资源’为要挟,试图逼迫他就范。”
“呸,什么东西!” 林野忍不住骂了一句,手里的手机 “啪” 地拍在桌上。
苏明没停顿,继续放出一段系统模拟还原的影像:废弃公馆的密室里,陈默被铁链捆在椅子上,脸上带着伤,却依旧梗着脖子,眼神里满是抗拒;王铭站在他面前,手里攥着根皮带,脸色狰狞。
“陈默宁折不弯,他的抗拒彻底激怒了王铭。在一次激烈的冲突后,王铭把他囚禁在那座公馆的密室里,进行了长达数日的非人折磨…… 最后,为了让他‘听话’,还残忍地挖去了他的双眼。”
苏明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叙述的内容却让客厅的空气瞬间凝固。
“王铭以为他死了,将奄奄一息的他和那双被夺走的眼睛一起塞进了那个厚重的密码箱,还买通当地警察和媒体用假机票和假新闻制造他携款失踪的假象。但他没想到……”
苏明放出了一段系统模拟还原的影像:黑暗的密码箱内,满身血污的青年凭着记忆和触感,用那部老式手机,颤抖着按出了给母亲的最后一条短信。
【妈,我好疼,我想回家……】
“陈默当时并没有立刻死去。他在那个狭窄、黑暗、冰冷的铁箱里,带着无尽的痛苦、屈辱和对人世的最后一丝眷恋……最后因为窒息而亡。”
“真是个人渣!”沈如枝气得双颊通红,拳头握得紧紧的。
林野狠狠啐了一口,眼底是压不住的怒火:“妈的,早知道昨晚就该让那‘鬼’多折磨他一会儿!”
陈封更是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直冲头顶。
他混迹娱乐圈底层,听过见过不少肮脏事,但如此骇人听闻的依旧让他脊背发凉。一个鲜活的生命,本该在舞台上发光发热,却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凋零,最终化为只为寻回自身一部分的怨灵……这其中的悲壮与绝望,让人窒息,唯有深深的惋惜。
汇报结束,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
但生活总要继续。灵异局的目标是维持时空稳定,而消除这些因极致冤屈而产生的怨灵,让他们摆脱束缚,重入轮回,某种意义上,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拯救”。
这或许是他们这些行走于裂缝之间的人,唯一能为这些可怜人做到的。
沉重的气氛需要被打破。稍作寒暄后,大家默契地一起点了顿丰盛的外卖。雁鸣秋、林野和陈封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合过眼,必须补充体力,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任务会何时突然降临。
饭后,雁鸣秋用筷子的尾端轻轻碰了碰陈封的碗边:“对了,我带你去你房间,在三楼。”
陈封抬头望向雁鸣秋,这张清俊的脸与梦中那个流着血泪、手持钥匙的黑影隐隐重叠,让他心头一阵发紧。瞒着自己的“钥匙”身份,与可能知情的雁鸣秋朝夕相处,这感觉对他来说并不好受。
但陈封也清楚,现在绝非询问的时机。
苏明看向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你的基本生活用品应该已经备齐放在房间了,看看还缺什么,随时说。”
“哈哈,谢谢啦!”陈封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
“你跟队长先上去吧,这些垃圾我们收拾就行!” 林野 “嗖” 地站起身,利落地把空餐盒摞在一起,念安也拿起湿巾擦桌子。
沈如枝凑到陈封身边,挤眉弄眼地补充道:“楼上有‘惊喜’哦!绝对安全,保证你喜欢!” 她特意拖长了 “惊喜” 二字,语气里满是调侃,还冲陈封眨了眨眼。
见此,陈封也就不再客气。他确实累极了,身心俱疲,这一天经历的惊心动魄比拍三天戏还耗神。此刻他无心细想那“惊喜”究竟是什么,只想快点洗个热水澡,然后瘫倒在床上。
三楼的走廊铺着浅灰色地毯,踩上去没什么声音,墙壁上挂着几幅抽象的风景画,色调柔和,气氛倒也算轻松。
雁鸣秋在最里面的一扇白色房门前停下,推开房门,侧身让他进去:“你暂时住这里。”
陈封探头一看,眼睛瞬间亮了——房间宽敞明亮,采光极好,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书桌,旁边是开放式衣柜,角落里还摆着一个小沙发,居然还有一个独立的洗浴卫生间!他内心一阵狂喜,这条件比他租的那个又小又暗、连转身都困难的破单间强了一万倍!
然而,脚步刚迈进去,他就愣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等等……这布局……
这并非一个简单的卧室,而是一个设计巧妙的套房。陈封此刻站着的区域已经相当舒适,但当他视线越过房间深处那个没有门框的开口,才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个更为宽敞、私密的独立房间!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个内间吸引——极简到近乎冷感的装修风格,黑色的床单,浅灰色的墙壁,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挂着深色窗帘。书桌上摊开着几份文件,旁边放着一个银质的保温杯,衣架上挂着那件熟悉的月白色长衫,整个房间弥漫着淡淡的木质檀香。而就在那张黑色大床的中央,一只毛色油光水滑、体型敦实的黑白相间英国短毛猫,正揣着爪子,用一双略带傲慢的圆眼睛,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位不速之客,以及他脚边那只明显有些局促的橘猫。
大黄毕竟是流浪猫出身,虽然也见过世面,但此刻却被对方那养尊处优的气质和冰冷的眼神震慑,本能地微微炸毛,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呜咽。
那无疑就是之前林野提过的、雁鸣秋的猫,多肉。
陈封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不愧是宠物随主人,多肉这傲娇又高冷的样子,跟雁鸣秋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看就是被精心养着的 “富贵公子”。再看看自己怀里缩着的大黄,陈封一阵汗颜,默默在心里道歉:“都怪爸爸没本事,让你跟着我受苦了,咱们不跟它攀比啊。”
随后,陈封才反应过来,如果多肉在里面的房间的话……
他猛地扭头看向身旁神色如常的雁鸣秋,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变调:“等、等等……雁队长,这意思是……我……我要和你住一个房间?!”
雁鸣秋闻言,微微挑眉,似乎对陈封这过于激烈的反应有些意外,反问道:“怎么,和我住一间,委屈你了?”
……
疲惫终究战胜了一切。这一夜,陈封在极度复杂的思绪中沉沉睡去,甚至连梦都没力气做。
直到第二天清晨,一阵清脆的广播提示音将他和整个第三小队唤醒。
雁鸣秋的声音透过小队通讯频道传来,清晰而冷静:“全体准备,一小时后出发。”
陈封起来快速洗漱,不小心看向里面的房间才发现雁鸣秋的被子已经叠的整整齐齐。不愧是雁鸣秋,符合自己心里对他的印象,不像自己,根本就没有叠被子的习惯。
说罢就随便套上一个衣服下楼了。
陈封到一楼的时候才发现林野和沈如枝已经坐在下面吃早餐了。
林野冲着陈封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一起吃。
陈封刚坐下,就看见苏明和雁鸣秋从外面走进来 —— 苏明手里拿着个平板,大概是刚查完资料;雁鸣秋则换了身衣服,上身是件黑色的中式绸缎衬衫,领口绣着暗纹,下身配了条同色系的长裤,料子垂顺,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明明是要去执行任务,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贵气。
林野小声嘀咕道,队长真是,做任务跟走秀一样。
雁鸣秋像是没听见,走到陈封身边,从盘子里拿起一个茶叶蛋,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磕破蛋壳,一边剥一边说:“快点吃,任务下来了。在锡山方向,初步判定是成型的 C 级裂缝,有人员失踪。”
“具体情况我来说吧。” 苏明将平板放在餐桌中央,屏幕上立刻显示出案件资料,“局里昨天下午接到报案,锡山路附近的公路上,一辆 SUV 突然失控,差点撞上旁边的护栏,还险些和后面的车追尾,好在当时路段车辆不多,没造成大面积伤亡。”
他点开一个视频,画面里,一辆黑色 SUV正停在马路中间,后面跟着辆白色轿车,司机正对着镜头骂骂咧咧:“妈的,会不会开车!”
“后面那辆白色轿车的司机,本来是带着一家老小去采风的,差点被撞,气得不行,本来想追上 SUV 理论。结果跑到 SUV 旁边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苏明的声音顿了顿,切换到另一张现场照片,SUV 的驾驶座和副驾驶座都空着,方向盘还歪着,车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尿骚味,座椅上还有抓挠的痕迹。
“那司机哪见过这场面,当场被吓坏了,赶紧打了报警电话。出警的同事查了监控,发现上一个监控探头里,SUV 里明明坐着两个人,结果短短三分钟,人就凭空消失了。警方意识到不对劲,立刻联系了我们灵异局。”
苏明继续道,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调出两个人的资料,“我们通过身份比对,确认车里的两人叫王大、肖翠红,是业内小有名气的‘倒斗’团伙,也就是盗墓贼。据他们身边的人说,前些天两人还炫耀过,说找到了一座没被发现过的古墓,要‘大干一场’,结果昨天开车从锡山方向往外走时,就突然消失了。”
“盗墓?” 陈封皱了皱眉。
苏明点点头,将平板转向众人,调出监控截图,“你们看这个!这是他们消失前最后一个监控拍的画面。”
截图里,王大坐在驾驶座,肖翠红坐在副驾驶,两人的双眼布满血丝,面部扭曲变形,完全没有 ‘要发财’的喜悦,只有极致的恐惧,像是在逃命一般,两个人都处于崩溃边缘。
“他们的表情……” 沈如枝的声音发紧,手指指着屏幕,“怎么感觉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们?”
雁鸣秋伸出手指,将图片放大,指尖精准地点向 SUV 的后座。
画面里,一个巴掌大的古朴青铜面具正端坐在后座中央,面具上刻着复杂的纹路,眼窝是空的,黑漆漆的,仿佛正透过屏幕,死死凝视着前排的两人,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