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禁止装乖》pinkbay

9、ChP9.

　　任然最终还是在图书馆坐足了午休时间，尽管效率低下。对面秦肆似乎真的睡着了，呼吸平稳，嚣张的气焰在睡梦中收敛，竟显出几分难得的安静无害。

　　放学时分，天色毫无预兆地阴沉下来，厚重的乌云低低压着，空气中弥漫着雨前的土腥气。任然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顷刻间倾泻而下的瓢泼大雨，微微蹙眉。他没带伞。

　　不少没带伞的学生挤在廊檐下，吵吵嚷嚷地商量着怎么回家。

　　任然不喜欢这种拥挤，正准备退回教学楼等雨小些，一把黑色的、伞骨强韧的长柄伞却突兀地递到了他面前。

　　握着伞柄的手指骨节分明，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任然转头，秦肆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他自己手里还拿着一把看起来更骚包的折叠伞。

　　“拿着。”秦肆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顺手。

　　任然看着那把伞，没有接：“你自己用。”

　　“我车就在附近，跑两步就到。”秦肆不由分说地将伞塞进他手里，指尖不经意擦过任然的手心，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怎么？好学生怕欠我人情？”

　　又是这种激将法。

　　任然握着微凉的伞柄，看着秦肆那副“爱要不要”的拽样，又看了看门外丝毫没有减弱趋势的雨幕，沉默了两秒，终究还是接下了。“谢谢。”

　　秦肆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却没再多说，转身撑开自己那把折叠伞，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幕，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密集的雨线中。

　　任然撑着那把黑色的长柄伞，走入雨中。伞很大，将他完全笼罩，隔绝了冰冷的雨水，鼻尖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属于秦肆的薄荷烟草味，清爽又霸道，如同他本人。

　　他走得很慢，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伞面上，像是杂乱的心跳。

　　刚走到校门外那个熟悉的巷口，他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秦肆。

　　他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跑向他的车，而是独自一人靠在巷口湿漉漉的墙壁上，指尖夹着一根烟，猩红的火点在灰蒙蒙的雨幕中明明灭灭。他身上的校服外套湿了大半，头发也湿漉漉地耷拉着，显得有些狼狈，却又莫名透着一股落拓的性感。

　　他站在那里，像是在等谁。

　　任然脚步顿住，隔着雨幕看着他。

　　秦肆也看见了他，掐灭了烟，直起身，隔着纷乱的雨丝，目光直直地望过来。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勾勒出清晰利落的下颌线。

　　任然撑着伞，一步步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伞沿抬起，将两人与外界隔绝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车呢？”任然问，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秦肆扯了扯湿透的衣领，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坏了。”

　　拙劣的借口。

　　任然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和衣服，忽然明白了什么。这家伙，是故意把伞给他，自己在这里淋雨。

　　“你……”任然一时语塞，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又柔软。

　　“伞够大吗？”秦肆打断他，向前一步，自然而然地钻进了任然的伞下。

　　高大的身躯瞬间靠近，带着湿漉漉的凉意和炽热的体温，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薄荷烟味，强势地侵占了任然所有的感官。伞下的空间因为他的闯入而变得逼仄，两人的手臂几乎贴在一起。

　　任然身体一僵，能清晰地感受到秦肆身上散发出的热度和雨水的气息。他握着伞柄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走吧，”秦肆仿佛没察觉到他的僵硬，声音在近距离下显得格外低沉磁性，带着雨水的湿润感，“送我一段。”

　　雨越下越大，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伞下这片小小的空间是清晰的。两人并肩走在雨中，步伐不自觉地保持一致，肩膀偶尔会因为步伐而轻轻碰撞。

　　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像细小的电流，窜过任然的四肢百骸。

　　他能听到秦肆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能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温热，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雨水、烟草和自己那点残留药膏的复杂气息。

　　这一切，都让他的心跳，无法控制地与砸在伞面上的雨点声逐渐同频。

　　秦肆侧头，看着任然微微泛红的耳尖和紧绷的侧脸，眼底漫上真实的笑意。他没有再出言逗弄，只是安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被迫的近距离相处。

　　走到下一个路口，任然停下脚步，声音有些发紧：“我到了。”

　　秦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居民楼，这才有些不情愿地从伞下走出来。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肩膀。

　　他站在雨里，看着伞下的任然，忽然开口：

　　“任然。”

　　连名带姓，语气是少有的认真。

　　任然抬眸看他。

　　秦肆深深地望进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雨水顺着他额前的黑发滑落，划过挺直的鼻梁，他的眼神专注而灼热：

　　“那个领带夹，我会好好戴着。”

　　“还有，”他顿了顿，声音在雨声中清晰无比，“你，我也会好好看着。”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走进了滂沱大雨中，背影挺拔决绝，很快消失在雨幕深处。

　　任然独自撑着伞，站在原地，看着秦肆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伞沿滴落的雨水连成线，在他脚边溅开细小的水花。

　　胸腔里，那颗心脏，却比刚才并肩行走时，跳得更加剧烈。

　　仿佛要挣脱所有的束缚。

　　————

　　雨水冲刷过的城市，在夜色中泛着湿漉漉的光。任然回到家，反锁了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喧嚣沸腾。

　　耳边是挥之不去的雨声，鼻尖仿佛还萦绕着伞下那混合着薄荷、烟草与雨水的气息。秦肆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专注灼热的眼神，还有那句低沉而清晰的“你，我也会好好看着”，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依旧有些发烫的耳垂，心底一片混乱。

　　这家伙……是认真的？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微凉的夜风夹杂着雨后清新的泥土气息涌进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躁动。楼下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积水中投下昏黄的光晕，仿佛刚才那个在雨中对他宣告的人，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可他手里还握着那把黑色的长柄伞，伞柄上似乎还残留着秦肆掌心的温度。

　　嗡——

　　手机在手心震动，吓了他一跳。

　　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来自那个纯黑头像。

　　S.：【到家了？】

　　任然盯着那三个字，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他该回什么？“到了，谢谢你的伞”？还是干脆无视？

　　在他犹豫的间隙，对方又发来一条。

　　S.：【淋了点雨，头有点晕。】

　　后面跟了个可怜兮兮的猫咪表情包。

　　任然：“……”

　　他几乎能想象出秦肆顶着那张帅脸装可怜的样子。拙劣的苦肉计，目的明确。

　　可明知是计，任然的心还是被那句“头晕”轻轻揪了一下。他想起秦肆湿透的校服和头发。

　　指尖动了动，他最终还是回了两个字。

　　R.：【活该。】

　　发送成功。

　　几乎是秒回。

　　S.：【真狠心啊，同桌。】
　　S.：【药膏还有吗？借我用用。】

　　这次跟了个眼泪汪汪的表情。

　　任然看着屏幕，简直要被他的无耻气笑。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点莫名的担心，回复：

　　R.：【没有。自己买。】

　　S.：【小气。】
　　S.：【那明天早餐抵了？】

　　话题又绕回了早餐。仿佛下午那场惊心动魄的雨和近乎告白的宣言，只是日常拌嘴的一部分。

　　任然看着这条消息，忽然意识到，秦肆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将那些过于直白和汹涌的情绪，重新拉回到一种看似平常的、可以持续下去的轨道上。他没有步步紧逼，反而给了任然一个台阶，一个缓冲带。

　　这种微妙的分寸感，让任然有些意外。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映出他自己有些怔忪的脸。

　　窗外，月亮从云层后探出头，清冷的光辉洒落。

　　任然重新点亮屏幕，指尖在键盘上停顿片刻，最终什么也没回，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需要冷静。

　　而另一边，秦肆看着再无回应的聊天界面，将手机丢在床头，抬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低低地笑了起来。

　　没有直接拒绝，就是最好的回应。

　　他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明朗。

　　他知道，他撒下的网，已经牢牢地罩住了那只外表清冷、内里却柔软又带刺的猫。

　　接下来，就是耐心地，一点点收网。